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敏敏將三調之術的口訣和心法,一字不漏傳授給蕭鏡堂,叮囑其勤於修煉,只有把三調之術這門基礎掌握熟練,方有機會贏過更強的對手。
蕭鏡堂自然是心存感激,此時臉上堆滿了笑意,看着洛敏敏俏立的身影,突然一愣,似乎突然想到些什麼,低聲問道:“姑娘將三調之術傳授於我,且毫無保留,甚是感激,可否將芳名告知在下,日後也好報答此日教誨之恩。”
洛敏敏收劍入鞘,擡起頭來,清冷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我叫洛敏敏。”
蕭鏡堂將這個名字在心裡唸了兩遍,笑道:“洛敏敏,敏敏,這名字倒也是可人。”
洛敏敏頓時一羞,轉過身去,而這時,煉竹山的第一縷陽光悄悄落在了她的身上,散發出淡淡微光,暖人心田。
她望着那一輪正緩緩升起的朝陽,火紅色的鑲邊,柔和卻不刺眼,將薄薄的晨霧染成一片似火焰般赤紅的雲霞。
“火焰?”洛敏敏似聯想到一些事情,不禁腹誹道。
“之前看你比試,似乎你精氣五行屬火,火之精氣,狂傲獨尊,難以駕馭,調心對你來說極其重要。”洛敏敏轉回身子,接着道:“我體內精氣屬水,呈綿長無盡之勢。”
“金木水火土?”蕭鏡堂擾了擾腦勺,問道。
洛敏敏忽覺驚訝,愕然道:“你...你竟不知?”
“我修得精氣時間尚短,確實不知,請洛姑娘快快道來!”蕭鏡堂對五行屬性全然不知,不禁失聲道。
精氣分金木水火土乃是基本常識,洛敏敏不足十歲便已知曉,而面前這個皮膚黝黑的男人竟渾然不知,這讓她不禁面露苦笑,腦子裡第一反應便覺得此人定是打竹子打傻了。
金剛寺乃是南方之雄,弟子更是桃李滿園,有天賦的武僧自童齔之年便開始修煉,而蕭鏡堂在精氣堂內測試過無數次,依然還是零段位,就算不願意,也得被歸爲雜僧。
既是雜僧,自然沒有太多時間去修煉精氣,就連金剛寺內的《金剛訣》,蕭鏡堂也是通過蒼不問以及昊年逸的口語相傳,再一字一句將其記在書本中。待寺內天黑,弟子休息之後,獨自來到這空無一人的煉竹山,藉着微微月光,將書本中的法訣偷偷修煉起來。
蕭鏡堂不禁全身一震,若不是當時自己硬着頭皮去報名參加試煉大會,恐怕永遠也瞭解不到這精氣之術竟包羅萬象,也難以有機會學到這“三調之術”的法訣,而面前這位美麗的女子,說不定也遇不見了。
洛敏敏搖了搖頭,負手於揹走過蕭鏡堂背後,認真道:
“精氣屬於五行之本,而五行化生天地萬物。
乾兌屬金,呈剛尖銳利;
震巽屬木,呈變化無窮;
坎屬水,呈綿長無盡;
離屬火,呈狂傲獨尊;
坤艮屬土,呈大開大合之氣。”
蕭鏡堂聽完,愣了少頃,突然醍醐灌頂,讚道:“洛姑娘不愧是弄荷宮首席弟子,精氣和學識直叫人歎爲觀止。”蕭鏡堂覺得讚美還不足,便補了句“且貌美無雙,似仙女下凡。”
洛敏敏聽了讚揚的話,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仙女下凡?可是下凡救濟你這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來了。”
蕭鏡堂再次聽到“登徒子”三個字,頓時呆了一下,心頭浮起一股難以形容的奇怪滋味,想要自證清白,卻又不知該如何自證,便苦笑道:“洛姑娘乃是我恩人,想喚我什麼名號,都是我的殊榮。”
洛敏敏輕笑片刻後,嘴脣緩緩抿緊了些,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本是愉悅的氣氛卻又再次沉默起來。
一陣疾風掠過,竹葉落地的淅瀝聲重了起來,洛敏敏望了望掉落在肩膀上的幾片竹葉,突然道:“今日我來此,主要是想觀賞竹海,如今時辰也不早了,我得回到宮主身邊,便不再打擾你修煉,如若有疑惑可以來知客堂廂房找我,”語罷,便轉身走去,沒走幾步,缺駐足而立回過頭來,笑顏道:“祝你贏得接下來的比試。”
“定不辜負洛姑娘的期望。”蕭鏡堂點了點頭,雙手作揖道。
旋即洛敏敏腳尖點地,嬌軀飛旋半空,一陣紫光閃過,仙氣凜然,消失在蕭鏡堂視線內。
清晨到夜晚,彷彿只需剎那。
夏至時分的月亮,高掛在空中,緩緩灑下銀光,讓知客堂兩旁的松柏上暈出淡淡的影。
此時,蒼玄,蒼龍,蒼肅三人坐在知客堂內。
“住持師兄,今日你叫我二人前來,是爲蕭鏡堂之事?”蒼肅慈眉善目問道。
“蒼肅師弟果然聰慧,前幾日在試煉大會上,小堂贏了蒼擎一事,你們有何看法?”蒼玄撫了撫長鬚道。
“這...”蒼肅五指輕敲紅木扶手,思索片刻,接着道:“在我看來,小堂領悟精氣,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這孩子,受了太多委屈了,雖是雜僧,但從來沒有放棄過修煉,在三日前突破了封印,可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啊。”蒼玄說完便捧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而對我們金剛寺,乃至整個明翰國百姓來說,或也是一件好事。”蒼肅見住持心情愉悅,便附和道。
“哦?蒼肅師弟說來聽聽。”蒼玄淡笑道。
蒼肅道:“二十年前,住持師兄你曾夜觀天象,見搖光星倍明,可謂破軍千里,乾坤無懼之景,而金剛寺之地虹光突顯,必是天人將降臨我寺之兆。自小堂出現在我寺那天,大殿日明極晝,便是這天選之人的徵兆啊,所以...”
