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利安注意到了喬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笑意,他搖搖頭,指了指一臉爛笑的大伊凡,沉聲道:“喬,他是你的了……放心的用他,當牲口一樣往死裡用。有什麼髒活、爛活、見不得人的活,交給他去做。做髒活,他是行家!”
喬又驚又喜的看着薩利安,一時間話都說不出來。
大伊凡則是收起了笑容,眼睛瞪得溜圓,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喬,然後重重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含糊其辭的嘟囔了一句:“小白臉……老子討厭小白臉……無論是瘦的,還是胖的……嗯,胖的更討厭,你憑什麼吃這麼胖?”
十一月十一日晚,喬帶着大伊萬離開了海德拉宮。
從今天起,大伊萬,還有他的暴風雪戰團,全都成了喬的屬下。
司耿斯先生、牙、蘭木槿、蘭桔梗、馬科斯等人,在海德拉宮門前和喬匯合,隨後大家返回了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
整整一個晚上,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喬的辦公室內燈火通明,亮了一個晚上。
梅德蘭榮耀歷一三七九年十一月十二日,清晨。
帝都南站,一號月臺。
一身筆挺陸軍軍裝,披着一件陸軍冬季大衣,頗顯威武的喬站在月臺上,一臉惆悵的看着面前一字兒排開的,一溜兒圓滾滾的,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
比利和其他同僚一樣,渾身裹着厚厚的熊皮大衣,戴着厚厚的熊皮帽,本來就圓潤的他們,此刻越發顯得像是一個注水的氣球。
鼻頭凍得通紅,裹着熊皮大衣,依舊無法承受帝都的寒冷,渾身都在哆嗦的比利強忍着眼淚,可憐兮兮的看着喬:“頭兒,我們會在溫暖的、陽光燦爛的圖倫港想念您的。”
“嗚嗚,我們真的很想一直追隨您,但是……阿嚏!”
重重的打了個噴嚏,然後鼻涕迅速在鼻頭上凍成亮晶晶的冰塊的比利,身體劇烈的哆嗦着:“可是,我們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嗚嗚,地獄也不過如此罷?”
“您洗清了罪名,您就要飛黃騰達……我們……只能祝福您,未來一切順利。我們是真的,沒辦法再幫您做什麼了。”
比利和一羣胖子警察,一個個深情脈脈的看着喬。
短暫的,幾個月的相處,他們是真的‘愛上’了喬這個慷慨、大方、大度、一點兒也不苛刻的頭兒。
可是,造化弄人啊!
喬居然搖身一變,脫掉了黑警服,穿上了灰軍裝!
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要長期留在帝都……
比利他們已經深深的領教了帝都冬季的可怕,他們覺得,他們繼續呆在這裡,他們會被凍成冰雕的。尤其是,喬已經轉職陸軍系統,而他們依舊是警察,他們的編制,依舊在圖倫港警局啊!
薩利安欣賞喬,想要栽培、重用喬。
但薩利安可看不上比利這羣死胖子……
喬昨天向薩利安提起過,想要將比利他們轉入陸軍部,哪怕在陸軍部做個打雜的後勤小官呢?
而薩利安……他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朝着喬扯了扯嘴角,乾巴巴的‘呵呵’了一聲!
對此,喬也很無奈啊。
喬輕輕的拍了拍比利的肩膀,他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比利:“好好保管,回去後,分給兄弟們,這是我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心意,可以讓大家以後舒舒服服的養老。”
喬剛剛發了一筆橫財,所以,他出手很大方,這信封裡的旅行支票,足以讓比利和一羣下屬在圖倫港做一個悠閒度日的小富翁。
喬很是深沉的盯着比利,然後挨個拍了拍這一羣胖子警察的肩膀。
“記住了,我不在圖倫港,你們……不要太積極的衝鋒陷陣,不要太無畏的打擊罪惡。我知道你們都是一羣盡職盡責的好警察,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平安,平安,平安!嗯,總之,一句話,希望我回到圖倫港的時候,你們都能好好的!”
喬有句話憋在心裡不好意思開口——如果沒有了喬帶着,就比利這羣傢伙,他們連街頭的小無賴都打不過,連街頭的小扒手都追不上啊!
