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寺,佛門聖地。
地處西北十萬大山與中土神州交接之地。金光般若咒是金光寺開派祖師傳下來的無上真法,乃是金光寺幾千年來的立寺根本。這一帶主持玄淨禪師,佛法高深,修爲同樣也是領袖天下。
金光寺氣勢恢宏,禪院數百座,僧衆數千人。
這日,寺院門口來了一個少年。這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目若朗星,英俊瀟灑非凡,少年面帶愁容,看着一衆上香的香客。這少年正是週三。
當日在遇到那中年文士後,週三恍恍惚惚,看着自己復原的雙臂與胸口傷處,只覺太過匪夷所思。那中年文士讓週三總有種熟悉的感覺,但是他想不到在哪裡見到過。接着,一個可怕的事實讓他內心無法平靜,因爲他體內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真氣。他嘗試着利用神目門無上真法三氣四象歸元術去凝聚真氣,出乎他意料,沒有一絲變化。
他現在是個沒有任何功法、修爲的普通人。
在神秘中年文士第三眼的那一方世界裡,或許身體可以再造,意識、神志、記憶、思想都可以保留,唯獨要失去修爲。但是對於此刻的週三來講,若是沒有了修爲,他如何復活上官雲飛。他要復活她,逆天而行。
絡繹不絕的香客,還未進寺,已虔誠的跪拜在寺院外,口中唸佛聲此起彼伏。
四五個小沙彌接待着一衆香客,將他們引進各禪院佛像前。香客們看到威嚴莊重的佛像,更顯虔誠之態,盡皆拜倒在佛像前。
週三攔住一個小沙彌,欠身施禮到:”出家人,敢問貴寺主持玄淨長老在嗎?晚輩懇請拜見。“
小沙彌還了一禮,看了週三數眼道:"敢問閣下可是週三施主?“
週三一聽頗爲吃驚,說道:”晚輩正是週三,出家人如何識得在下。“
小沙彌笑道:”小僧並不認識施主,我是主持端茶送水的。方纔主持說與我有貴客到了,讓我出來迎接。我見施主相貌堂堂,氣度不凡,便知是施主了。來請隨我來。”
週三聽了他此話,覺得這金光寺主持玄淨真是個神人,自己剛到,他便差人前來相迎,難道會未卜先知麼。
週三隨着小沙彌穿過了數十座禪院,足足走了半個時程。一路上僧衆見了他,均施了佛禮,週三忙着還禮,也頗廢了一番功夫。如此便走的很慢。一路上梵音繚繞,僧衆們或做功課,或清掃院落,一派和諧之象。週三看了內心升起一種肅穆之感。
行至一個不大的院落門口,小沙彌回頭向着週三說道:"施主便是這裡了。“說罷當先走進,在中間禪室門口向着裡面說道:”師祖,週三施主到了。“
週三跟着走進院落,看去,不過中間左右各一間房,院內擺着幾個石凳,栽種這些竹子,此外便無其他。倒何神目門自己師父無妄真人的院落佈設極爲相似,週三一時升起懷念之意。
“請週三施主進來吧。”中間禪師內,一個聲音說道。
那小沙彌聽了此言,推開禪師門,向週三做了個相請的姿勢。
週三恭恭敬敬在門外向內施了一禮,隨即便走入。
那小沙彌掩上了門,自行去了。
房間內光線不算明亮。正中間一座半人來高的佛像。佛像前一個蒲團上坐着一個僧人。僧人背對着週三,看不到他的相貌。右手邊一張桌,四把椅子。四周牆壁前立着高大的架子,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看去有些是佛經,有些不是,卻不知道記載的是什麼。
那僧人聽到週三進來,唸了聲佛,站起身,向着週三微笑道:“小施主,今日得見幸盛,來請坐。”說罷就拉了把椅子請週三坐下。這僧人年紀頗大,白鬚白眉,看上去比玄空要大上不少。
週三哪裡敢坐,忙欠身施禮拒絕。眼前這位僧人乃是正道巨擎的主持玄淨長老,就是見了神目門掌門凌光真人也是同輩相稱,週三雖然平日裡無所顧忌,但是到了這金光寺,卻也不敢放肆,垂手而立。
