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打量着青坊主的石像。
這位曾是日本神明的和尚，轉爲魔神後還得依靠過去自己的祈禱詞來獲取信仰。這也是魔神強於黑天使的一點，它們過去或多或少都有羣衆基礎，用影惡魔去傳播和獲取信仰是輕車熟路。
石像周圍，青坊主的信徒們齊刷刷跪在地上，他們額頭貼地，不敢與陸堯的目光接觸。唯有張承張夜兄弟還站着，只是他們也是臉色發白，侷促不安。
陸堯視線拉回。
伊莎貝爾這時正在審問青和尚。這位使徒助理一如既往利索，被叫過來就開始幹活兒。
“來這裡多久了？”
“82年了。”
“發展了多少信徒。”
“核心的狂信徒有417個，其他普通信徒總數大概有23萬人。”青和尚被魔槍釘在地上，態度也變得老實起來。
“山神爲什麼沒有消滅你？”
“它想，但做不到，山神不是真的神。”
青和尚講道：“我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到處摸過底，尤其是山神所在的天命山。那時候我就覺得奇怪，金丹國三十六鎮都有山神像，但先知就國主封丹子一個，我得先搞清楚有多少使徒。”
“不過潛入天命山，我就發現，那裡並沒有神格的氣息，也沒有看到使徒。那位封丹子等階和能力都還行，但也就僅此而已。”
“山神只是一種特殊的怪物，不過安全起見，我沒有深入靠近它。”
這位影惡魔說：“做出這些調查後，我才決定在這裡長期經營，如果知道這裡有強大神明，我是絕不敢出現的。雖然封丹子也在受山神指揮，一直對我動手，但我們雙方都沒有撕破臉。”
伊莎貝爾凝視青和尚：“本地還有無其他惡魔蹤跡？”
“沒有，這裡就我一個，也是我好不容易開闢的地方。其實在過去很多年前，我的另一個投影來到過這個世界，雖然它被殺，但留下了祭壇和祈禱詞，所以我才能再次歸來。”
至於那一代的影惡魔遇到了什麼，當時世界情況如何，無人知曉。
青和尚來到這個世界時，金丹國已經是現在的模樣。
整個世界絕大多數都是危險的無人區，根本不適宜居住，毒蟲和毒獸還只是外圍，更深一些的區域連毒蟲和毒獸都不敢靠近。
適宜人類居住，能種植糧食、提供穩定水源的地方很少。開發新居住地會消耗不少人口和力量，所以不論山神和青和尚，都不願意去做出頭鳥讓對方得利，彼此都按兵不動。
金丹國人口增長受限，除去山神設下的四十歲大限外，也有這個客觀環境影響。在這一百萬出頭人口的盤子裡，山神和青和尚互相搶奪信仰的蛋糕。
陸堯聽得痛心疾首。
一個僞神怪物，一個影惡魔，什麼臭魚爛蝦都敢招搖撞騙扮演神明，它們就沒發展文明那能力。
一羣蟲豸怎麼能治理好國家呢？
伊莎貝爾的審問還在繼續：“無人區有什麼？”
“咒蟲。”
青和尚面色嚴肅：“不知道爲何，但咒蟲時常光顧這個世界，或許是尋找神明的蹤跡。好在這裡根本沒有神明，所以它們也找不到獵物，也從未主動攻擊或吞噬其他生命。”
“更奇怪的是，它們來到這裡都是分頭行動，各自會劃定一片區域。我最初懷疑，咒蟲們是在這裡構建領地，但它們來得快走得也快，也不符合這個推論。”
“我小心翼翼地長期觀察，終於發現了它們的秘密。”
獨眼僧神神秘秘道：“咒蟲在這裡掩埋了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可能是它們從其他世界掠奪的寶物或者道具，所以它們特地選擇了這樣一個沒有神存在的世界進行埋藏。”
“埋了什麼東西？”伊莎貝爾又問。
“不知道。”影惡魔搖頭：“安全起見，我儘量遠離它們出沒的區域。我的目標是獲取信仰之力，犯不着招惹上咒蟲，不要碰面是最好的。山神也是同樣。”
這引起了陸堯的興趣。
咒蟲們像是蜜蜂般進入金丹國，然後又會飛速離去。
沒想到，看似破敗腐爛的金丹國竟然是咒蟲們的秘密倉庫。
這地方想來有它的特殊之處。
專業事找專業人。
陸堯用超遠程傳送門打開一條通道，從世界另一邊的復活王國叫來了智蟲。
形如小熊貓的智蟲揹着雙肩包，一路快跑過來，對陸堯行五體投地大禮。
“智蟲，響應偉大的堯神的神諭與號召。”
陸堯說：“起來吧。”
