方糖垂着眼簾,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的吃飯。
厲邵秋就沒那麼規矩了。
他的視線就像兩道火辣辣的激光,掃射着她的全身,這種感覺就像是整個人脫光了被他觀看一眼,非常的不舒服。
方糖擰起眉,受不了道,“吃飯就吃飯,你老看我幹嘛。”
厲邵秋收回視線,修長的手指,拿着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碗裡,淡淡道,“剛纔你做飯的時候,手機響了。”
方糖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去拿手機,而後又聽見身後人慢慢道,“我幫你接聽了。”
方糖……
你丫就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她等着他,好一會兒纔將手機丟在桌上。
“誰打的?”
“不知道。”
厲邵秋還是慢條斯理,“他說她女兒病了,需要換骨髓,你以前簽過一個什麼骨髓捐獻協議,所以在骨髓庫裡找到了你的配型,剛好符合,問你能不能幫忙捐獻一下骨髓,救救他女兒。”
方糖奇怪道,“我什麼時候簽過捐獻骨髓的協議了?我我哪兒有那麼好心,打錯了吧?”
“不像是錯的,”厲邵秋淡淡道,“他說的就是你的名字,而且電話能打到你手機上,肯定是確定之後纔打來的。”
“可我沒簽過……”
方糖話還沒說完,突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那是高歌籤的,捐個骨髓跟做賊一樣,非要留我的名字,”說到這兒,又道,“這忙可幫不了,高歌現在懷孕了,不能做骨髓捐獻,我還是先給人家回一個電話,讓他們再找別人吧。”
人命關天的事情,耽擱不得。
厲邵秋饒有興致的看着她拿着手機,在通話記錄裡找到剛剛那通電話撥了過去。
蕭振東一直在等着方糖的回覆,所以電話回過來的時候,幾乎是瞬間,他就接聽了。
“喂,你好。”
“你好你好,是方糖小姐嗎?”
“是我,您就是剛剛那位先生吧,”方糖問聲道,“我朋友已經將你女兒的事情跟我說了。”
“那你……”
“對不起,那個捐獻協議不是我籤的,那上面的配型也不是我的,是我一個朋友的。”
蕭振東怔了怔。
“而且我朋友她現在身體不方便,不可能來捐獻骨髓的,我打這個電話,就是來跟你說一聲,非常抱歉,我也很同情您的遭遇,不過骨髓的事情,我們幫不上忙,您還是再找別人吧。”
方糖說完就掛斷了。
她做事向來乾脆,這種事情如果說得不夠果決,對方有很大的可能會不死心,所以乾脆說開,讓對方知道她們這邊的態度。
曲輓歌見蕭振東拿着手機,半天不說話,忍不住道,“怎麼了,對方怎麼說?”
蕭振東垂下手,搖頭,“方小姐說骨髓配型不是她的,是她一個朋友的,而且聽她的口氣,那位朋友似乎不願意捐贈。”
“你沒有問她那個朋友的聯繫方式嗎?”曲輓歌焦急道,“我們找了這麼久才知道一個合適的,如果放棄了,再去哪兒找?”
“可是……”
“沒有可是!我只要我女兒好好的!”
曲輓歌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
蕭振東攥緊手機,好一會兒才道,“明天我親自去找一下這位方小姐。”
曲輓歌沒說話,情緒冷靜了幾分才道,“不管她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不管她要多少錢,只要能救茵茵,我傾家蕩產都不怕。”
蕭振東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道,“茵茵這孩子從小就幸運,我相信這一次上天還是會眷顧她。”
曲輓歌沒說話,但是眼圈卻紅了,她在極力忍着不讓自己哭,他們現在是蕭茵唯一的依靠,他們不能倒下,哪怕再痛……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的時候,慕雲澤開車載着高歌去往白家。
好多年都沒有過去,這邊規劃的高歌幾乎快不認識了。
繞岔了兩條路,這才找到白家。
跟周圍豎起的新樓不一樣,白家是那種舊式獨門獨院的小洋樓。
房子不大,庭院很淺,構造也是二十年前樣式,鐵門上上了新塗料,沒走近就能聞到一股油漆味,地上隱約可見一些鐵鏽,大概是重新打磨過的緣故。
院裡那棵桂花樹也沒了,以前白爸爸在世時候養的那些花花草草幾乎都死光了,剩下的幾顆都是她叫不出名的花草,零零星星的擺放在庭前。
白家來了不少人,裡面熱鬧的情況跟外面的冷清形成鮮明的對比,她跟慕雲澤剛一進門,白曉冉就出來迎接。
她穿着一身裸色長裙,高歌只掃了一眼,就知道這裙子價值不菲,她參加活動的時候,知名品牌的服裝商會贊助衣服,這些年過手的料子,她看一眼,就知道好壞,白曉冉身上這件,少說也得五位數。
不用想也知道這裙子是誰買的。
“小歌,你可算來了,”白曉冉拉着她的手,“我一直都擔心着,怕你不來。”
“答應你了,我肯定會來。”
高歌淡淡扯了扯嘴角,不着痕跡的跟她拉開距離,“我帶他來,你不會不高興吧。”
“怎麼會,”白曉冉掩嘴笑,“慕總這樣的大人物,多撐場面,走,我帶你們先去看看我媽。”
白曉冉笑得非常開心,人也不像以前表現出來的那麼靦腆,高歌看着這個好朋友,一會兒覺得陌生,一會兒又覺得熟悉。
好久不見,白媽媽老了很多,她不像是自己記憶中那個嚴厲不苟言笑的女人。
她頭髮剪得很短,才五十歲的年紀,兩鬢都有些發白了,左側臉部肌肉有些僵硬,這是手術的後遺症,肢體活動總體來說比較順暢,看來這些年恢復得不錯。
看見高歌,對方努力擠出一個笑,只是因爲面部肌肉僵硬,做出來的笑有點古怪。
“小歌來了。”
高歌莞爾一笑,溫聲道,“白媽媽,好久沒見了,您還好嗎?”
白媽媽點了點頭,情緒不甚高漲。
只是視線在慕雲澤身上瞥過,淡淡道,“這位是……”
“這是我先生,慕雲澤。”
高歌簡單的介紹了一句,卻不想白媽媽寧沒道,“也是個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