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峰後山以南五十里,一條溪流旁,彷彿一個巨大的泡沫破裂,一個少女從中走出。盛若溪,霞帔城盛家唯一倖存的傳人,她伸了伸懶腰,歡欣雀躍的跳了起來,顯然比起那禁制圓球之內,她更喜歡這外間的天地。
盛若溪已經在盛家先祖盛恆的禁制中足足生活了個月有餘。
這三個月以來,盛若溪每天都沉寂在那禁制的海洋中。盛家先祖那禁制傳承着實奧妙無窮,即便盛若溪天資聰穎異常,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掌握的。她餓了便用禁止編織成大手,從外界捕捉些飛禽、魚蝦之類,渴了便捧一把溪水。
有一日,盛若溪偶然之間,她發現了自己背上的一塊紅芒。盛若溪手指一搭,一條禁制細線便即出現,進入那紅芒和她背上的接觸之處,一點點便將紅芒剝離下來。她雙眼炯炯有神,仔細觀察下,便已看清那紅芒乃是法術所結。她此刻禁制傳承已有小成,將紅芒法術的氣息流轉看得一清二楚。她本能的感應到這塊紅芒對自己的不利,手指抖動,一個禁制匣子便已形成,將那紅芒封印在內。
就在盛若溪封印了那片紅芒之時,一處山洞之內,靈嬰魔女閉目打坐着,她身前還有一人。只是那人一身紅裝,面色蒼白,雙目一片迷茫之色,正是上官雲飛失去的身體。靈嬰魔女閉着的雙目眼皮突然一顫,“我那追蹤印記消失了,是誰幫助盛家那姑娘抹除了我的印記呢?”她內心想着。只是瞬間,靈嬰魔女心中再無所想,她口中法決不斷念出,頭頂升起一陣白霧,不一會白霧間歇,一團白光從她百會穴而出,向對面那具身體飄去。
關於禁制的理解,盛若溪的進境可謂一日千里。終於在這一日,她將盛恆製造的這禁制圓球破解了。
盛若溪時而奔跑,時而躺在地上,感受着這一切。一個念頭在她心頭閃過,兩丈巨大的禁制形成的翅膀便已長在她背後。隨着翅膀的扇動,盛若溪已然離開地面,飛昇在半空。
若是在旁人看人,那少女身後翅膀介於有形與無形之間,透明與半透明之間。
飛行,像鳥兒一般地飛行,是每個少男少女的夢想,此刻盛若溪便是如此,她就像風一樣的自由。
但是風也會被山峰阻擋,一個白衣青年立在了盛若溪飛行的路線上。
神目門雲銳。
“盛家妹妹,雲銳奉家師之命,特來邀請你前往神目門做客。”雲銳面色溫和地向着盛若溪說道。
盛若溪在盛家滅門之時並不信任神目門之人,待得後來與週三熟識後,對神目門改觀頗多。此刻見到是神目門雲銳攔住了去路,心底雖然不高興,也未表現出來,盈盈施禮道:“原來是雲銳師兄,還未答謝那日解救之禮。”
“好說好說,你父親在世時,與我神目門多有往來,那日未能救下你全家性命實在是雲銳的過失,現在盛家只剩下你一人,家師每每提及總是放心不下,特讓我前來邀請你上山,神目門上下定能護你周全。”雲銳對盛若溪道。
“若溪這裡向雲銳師兄打聽一個人,週三哥哥你可見過 ?”‘盛若溪滿懷期待的看着雲銳。
“週三?你說的可是無妄師叔的弟子週三嗎?”雲銳頗感差異,他並不知道盛若溪結識週三之事。
“正是。”盛若溪說着,她看到雲銳的眼神中閃過疑惑,內心便已猜到答案,她無心去往神目門,就要向對方告辭。