所以,還是拿着錢,安安心心的準備養老吧。
比利緊握着喬遞過去的信封,不斷的點着頭。
一羣胖子警察深情脈脈的看着喬,強忍着眼淚,強忍着噴嚏。
他們不敢哭。
哭了,眼淚水會在眼角凍成冰。
他們不敢打噴嚏。
看看倒黴的比利吧,鼻頭上凍了一層冰,半邊臉都被凍紅了。
喬絮絮叨叨的和這羣外人眼裡‘庸碌無能’的警察說着話……大家的心裡,都很不好受。
對比利他們來說,喬是一個好頭兒。
對於喬來說,自從戈爾金參軍之後,比利這羣傢伙,是他僅有的朋友。哪怕在很多人眼裡,比利他們完全只能歸屬於‘狐朋狗友’的範疇,他們也是戈爾金參軍後,喬在如此龐大的圖倫港……僅有的朋友。
“圖倫港多好,比利說得對,陽光燦爛,四季如春……還有,姑娘們都穿得清涼,嚯嚯。”喬大聲的調笑着,一羣胖乎乎的警察,也都傻乎乎的笑了起來。
馬科斯揹着大斧頭,大伊凡揹着一柄大砍刀,兩人猶如兩座鐵塔,一左一右的站在喬的身後。
只不過,大伊凡鼻青臉腫,額頭上還有兩個淤血的肉疙瘩,看上去頗有點狼狽。
昨天大伊凡嘴賤,用盧西亞土話衝着薩利安破口大罵了五分鐘……薩利安等他罵完後,將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毒打了五分鐘。
一頓好打……大伊凡現在身上的淤青,就是昨天那頓毒打最好的證據。
馬科斯斜眼看着大伊凡,目光……很複雜。
大伊凡同樣斜着眼看着比利等一羣胖警察。
看着,看着,大伊凡冷笑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低聲的自言自語:“當年我家的豬圈裡,那些大白花都沒這麼胖。”
馬科斯眼神一橫,冷哼了一聲:“在少爺身邊做事,說話小心些……他們,是少爺的下屬,就不是你能評頭論足的。大伊凡,我很好奇,你這混蛋,怎麼就答應了跟着少爺?”
大伊凡撇了撇嘴,腦袋扭過一旁,低聲咒罵:“關你屁事?”
馬科斯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看看喬,再看看大伊凡,然後搖了搖頭:“好吧,不管你答應了帝國皇室什麼,也不管他們答應了你什麼……不管你是因爲什麼原因,纔跟在少爺的身邊。總之,不要給少爺添麻煩。”
大伊凡歪了歪頭,他狠狠的瞪了馬科斯一眼,然後冷哼了一聲。
他又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厚底靴子狠狠的踩了上去,腳掌用力的扭了扭,硬生生將月臺的一塊地磚磨成了粉碎,這才甕聲甕氣的低聲咕噥道:“他們答應幫我報仇,幹掉老子當年的老領主……老子就給你們賣命。”
“至於,你們的那個該死的皇太孫,爲什麼要我跟着你們的少爺……我怎麼知道?”
大伊凡狠狠的兇了馬科斯一眼:“我被你們抓了活的,兄弟們被你們抓了不少,我要麼答應你們的條件,要麼就和兄弟們一起挨刀片!”
撇撇嘴,大伊凡冷哼了一聲:“你看我蠢麼?我當然不想死……媽-的,我當然只能聽你們的!”
大伊凡悻悻然的咕噥着:“倒黴透頂,我就不該接這一單活,要不然,我繼續帶着兄弟們逍遙快活。虧了,虧了,這一單活,虧血本了。”
馬科斯沉默良久,然後他舉起右手,食指、中指朝着自己的兩個眼珠指了指,向大伊凡沉聲道:“小心,我會盯着你。你敢亂來,我就做了你。”
大伊凡勾了勾嘴角,用挑釁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馬科斯一陣,然後輕蔑的撇了撇嘴:“試試?嚇,我們以前不是沒交手過,你能把我怎樣?”
馬科斯抿了抿嘴,冷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
大伊凡重重的吐了一口熱氣,轉過頭,目光炯炯的盯着百尺外月臺上的一個送行的女人,‘嘿嘿嘿’的怪笑了起來。
停靠在一號月臺上的列車拉響了高亢洪亮的汽笛。
喬拍了拍比利的肩膀:“好了,上車吧,上車吧……一路平安,嗯,路上不要惹事。”
比利等警察一步一回頭的,拖泥帶水的上了車,然後他們湊到了車窗口,用力的向月臺上的喬揮着手。
帝都南站候車大樓鐘樓上,大鐘‘咣咣咣’敲了八響。
‘噗嗤’一聲,列車緩緩啓動,一路噴吐着乳白色的蒸汽,緩緩的離開了車站,然後不斷加速,徑直朝着帝國南方奔馳而去。
喬揹着手,站在月臺上靜靜的看着遠去的列車。
過了許久,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鐵灰色陸軍制服,忍不住齜牙一笑:“戈爾金說得對,我也覺得,陸軍制服比警察制服好看!”
兩個小時後,喬邁着輕快的步伐,也沒有敲門,更沒有打招呼,帶着一臉燦爛的笑容,一把推開了帝都司法大學行政樓,教務處長哈默主任的辦公室大門。
喬張開雙臂,無比快活的朝着辦公桌後面的哈默主任大聲嚷嚷:“親愛的哈默主任,看到我,您開心麼?驚喜麼?哈哈,有興趣受聘做我威圖家族的法律顧問麼?嗯,一輩子的那種?”
‘嘭’!
一個茶杯擦着喬的腦袋飛了過去,在牆壁上砸得粉碎。
哈默主任中氣十足的怒罵聲驚動了整層辦公樓:“喬,你這個叛徒,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