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地三萬尺。
海德拉堡正上空。
三條大型戰爭飛艇懸浮在高空,飛艇下方的吊艙中,裹着皮毛大衣的士兵湊在碩大的雙筒望遠鏡上,認真的觀察着下方的動靜。
‘叮叮叮叮’,一條飛艇上,一口懸掛在吊艙中,只有人頭大小,表面浮雕了一張栩栩如生的面孔,此刻面孔正齜牙咧嘴,猶如活物一樣動着的小鐘突然自鳴。
尖細的鐘鳴聲中,小鐘內還有一個極其囂張的聲音響起:“喂,德倫帝國的灰皮狗們……下面有麻煩了……咔咔咔,我喜歡麻煩……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去,灰皮狗們,去幹掉他們!”
尖銳的聲音壓過了高空呼嘯而過的天風發出的巨響,三條飛艇上輪值、還有正在休息的士兵們,全都聽到了小鐘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個人建議,哈哈,從高度,把所有的炸彈都丟下去,怎麼樣?”
“興奮不興奮?激動不激動?轟炸海德拉堡,前所未有的功績!”
一名裹着深灰色大衣,肩章上有三顆金星的帝國軍上將一拳悶在了小鐘上:“閉嘴……發信號,三號飛艇下降兩萬尺備戰……一號、二號,去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上空,戰術威懾!”
尖銳的號角聲響起,三條長度超過千尺的大型飛艇微微傾斜,然後開始向下方加速俯衝。
有士兵將手臂大小的特製風哨掛在了吊艙窗口,飛艇俯衝,高空狂風呼嘯着穿過風哨,天空中就響起了尖銳的,讓人心神不安的‘嗡嗡’哨子聲。
‘轟~嗤~’!
飛艇的表面,淡淡的流光舞動,奇異的符文在飛艇內流動。吊艙中的小型蒸汽機在轟鳴,飛艇後方拉出了長長的白色蒸汽尾跡,短短几分鐘的時間,三條飛艇就撞碎了厚厚的鉛灰色烏雲。
一條飛艇逐漸恢復姿態,停止了俯衝下降。
另外兩條飛艇則是繼續帶着高亢的‘嗡嗡’聲,近乎四十五度角的朝着青松街所在的街區方向俯衝。兩條飛艇的駕駛艙內,幾個導航員不斷的報出數據,指揮着飛艇調整俯衝的軌跡。
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司耿斯先生在喬身後低聲咒罵:“我的錯……混蛋,沒想到,栽贓嫁禍這種事情,他們也做得出來……喬,記住,無論他們拿出什麼‘罪證’,事情和你無關……你只管將罪責推到我們身上!”
喬猛地回頭,深深的看了司耿斯先生一眼:“您沒錯,誰能想到,帝都的警察,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啊,我是得罪了哪位大人物?以至於,他們用這種手段來招待我!”
“不過,將罪名推到您的身上?這種事情,我不屑於去做……他們,也不會給我機會推卸罪責。事情,分明是朝着我來的。”
百來名全副武裝的血斧戰團戰士大聲咒罵着,朝着那羣突兀衝出的人圍了上去。
兩百多騎警揮動着馬刀,同樣策騎朝着那羣人衝去。
雙方劇烈越來越近,眼看着又是一場混賬就要爆發。
沉悶的破空聲傳來,遠處空中幾團白色的氣爆炸開,隱隱可見人影閃爍,驟然間,幾道人影就來到了操場上。
冷厲的呵斥聲響起:“以帝國的名義,所有人,放下武器,嚴禁動手……否則,嚴懲不貸。”
喬舉起了右手,他五指猛地一握拳,‘嘭’的一聲,他手掌中的空氣被捏爆,指縫裡同樣噴出了白色的氣爆:“威圖家族所屬,住手……馬科斯,放開那個該死的傢伙!”
幾道人影來得極快,但是喬完全進入了‘緋紅’的戰鬥本能,這幾個人還在一里多外,他已經看清了他們的模樣——他們身穿德倫帝國傳統的宮廷貴族長袍,他們在低空高速掠行的時候,長袍翻卷,露出了長袍下面的黑色皮質緊身勁裝。
宮廷來人!
而且,這幾個人當中爲首的那位,赫然是在魯爾城見過的,德倫帝國宮廷事務總管大臣梅林!
這樣的大人物,都驚動了!而且直接是梅林親自帶人趕了過來!
想來也是,青松街距離帝都的核心區域海德拉宮,路程其實也沒多遠。這裡亂成了一鍋粥,又是槍響,又是炮響,如果海德拉宮到了現在還沒半點反應……喬就真的會爲帝國皇室的掌控力擔憂了。
血斧戰團的戰士們開始脫離和警察們的接觸。
他們近乎本能的編成了一個個作戰小分隊,迅速向着四周散開,快速的佔領了操場附近的有利地形。
多勒、奧巴斯瞳孔同時一凝。
兩人都是行家,血斧戰團的戰士們散開後,雖然人數方面不佔優,可是憑藉着地形,他們反而對操場上的警察形成了更大的威脅。
不過……應該打不起來了吧?