“住持,我可不贊同他是天選之人!”
蒼肅還未說完,突然被一旁半晌未語的蒼龍打斷。
“蒼龍師弟,你來說說你的看法。”蒼玄凝目望了望神情嚴肅的蒼龍道。
蒼龍哼了一聲,撫了撫長袖,站起來道:“封印在蕭鏡堂體內的強大精氣,並非我們三人可壓制,一旦封印破除,就他這點修爲,必定反噬!”
“蒼龍師弟言之有理,請接着說。”蒼玄點了點頭道。
“他體內有五行封印,分別要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的精氣高手一一破除,目前見其雖能控制精氣,應該只是破除了一個封印,若是哪一天其他封印破除的話,必定會走火入魔,到時候可不知是福祉還是禍害。”蒼龍皺眉道。
蒼玄連忙問道:“那你的覺得此事該如何解決?”
蒼龍轉身瞻望着門外的松柏,嘆了口氣說道:“住持,若你覺得我所言在理,那就由我來將其再次封印,以免以後出現無法控制的局面。”
蒼肅聽了後,連忙也跟着站了起來,反駁道:“此事萬萬不可,小堂乃天選之人,發生的一切看似出人意料,但必定是天命所定,蒼龍,你這可是逆天而行啊。”
蒼龍氣吁吁回道:“你覺得他的封印是自己所破?二十年了,剛好比試的時候破除,必有高人相助,我看定是那酒鬼所爲!而且天選之人資質怎會如此之差,要是他沒有破除封印,我看他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
蒼玄此時放下茶杯,緩緩笑道:“兩位師弟莫要爭論,蒼肅師弟所言也是爲天下蒼生着想,而蒼龍,你說他並不是天選之人,那你覺得何爲天選之人?”
“哼,天選之人必定天資聰慧,萬里挑一,我覺得我的親傳弟子蒼瑾更像天選之人。”蒼龍暼了一眼蒼肅道。
“蒼瑾的確資質過人,年紀輕輕便是天罡段高手,假以時日很大可能練就天宗段,保護一方蒼生。但搖光星的出現可不是如此簡單,此人必定是靜若柔水,動則破軍,可不是幾十年的修煉加上資質過人便能實現的。”蒼肅嚴肅道。
“哈哈...”蒼玄撫了撫長鬚,大笑幾聲後,接着道“蒼龍師弟莫激動,我明白你心繫天下蒼生,其實也暗自擔心過小堂性命安危,怕其反噬,不妨你們先坐下,聽聽我的看法如何?”
蒼龍兩人對視一眼後,便緩緩回到座位上。
蒼玄慈眉善目看着兩人接着道:“如今鬼徒猖狂,人間塗炭,凌虛神殿雖竭盡所能,也是能力有限,難以抗衡。如今小堂得幸破除封印之一,也是給了大家一個希望,他生性善良,即使他日走火入魔,我相信他不會傷及無辜。”
蒼龍連忙搶道:“我們怎能把整個蒼生壓他身上。”
“蒼龍啊,蒼龍,我們都老了,也是時候將使命交給年輕人一代了,無論其封印是自己破除還是高人所爲,這都是天命,我們該做的不是制止,而且竭盡所能幫他良性成長,這不但是對他的贊同,也是對天下蒼生的救贖,你們可贊同?”蒼玄嚴肅道。
“住持所言甚是。”蒼肅點頭道。
而此時的蒼龍陰沉着臉,半晌後回道:“住持師兄心繫天下,蒼龍無話反駁,”蒼龍吸了一口氣後,大聲道“但若他日走火入魔,傷及無辜,我必會替天行道。”
“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人心本善,則人如風清明月,若受塵埃,則譬如磨鏡,垢去明存。蒼龍師弟,佛法無邊,你還需要多多禪悟。”蒼玄低聲念道。
“住持師兄教誨的是,蒼龍常年癡於武學,日後定會好好禪悟,時辰不早了,我便先行告退。”蒼龍道完,便徑直朝門外走去。
蒼肅見蒼龍走遠,便輕聲道:“住持師兄,其實小堂此事是福是禍,單憑我們,難以猜測。”
“小堂是個福將,日後定會有高人指點,破除封印一事,我們制止也好,贊同也罷,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何不早日順其而爲,見其成器。”蒼玄緩緩道。
“住持師兄所言甚是,那便順其而爲,見其成器。”蒼肅見蒼玄不語,應是想要靜思一陣,便作揖後緩緩離去。
此時的知客堂只剩下蒼玄一人,他站在門旁,看着外邊染滿月色的松柏,大地緘默無音,風聲撫眉而過,慢慢閉上雙眼,彷彿自己置身在時間長河的中間。
他心繫天下蒼生,可惜已是古稀之年,也是時候把重任慢慢託付給年輕一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