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些在外面接替自己巡邏的同事走進倫敦塔火災控制中心之後,已經吃飽喝足、養好了精神的威爾遜與勞倫斯會重新將巡邏路線慢慢走上一遍。當這樣的循環進行了三次之後,黎明時的晨曦光芒,也就該透過倫敦塔上的那些窗戶,輕飄飄地灑進被黑暗統治了整整一夜的倫敦塔了。
邁着極其放鬆的步伐,威爾遜與勞倫斯在經過第一個巡邏報備點時,幾乎同時朝着懸掛在屋頂上部的幾個監控器鏡頭揮了揮手。
伴隨着威爾遜與勞倫斯的舉動,位於牆角上的一個隱蔽的小信箱應聲而開。
從小信箱中取出了那個每週更換一次的簽名本,威爾遜與勞倫斯分別在簽名本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再由威爾遜將簽名簿重新放回了那個小信箱中。
這種近乎原始的巡邏登記手段,幾乎是在倫敦塔建成後便保留下來。雖說在高科技安保系統介入倫敦塔的防衛工作之後,這種形式大於實際意義的簽到手法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但對於那些骨子裡極端守舊的高層管理者來說,卻像是某種特定的儀式一般,不但被保留下來,甚至還被髮揚光大——那些被回收的簽名本被當作了禮物饋贈給某些來訪的其他國家使節。
再次朝着屋頂上方的幾個監控鏡頭揮了揮手,威爾遜頗有興趣地朝着勞倫斯提起了個新的話題:“勞倫斯,你說如果我們……我是說假如,我們在這個簽名本上多寫一些什麼,會不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很配合地聳了聳肩膀,勞倫斯擺出了一副神秘莫測的模樣笑道:“我想會的,威爾遜!你想想看,假如我們在這個本子上寫着——擁有這個簽名本的人是個白癡,而那些拿着這些簽名本當禮物的傢伙又恰好沒有檢查這個簽名本,那恐怕真會發生一件國際糾紛事件?”
嘿嘿低笑着,威爾遜一邊隨手拽了拽一間展覽室緊緊鎖住的房門,一邊帶着明顯的調侃口吻笑道:“也不一定!如果寫了那句話的簽名本被送到了日本人的手裡,恐怕那些日本人什麼也不會說?”
皺着眉頭,勞倫斯很有些疑惑地反問道:“爲什麼?”
誇張地咧開了嘴巴,威爾遜低笑着答道:因爲那些傢伙根本就看不懂、也從來不會說英語!你沒聽說過麼?日本人的舌頭都是扭曲着生長的,他們甚至不能準確的發出S和F這兩個聲音!在太平洋戰場上,那些企圖裝成美國人後進行偷襲的日軍全都死在了這兩個發音上——因爲美國人每天晚上的口令都是‘三’,而日本人從來都說不出這個詞!“”
就像是被威爾遜的話語逗樂了一般,勞倫斯哈哈大笑着朝着又一個監控器揮了揮手,口中曼聲答道:“幸虧太平洋戰場上大部分是美國士兵,如果換成英國人,恐怕日軍死得更慘——我們可以用更多帶有‘S’發音的詞。比如說‘傻瓜’?”
有些愣怔地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勞倫斯,威爾遜疑惑地低聲朝着勞倫斯說道:“勞倫斯,你……感冒了麼?怎麼你笑起來的聲音顯得這麼……古怪?”
詫異地看着威爾遜,勞倫斯同樣疑惑地開口說道:“我的聲音?我的聲音怎麼了?”
也不等威爾遜開口說話,從離勞倫斯不到五米的一處拐彎的通道處,猛地傳來了一絲絲細微的古怪笑聲。
面面相覷地對望了好一會兒,滿臉驚愕的勞倫斯與威爾遜幾乎異口同聲地朝着對方說道:“你聽見那個聲音了麼?”
依舊是沒等處於詫異中的勞倫斯與威爾遜開口說話,那個古怪的笑聲更加清晰地從通道拐角處傳了過來!
聆聽着那似乎是從牆壁裡發出的、像極了小孩子玩耍嬉鬧時所發出的笑聲,威爾遜與勞倫斯沒有任何的遲疑,幾乎同時邁步朝着通道拐角的位置衝了過去。
不到五米的距離,在兩個全力奔跑的成年人腳下,不過是一兩秒便能到達的間距。但在威爾遜與勞倫斯衝到了通道的拐角處時,卻是什麼都沒能看到?
詫異地按下了肩頭佩戴着的通訊器,威爾遜壓低了嗓門朝着通訊器叫道:“控制室,你們能看到我麼?”