”小施主,你與我玄空師弟頗有緣分,前幾日我收到玄空來信,說了諸般過往,哎!“玄淨說道這裡嘆了口氣,又道:”各人有各人的業報,也怪不得旁人。“說到這裡玄淨沉默了一會。
”玄空長老不過是被鬼王之魂分身一時奪了心智,卻怪不得他,說到底還是解救晚輩的緣故。“週三知他想起玄空圓寂一事,一邊將玄空的遺物從背後行囊中取出雙手奉上,一邊寬慰道。
玄淨主持見到這些遺物,內心悲慟,雙手顫抖着接過,又嘆了口氣,許久說道:”小施主雖如是說,但是總還是他佛法未達大乘之故。亂心者,無非邪祟爾。“玄淨頓了一下又道:”小施主,我玄空師弟信中說道與小施主緣分非淺,讓我好生照顧與你,也算了了他一樁心事。此刻你可有訴求?“
週三聽他這話,忙跪倒在玄淨身前,磕頭道:”晚輩有一事相求,請玄淨主持務必相告!“
玄淨伸手相攙,週三執意不肯,一股暖流從玄淨扶他雙手流入,直達他全身,他身體彷佛不受控制般便即站起。
"小施主,你卻說來聽聽。“玄淨微笑着向週三道,眼神慈祥,溫暖。
週三知道玄空信中必定早已提及自己持有金烏珠,此刻也不必遮掩,索性口中念出操控金烏珠口訣。
金烏珠此刻再次出現在他胸口處,與往日一般無二。
玄淨見到金烏珠出現,雙手合十念起佛來。金烏珠本就源於金光寺,是金光寺開派祖師當年所持之物,他見到如何不恭敬。
"晚輩有一朋友,她靈魂進入了這金烏珠,我聽玄空長老曾言,貴寺祖師曾以靈魂進入金烏珠,後復生了。請主持神僧教會晚輩復活珠內之人的方法。“週三直接將此來目的講出,他看向玄淨,期待着對方的答案。
玄淨沉默着,許久,說道:”這復生之法,老僧無能爲力。“
週三本來充滿期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他期待着玄淨肯定的答案,但是世事往往如此,越是萬分期待,最後只怕要萬分失望。
”當年我派祖師確有靈魂進入金烏珠,然後復生的經歷,但是祖師未曾留下隻言片語關於復生的方法。“玄淨說道。
週三沉默着,他此刻心如死灰,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毀則神滅,這是亙古不便的道理。我想這金烏珠可以阻斷輪迴往生,至於如何復生,想來是我修爲未曾達到之故,所以無法參透。”玄淨說到此處,看向週三道:“小施主,你不必介懷,既已失去,又何必強求,世間之苦皆源於放不下,出家人倒可以助她往生極樂。”
週三不語,他聽到玄淨話語之意,竟然是幫他將金烏珠內上官雲飛的靈魂取出,讓她往生。他一聽此話,面色立刻沉了下來。他想起了紅裝女子宛若九天仙子般的笑顏,他一定要讓這笑顏再次綻放這世間。
"既如此,晚輩不便打擾,就此別過了。”說罷,週三轉身就要走出。
"小施主且慢,你那珠子乃是世間第一凶煞之物,不如交與出家人代爲保管,免去了一場殺身大禍。“玄淨看向週三,誠摯的說道。
週三聽他此話,立刻警覺起來,只道玄淨有了覬覦金烏珠之心。
"小施主莫要誤會,出家人非生了貪圖金烏珠之心,只不過。。。。。只不過,哎,罷了,既然你現下持有這珠子,便是有緣之人,說與你聽想來卻也無妨。“玄淨說着又唸了聲佛。
"遠古時期,四十年的黑夜之事想來你是隻道的,後來天上便降下了這金烏珠。誰知卻是一場禍患。“玄淨頓了頓又道:”此間事情,也是當年祖師記錄在古籍上的。一場腥風血雨,不過是今日你得了金烏珠,明日我搶了去,後日別人又得了而已。一些修真門派甚至在這場禍患中死傷殆盡。後來金烏珠被我派祖師所得,他本是個別派之人,修爲高深,當時被尊爲五百年來修真第一人。祖師當年獲得金烏珠時,殺戮之盛我至今都無法想象。”玄淨說到此處不禁出神起來。
這些事情當日玄空曾對週三說起過,週三不知道玄淨此刻再說卻又是什麼用意。