得到許可，小熊貓這才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旁邊被釘在地上的青和尚一臉疑惑：“咒……咒族……不可能，咒族怎麼可能是使徒……”
“不可能啊，這不可能。”
“難道本體給我留下了錯誤的常識……還是本體知道這裡的什麼……”
它自言自語，陷入懷疑。
伊莎貝爾向智蟲介紹了情況。
小智鼻子翕動，鬍鬚也隨之抖了抖：“小的的確嗅到了咒族的氣息，還非常濃烈，奇怪……很奇怪。咦？這有點……可能得去實地觀察和詢問，才能確認實情。”
“神明大人，請給小的一些時間，小的這就過去調查。”
陸堯說：“帶路。” “是。”
小智又看向後面的青和尚：“那它……”
陸堯說：“帶着。”
於是小智扛起魔槍，連帶定住的青和尚一起帶走。
陸堯對後面的張承兄弟揮手：“去去就回。”
張承和張夜慌忙拱手：“好的。”
……
小智一路在前面帶路，深入人跡罕至之地。
空氣中那腐爛嗆人的味道變得越來越濃郁，大量樹木都長成了橫在地上的8字型，還在緩緩蠕動，地面雜草也變得又短又尖，猶如一根根突刺。這邊的毒蟲和毒獸等級也變得更高，但它們都遠遠避開了陸堯這一行，不敢靠近。
陸堯在地上看到大量陶片、玻璃碎、形狀怪異的硬殼與絨毛、猶如大型黴菌般的團狀物、以及一些像是刀劍的殘片，還有鏽蝕的金屬與白骨。
“神明大人，小的找到它們了。”
扛着魔槍的小智忽然停步，擡爪指向前方。
陸堯放眼望去。
前方不遠處是一片曠野，一隻只咒蟲從天外飛來，又有一隻只咒蟲拔地而起，它們彼此都默契地保持距離。
完全不像之前，【巨谷象】那烏壓壓雜亂飛臉的感覺。
很有素養和秩序。
陸堯仔細觀察了一下這種咒蟲種類。
這裡的咒蟲身體呈淡綠色，兩側邊緣有黃色帶線，腹部白色。它們有膜質的透明翅膀，胸腹部有濃密的絨毛，眼睛大，嘴很短，看起來有些像是四肢細長的大蜜蜂。
……
【咒蟲LV52】綠蓑衣
生命值：10035/10035
法力值：2977/2977
傷害：88
防禦：33
速度：20
【移動施法】
【生命奧秘LV8】
【咒蟲】
【羣居】
【儲物專精LV10】
熱衷於將獲取的各種東西進行儲藏掩埋，儲物時會賦予儲藏物【高級僞裝】，僞裝效果與該能力有關。
……
還真是一種喜歡藏東西的咒蟲。
陸堯心裡默默想着。
咒蟲中有巨谷象那樣暴飲暴食的，也有綠蓑衣這樣沉迷於儲藏的，咒蟲內部看來生態也非常多樣。
陸堯注意到，這些綠咒蟲一個個趴在地上，從圓滾滾的腹部抖落一些細小物件，然後它們會用土壤、石頭和樹枝等好好掩埋，確定無礙纔會離開。
“您看，我沒有騙您，我說的都是實話。”胸口插着魔槍的青和尚又說。
智蟲吹了一聲口哨。
許多綠蓑衣都看了過來，不過只有一名正要離開的綠蓑衣飛到這邊，它的個頭與一隻大鷹相仿。
智蟲摸了摸它的腦袋。綠蓑衣卻不會說話，只是不斷比劃着六根足部。過了一會兒，智蟲又拍了拍它，於是綠蓑衣振翅而起。
接着智蟲回到陸堯身邊：“神明大人，小的已經瞭解了。”
“這個世界外部的虛空出現了許多裂縫，裂縫另一端是一個蟲巢，正是綠蓑衣它們的家鄉。”
“它們從沒攻擊金丹國，不是因爲咒蟲從不攻擊其他生命。其實除去神明之外，咒蟲也會捕獵其他生物，餓急了的時候它們什麼都吃。”
“不攻擊這裡，是因爲這裡比較特別。”
智蟲上下兩瓣嘴動了動，低聲說：“它們需要這裡，但不是用來儲物和藏寶，而是用來……排便。”
陸堯懷疑自己聽錯。
“咒蟲種各有習性，大多沒有智慧，但羣體內部也有着基本的規範和習俗。比如說，幾乎所有咒蟲都無法忍耐骯髒的環境，骯髒在不同羣類眼裡有不同的定義，但大多數咒蟲都不會在蟲巢和進食地排便。”
智蟲小心說：“綠蓑衣特別重視儲藏和歸納，所以更不會將藏品和……排泄物放在同一個地方。”
“它們會排出的無法吸收和消化的東西，比如銅鐵金銀，各種石質和陶器，都會排出體外，這會減輕它們的體重和負擔。”
“這個世界有着大量的材料原料，就是源自於綠蓑衣的不斷排便。”
“……”
陸堯人有點麻。
從藏寶庫到公共廁所，這前後落差也太大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