“週三師弟,當年下山之後杳無音信,無妄師叔每每想起都是長吁短嘆,此刻通過姑娘之口得知其尚在人間,雲銳心中也是高興。盛家妹妹若是與我週三師弟交好,不妨去我神目門等候。我回去稟報家師,定會排除同門師兄弟多番查找,總比你一人找尋起來容易的多些。”雲銳不虧是神目門最受依仗之人,他已從盛若溪眼神中看到告辭之意,從盛若溪的言語中即刻便知道週三與其交情匪淺,此刻自己的目的便是按照凌光真人吩咐將其“請”上山,索性就投其所好。
盛若溪聽他說話之中頗有道理,便已有心按照對方所說,前往神目門。
就在這時,半空中一個一身黑衣,腳踏一把通體烏黑仙劍的青年冷冷地看着雲銳與盛若溪二人。“留下她。”青年冷峻的言語傳出。
雲銳擡頭望去,他目光漸漸凝重,這個青年他認識,正是當年叛出神目門,並迅速在魔教鬼剎宗聲名鵲起的秦風。
盛若溪並不認識秦風,她謹慎起來。
“原來是秦風師弟,多日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哈哈。”雲銳笑着說道。
“留下這個姑娘,你走吧。”秦風話語不多,但是其間帶着一股威嚴。
“雖然你我同出神目門,但是此刻你已經是魔教中人,只怕做師兄的不能答應。”雲銳語氣雖然親和,但是自有一種旁人不可輕視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不如一戰!”秦風數道。
“可以啊,道不同不相爲謀,還要領教秦風師弟高招。”雲銳眼中凝重之色更深,似乎當日對上靈嬰魔女,他都沒有這般。
秦風黑色仙劍一擺,一股凌厲勁風已然向着雲銳而去,接着他整個人似電閃般向着雲銳急速接近着。
雲銳看着對方揮出那一劍,手中仙劍也已揮出一劍,隨着這一劍整個人也向前衝去。
兩股劍氣相較,僵持着,哪一方也無法立刻便破除對方這一劍之上的劍氣。接着便是“鐺”一聲,兩隻仙劍撞擊的聲音傳出,隨着這聲音,空氣中一陣氣浪向着四周傳出。
盛若溪見到這道氣浪,知道厲害,雙手交織,一面禁制之盾便已形成,護住了自己全身。禁制的防禦之力本來就是冠絕天下般的存在,盛若溪此刻得到了盛恆的傳承,雖說沒有盡數領會,但是她所形成的禁制非同一般,雖然在氣浪的衝擊之下,她整個人身子一顫,但是氣浪卻沒有對她造成絲毫傷害。只不過這麼一來,盛若溪已對此間兩人都反感起來。“若是真如雲銳所說那般,對方爲何和黑衣青年鬥法時,絲毫沒有顧忌道自己安慰?”盛若溪本內心這樣想着,便要瞅準機會離去。
秦風與雲銳這一擊之上,兩人都感到對方修爲絲毫不讓自己,僵持一會,便各自退開。
雲銳內心驚歎秦風何以修爲進境如此之快。當年對方下山之時,自己曾仔細觀察過,看出對方不過是和代山差不多而已,比之自己差着一大截,但是現在對方這修爲絲毫不讓自己。他心下驚歎之際,手中法決變換,便已召喚出一隻巨獸虛影,向着秦風吞噬而去。
秦風神情愈發冷峻,他看向那巨獸虛影,知道這便是吞獸饕餮。雖然只是一道真氣所化虛影,但是那吞噬一切的兇殘之態,彷彿就如一個真正的血肉之軀的吞獸饕餮在向自己奔來。他承影劍交左手,右手掐訣,一道巨型長矛便在手中出現,他弓步屈身,向着吞噬而來的巨獸投擲而去。
長矛撕扯着所過之處的空氣,竟然摩擦出道道火光,這威勢簡直就是要刺透世間一切的存在。