幾乎沒有任何的間隔,通訊器那頭立刻傳來了監控人員那沉穩的聲音:“當然,我能看到你和勞倫斯!不過你們站在那兒幹嘛?那不是你們該走的巡邏路線?”
再次按下了肩頭佩戴的通訊器,威爾遜遲疑着開口說道:“我想我和勞倫斯剛纔聽見了些聲音?有些古怪的……小孩子發出的笑聲?”
靜默了片刻之後,從威爾遜肩頭佩戴的通訊器中,傳來了監控人員那明顯帶着些許笑意的聲音:“小孩子的笑聲?你是說……有小孩子逃脫了我們在關門之前的清查,瞧瞧地留在了倫敦塔裡麼?這可絕不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情,我這就拉響警報器,再來個出動所有安保人員的全面大搜索好了!”
無視監控人員那明顯帶着調侃意味的話語,威爾遜豎起了耳朵聆聽着再次從另一處通道拐角位置傳來的孩童笑聲,臉色發白地朝着自己身邊同樣一臉驚疑神色的勞倫斯低聲叫道:“這次……你聽清楚了麼?”
話音剛落,從發出笑聲的通道拐角處,另外兩名巡邏的安保人員已經疾步衝了出來,劈頭朝着威爾遜便問:“你們……聽到些什麼了?是不是這樣?”
彷彿是爲了回答這兩個安保人員的問題,那變得越來越清晰的孩童笑鬧聲,猛地從幾名安保人員身邊的牆壁裡傳了出來!
也不等四名幾乎聚攏在一起的安保人員做出任何的反應,伴隨着一聲幽幽的嘆息,一個手中提着人頭的宮裝婦人猛地從一扇緊閉着的展覽室大門處冒了出來。也許是四名聚攏在一起的安保人員讓那個提着人頭的宮裝婦人感覺到了些什麼,在又一聲低沉得讓人絕望的嘆息聲中,那個提着人頭的宮裝婦人靜靜地朝着通道的另一頭飄了過去。
伴隨着那個靜靜飄動着的宮裝婦人的身影在通道的又一處拐角消失,四名聚集在一起的安保人員全都聽到了一聲幽怨的訴說聲:“希望你的劍非常鋒利,因爲我有一個纖細的脖子……”
毛骨悚然地瞪大了眼睛,威爾遜幾經語無倫次地怪叫起來:“我的上帝!這是……安妮.博林皇后,是亨利八世的第二任妻子!是她自己要求從法國請來了一位攜帶利劍的劊子手砍斷了她的脖子!在行刑前,她對那名從法國找來的劊子手說過這句話……”
幽幽地,就像是接着威爾遜的話頭一般,從那個宮裝婦人消失的拐角處,再次響起了那叫人聽來汗毛倒豎的陰冷聲音:“希望你的劍非常鋒利,因爲我有一個纖細的脖子……”
幾乎是從威爾遜的骨骼深處,一股抑制不住的陰寒感覺猛地冒了出來!
在英國民間的許多傳說故事裡,一旦鬼魂出現在人類的周遭,那麼就會讓近距離接觸到鬼魂的人產生渾身陰冷的感受,面孔也會在極短的時間裡變得蒼白如紙……
鼓足了自己身體裡最後的一點勇氣,威爾遜艱難地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側的勞倫斯:“勞倫斯,你看看我的臉色……是不是有些發白?”
沒有回答,更不必勞倫斯開口,威爾遜已經清楚地看到了身側的好幾個同事,那蒼白得如同白雪般的面孔。
而在那幾個面色蒼白的同事身後,一個渾身佈滿了刀斧傷痕的老年女性鬼魂,正死死地盯着威爾遜,幽幽地發出了一連串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與呻吟聲!
短短的一夜之間,原本就有着鬧鬼傳聞的倫敦塔飛快地坐實了的確有鬼魂作祟的名聲。
除了勞倫斯與威爾遜、還有其他七八名巡夜的安保人員親眼目睹了鬼魂遊蕩、聽到了鬼魂哭泣或怪笑的聲音之外,在倫敦塔火災控制中心的監控錄像中,也發現了多達幾十個驟然在畫面中冒出來的鬼影。
這其中,有手拿着手在倫敦塔內來回嬉鬧玩耍的兩個小孩子。雖然在監控錄像中看不清那兩個小孩子的面貌,但從那兩個小孩子身上穿着的服裝看來,這兩個小孩子的確像是在倫敦塔中莫名其妙殞命的兩位小王子。
而手提着自己頭顱的皇后也頻頻出現在監控錄像資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