多勒陰沉着臉,舉起右手,輕輕的晃了晃手指。
在場的警察們相互看了看,他們沉沉的吐了一口氣,默默的放下了兵器。然後他們取出了一些簡單的藥物和繃帶,開始救治地上受傷的同僚。
猛不丁的,有警察突然哭了出來。
他們的一些老夥計,在這次莫名爆發的衝突中戰死……血肉模糊的屍體躺在地上,好些警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梅林陰沉着臉看着四周的動靜。
高空中,高亢的‘嗡嗡’聲傳來,兩條巨大的飛艇在地面上投下了巨大的陰影,它們快速的下降,最終懸浮在了離地只有三百多尺的空中,龐大的艇身對地面上的人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威懾。
不斷有破空聲響起。
一條條人影在快速的朝這邊匯聚,他們身穿各色制服,深灰色的陸軍,黑色的警察,黑色的監察部官員,甚至還有藍色的海軍制服……
第一波趕來的,悉數是少將以上的大人物。也只有他們,有着超凡五階以上的實力,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及時的從各處趕過來。
好幾名中將、二級警將圍住了馬科斯,一個個很是警惕的盯着他。
馬科斯沉沉的哼了一聲,他緩緩拔出鑲嵌在埃爾文胸口的大斧,慢悠悠的站了起來。他維持着高有十二尺的小巨人形態,扛着大斧,一步一步的退到了喬的身邊。
兩名二級警將迅速到了埃爾文身邊,掏出了一瓶閃耀着銀色神光的神力藥劑,小心翼翼的給他嘴裡灌進去了半瓶,剩下的半瓶藥劑,則是直接潑灑在了埃爾文胸口猙獰的傷口上。
‘嗤嗤’聲中,埃爾文胸口的血漿化爲一縷縷青煙消失,他的傷口快速的止血,兩名二級警將小心翼翼的推動他傷口左右的骨肉,傷口內的骨骼、肌肉、神經、血管快速的契合,很快就初步癒合,胸口上只留下了一道深紅色的痕跡。
喬吹了一聲口哨。
穆忒絲忒的悲憫之淚……果然是救命的神物!
三十萬金馬克的市價,喬很好奇,這筆開銷是走公賬呢,還是埃爾文自己支付?總不至於,這筆賬要算到喬的頭上吧?
梅林目光掃過操場上的屍體和傷員。
他大致判斷了一下戰死的警察的數量,保養得很好的老臉頓時劇烈的抽搐起來。
“喬·容·威圖……這裡發生了什麼?”梅林咬着牙,走到了喬的面前,強行控制着自己心頭的火氣,詢問喬這次事端的前因後果。
“梅林閣下!”喬雙臂一振,泰坦之拳迅速化爲兩枚護腕套在了手腕上。
他深深的向梅林鞠躬行了一禮,然後直起了身體,攤開了雙手,一臉無辜的看着梅林:“一羣暴徒假冒警察,闖入了我的私宅圖謀不軌……我只是讓我的護衛們,進行了一次正當的防衛反擊。”
“暴徒?假冒警察?”梅林回頭看了看一臉狼狽的多勒、奧巴斯等人,回頭向喬沉聲道:“如果我說,他們是真正的警察呢?”
喬咧嘴一笑:“真正的警察,會一大早的闖入我的家中,開槍、開炮,肆無忌憚的殺人麼?”
梅林沉默。
喬向後伸手,司耿斯先生將他撕扯下來的外套遞了過來。
喬穿上了破爛的外套,手指狠狠的點了點歪歪斜斜掛在衣領的皇家海德拉徽章:“您看,您看……我穿着制服,帶着我全部的‘行頭’和他們交涉,他們直接開槍殺人!”
司耿斯先生上前了兩步,他雙手杵着細細的手杖,沉聲道:“以偉大的穆的名義發誓,是警察主動挑釁,搶先開火……”
得到救治的二級警將埃爾文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他喘了一口氣,吐了一口血水,厲聲喝道:“尊貴的梅林閣下,他們槍擊了我……他們,槍擊一名二級警將……”
喬怪聲怪氣的笑了:“哦,真稀罕,您可是一位六階超凡……槍擊?我,一個剛剛服下深淵暗黑精靈藥劑的二階,都能無畏燧發步槍的攢射,您居然被槍擊?”
埃爾文沉聲道:“我被槍擊偷襲,我的注意力全在這個拿着斧頭的暴徒身上……所以我受傷了,這並不奇怪……你們對我的槍擊,就代表了你們的態度,你們目無法紀……”
喬看着梅林沉聲道:“您的意思呢?他帶着人氣勢洶洶的闖入皇家賜予我的領地……”
梅林舉起右手,制止了喬接下來的抱怨。
他轉過身,看着埃爾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埃爾文被梅林冷漠的目光弄得毛骨悚然,他急忙大聲吼道:“閣下,我在警務部負責海德拉堡和周邊幾個行省的警務情報……我接到確實的線報,耳語森林俱樂部的盜竊案,以及那幾位貴人的死,都是喬·容·威圖指使他的黨羽做的!”
喬的臉抽了抽。
司耿斯先生的臉抽了抽。
牙、蘭木槿、蘭桔梗,還有幾個威圖家族的老人的臉,同時狠狠的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