然而這長矛面對的是饕餮。饕餮,上古傳說中毀天滅地般存在的兇獸,此刻即便是真氣所化,也是帶着本體的兇殘和強大。
只見饕餮虛影,張開巨口,漏出獠牙,狂吼一聲,向着飛來的長矛咬去。
長矛被饕餮獠牙咬住,一種金屬摩擦的聲音傳出,接着巨獸饕餮身形隨着長矛之力,向後退着。長矛在其口內也不能前進分毫。
長矛與饕餮還是誰都奈何不了誰,終於“轟”一聲,二者都奔潰消散了。
秦風冷眼看向雲銳,他眼中戰意滔天,他要擊敗對面這個神目門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這是他此刻的道,他要顛覆神目門。
雲銳眼中同樣戰意滔天,作爲神目門凌光真人的親傳弟子,未來神目門掌門的不二人選,他要捍衛神目門的尊嚴,尤其是面對對面這個叛出神目門之人。
盛若溪已被兩人遺忘,只因這一戰關乎道和師門尊嚴。
秦風飄升着,直至百丈停止了,他舉劍指向蒼穹,“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一道威嚴口訣在他口中念出,適才還清空萬里的天空,一道道烏壓壓的黑雲憑空出現,凝聚着,旋轉着,一個極大的漩渦在中心形成,讓人只看一眼,就要此刻眩暈。
雲銳看向那黑雲,在那中心漩渦之處,他能感受到狂暴的氣息正在凝結,這真訣他知道,名曰戮滅。引蒼穹之力,滅殺一切。在神目門,這道秘術在年輕一輩弟子中只有極個別人接觸過,原因很簡單,蒼穹之力,不是人人都可駕馭的。雲銳慢慢閉上眼睛,他口中淡淡念道:“我之氣,天之氣,我之靈,地之靈,凡我御之,何神不服,何鬼不驚。”,他口訣一出,四周似乎陷入一片沉寂,緊接着,淡淡薄霧從他身周而起,繼而綿延之數裡範圍之內。他雙手緩緩一擡,薄霧隨之而起,向着掌心凝聚而來,最終化作數十顆水珠。
蒼穹之上,一道直徑約五十丈左右的柱狀閃電出現了,形狀宛如一條巨大的電光巨龍,它從已出現便凝視着下方的人間。秦風仙劍向着雲銳一指,電光巨龍向着雲銳撲下。此刻,蒼穹之力已凝聚在了那電光巨龍身上。
雲銳雙眼猛地睜開,兩手中的數十顆水珠向着撲下來的巨型柱狀閃電射去。
水珠速度,絲毫不讓閃電。雙方在半空中接觸到了一起,雲銳空中喝了聲“爆”,一顆水珠爆開了,磅礴無比的氣息從其內傳出,就是電光巨龍,也在這水珠的爆裂中,身形晃了幾晃,向下撲去的身形便是一頓。這還沒有完,雲銳口中又接連幾聲“爆、爆、爆。。。。。。”又有十數個水珠爆開了。
電光巨龍在這數十下的爆炸中,身形一晃再晃,先前直徑約有五十丈左右,此刻已經剩下三十丈,在那水珠的爆開的過程中,它其內的狂暴氣息在被急速的消耗着。
秦風冷冷地看着發生的一切,他仙劍牽引、指揮這電光巨龍躲避着水珠的爆裂攻擊。
天空中一道接着一道的波動,以此地爲核心只怕傳去有不下百里的範圍。
“爆!”雲銳大喝着,這次他要將剩下的水珠盡數爆開,讓電光巨龍無法躲閃。
隨着雲銳的大喝,近三十滴水珠一起爆開了,這一瞬間彷彿蒼穹也在顫抖一般,那百丈之上的黑雲也幾乎要被爆裂的氣息吹散,中心的巨大漩渦不再旋轉,電光巨龍氣息萎靡,終於抵禦不住這爆裂的攻擊,化作點點光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