“金烏珠並不是這個世界所有,這是我派祖師當年說過的一句話。”玄淨繼續說道。
“不是這個世界所有,那是什麼意思?”週三不明白。
“天、地、人、世間萬物都是這個世界所有,但是唯獨金烏珠,不屬於這個世界。”玄淨又說。
週三還是不解,疑惑的看向玄淨。
“四十年前的黑夜,就是金烏珠所爲。你也應該發現了,金烏珠喜歡世間一切極陽之物。”玄淨又道。
週三看向玄淨,點了點頭。他想起金烏珠先後吸收了魔焰真君的火焰、炙熱真氣、火龍等。
“我且問你,極陽之物中,什麼最厲害?”玄淨道。
“自然是太陽。”週三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是了,若說極陽,莫過於太陽。祖師當年曾言只怕遮住太陽四十年的,便是千千萬萬個金烏珠。只是由黑夜轉爲白晝之時,落了一個下來。”玄淨說道。
“啊,遮住太陽,這小小的珠子嗎?那需要多少個呢?”週三不敢相信,連續地問道。
“只怕數量實在太過恐怖。祖師當年的確以靈魂進入金烏珠復生,也同樣通過金烏珠修爲得到提升,但是最終還是被金烏珠反噬了。”玄淨說道。
“反噬?”週三不解地問道。
“嗯,當日祖師正在修煉中,蒼穹中突然一道光束射向我金光寺。光束所去之處正是我派祖師所在。祖師當即就被那道光束擊穿了身體。那光束溫度高到無法想象,祖師的身體瞬間化爲蒸汽,只留下這顆金烏珠。”玄淨說到這裡,雙手合十連續唸了幾聲佛。
週三腦海中彷彿已經有了當日的畫面,修真界第一人,在那光束之下,直接化爲蒸汽,這金烏珠究竟是什麼?這樣的疑問讓他困惑起來。他還有另一個疑惑,若說金光寺開派祖師是當時修真界第一人,那似乎便是神目門祖師神目道人的楚天闊又較之如何呢?
“我派諸位先賢,無一人知道那光束從何而來,只知道是因爲金烏珠而生。哎,小施主適才我說這金烏珠乃世間第一凶煞之物,不是誆騙與你,只是不忍你也被其反噬。”玄淨誠懇地看向週三道。
週三沉默了,“若他所言是真,難道我也會被金烏珠反噬?”週三內心想着,但是轉瞬,他的眼神變得堅毅起來,看向玄淨道:“晚輩好友靈魂在內,不論金烏珠是什麼,我都要將她復活。”
“小施主既然執意如此,出家人便不再相勸。”玄淨看到週三眼神中的堅毅,知道多說也是無用。
“後來呢?”週三道。
“後來,哎,又是一樁業報。祖師圓寂後,金烏珠便已無主。天下覬覦之人何止千萬,終有一日,一個華服青年走上山門,搶奪了去。在與華服青年的戰鬥中我派先祖只怕死傷不下數千人。”玄淨說到此處,口中唸佛聲不斷。
週三聽到此處,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小施主,你與我玄空師弟一場緣分,他曾言讓我照料與你,現在我有心收你做個記名弟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玄空微笑着向週三道。
週三遲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答應。他低頭思索着。“金光寺祖師能以靈魂進入金烏珠而復生,肯定有獨特的法門,玄淨不知道是否真的不知,也罷,我便留下來自己去弄明白。”想到這裡,他跪倒在玄淨身前,磕頭拜師。
玄淨始終微笑着,見到週三磕完頭後,扶他起身道:“既然是記名弟子,也不必剃度了。在寺院裡卻不能不用法號,便叫你慧真可好?”
“多謝師父賜名。”週三又拜倒在地。“哎,老子好吃肉、好撒謊、好罵人,今後只怕要受些苦頭了。”他心裡想着,只不過一想起復活上官雲飛的事情,即便是讓他做一萬年真正的和尚,而非記名弟子,他卻一句怨言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