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啊,以後再有這種摸魚抓蝦、調皮搗蛋的事情你去找別人去,”隨着大門‘吱嘎’輕響,楊二嬸笑容滿面地邁了進來。
福生娘楊二嬸對着五奶奶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接着她自己剛纔的話繼續說道,“福生現在長大了,又蒙村裡的長輩們看重,把楊家屯的事託付給他,他難能總想着玩鬧,總要有些正經的事情去辦。”
“娘,你說什麼呢,我們這也是正經事。”福生迎着他娘走了過去,壓低了嗓音,帶着哀求和阻止的意味,低低的喊了一聲。
“回去再和你算賬!”楊二嬸也壓低了嗓音,不滿的剜了兒子一眼,“一大清早的就跑得沒有人影了,我一猜你就來這兒了。你要記得自己的身份,現在村子裡多少雙眼睛都盯着你呢?!”
福生被他娘訓的臉上一白,不敢再說話了,悄悄地退到了一邊。
五奶奶看着福生娘倆低聲的商量完了,這纔對滿臉沒有溫度的笑容的楊二嬸說到,“她二嬸子啊,不是我說你,福生都是定了親的人了,還管着咱楊家屯的事物,你這個當孃的總要多少給他留些面子,不能像管小孩子那樣管着他了,有些事情總得讓他自己拿主意。”
五奶奶平日裡不是個愛和人家吵架拌嘴的老太太,但是她今天實在看不慣楊二嬸笑面虎一樣的表情了,一大清早的就跑到這裡來教訓兒子不算,還捎帶着貶低大壯。所以拿着長楊二嬸一輩的身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五奶奶平日裡和人無爭的性格,也是楊二嬸幹敢於這麼闖進來這麼說話的原因,但是今天她錯估了五奶奶的脾氣,被五奶奶一頓搶白,頓時臉上的沒有溫度的笑容垮了下去,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不好看了起來。
瞅了一眼垂頭不語的兒子,一點也沒有幫忙說句話的意思,楊二嬸很想像嚮往常那樣硬拉了兒子離開,但是剛纔五奶奶說的話讓她放棄了這個衝動,現在她的兒子是代理村長了,如果還被老孃死拉硬拽的的確有失身份,不但沒面子,還會被人家指指點點地說他是個離不了孃的孩子。
楊二嬸思前想後,還是把自己的氣順了順,重新擠出了一個更沒有溫度的笑容,裝作有些爲難的說道,“他五奶奶說的是,福生是個定了親的人了,還擔着村長的名分。我這個做孃的也就是在一些小事上給他提個醒,村子裡的事情重要,可是也不能不管準媳婦孃家的事啊。棗花那孩子什麼都好,就是臉皮薄,我這個做婆婆的得替她說句公道話。”
聽說是棗花的事,大壯第一個沉不住氣了,他焦急的問,“棗花家出事了麼?我怎麼沒聽說啊?”
楊二嬸沒有搭理大壯,她閒閒的掃了一眼被自己不爭氣的孫子氣得咬牙的五奶奶,然後對着門外說到,“棗花啊,福生在呢,你的事你自己和他說吧。”
聽到楊二嬸的招呼,棗花低着頭從大門後面磨蹭着轉了出來,她膽怯的瞅了一眼面色不豫的福生,有瞅了瞅一臉鼓勵的楊二嬸,吞吞吐吐的說到,“其,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是,是我繡了幾塊手帕,想請大叔給帶到集市上去給賣了,順便再幫我捎些綵線回來。嬸,嬸說……”
“哎呀,棗花這孩子就是仁義,什麼事都不願意麻煩別人。可福生又不是外人,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楊二嬸看着棗花吞吞吐吐的樣子,着急的皺了皺眉頭,插嘴打斷了她的話。
稍微一頓,楊二嬸乾脆自己替棗花說了起來,“她爹前幾天丟了老驢,家裡的豆腐生意也做不成了,就指望棗花做些繡活補貼家用呢。這不,她熬了幾個通宵趕着繡了幾塊手帕,想讓你替她去集上賣了去,順便再買些繡線回來,她好接着繡。”
說完話,楊二嬸示威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包袱,送到了福生的手裡,大聲的說,“這是棗花一家生計的大事,福生啊,你趕快回家去套上驢車,去給她賣了吧。”
“這,……”福生一臉爲難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瞅了瞅旁邊揹簍裡的新鮮竹筍,訥諾着說,“可是,我們,我們這些竹筍怎麼辦?”
自從楊二嬸進門,姚甜甜就一直沒有說話,她明白楊二嬸的心思,也憐惜棗花對福生的一片癡心。雖然楊二嬸一直對她的戒心很重,防備得也很深,但是姚甜甜能理解她爲人父母的私心,所以一直是微笑着聽着,沒有插話。
直到聽說楊二嬸是爲了替棗花賣繡活的事來找福生的,姚甜甜突然有了一個主意,她插言說道,“我記得二嬸子說過,棗花姐姐的手藝很好,連縣城裡的富貴人家的小姐、太太們都搶着買呢。你們爲什麼不把繡活直接拿到縣城裡去買呢?”
看着姚甜甜一臉迷茫,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福生嘆了口氣,輕聲地解釋到,“咱們屯偏遠,離得縣城太遠,即使是坐了驢車去,當天去當天也趕不回來的,可要是在縣城裡住上一晚,這人吃驢嚼的也是一筆花費。所以,平時棗花繡了活,都是楊大伯送豆腐的時候順便帶到鎮上,賣到那的成衣鋪子裡,雖然價錢買的低了些,但是這樣省事省時,和自己賣到縣城去得的銀兩也差不多的。”
姚甜甜認真地聽着,暗自盤算了一番,笑吟吟的說,“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呢,咱們現在不但有棗花的繡活,還有竹筍,還有前幾天採摘的一些蘑菇,這些架在一起,在集市上賣和賣到縣城去,價格差的可就大了,值得跑一趟縣城自己去賣了。”
福生本就有着一個精於計算的生意人頭腦,姚甜甜輕輕一點撥,馬上就明白了過來,而且還立即舉一反三的說道,“咱們在地裡採的那些野菜對城裡人來說也是稀罕物,咱們都可以帶上一些的。”
“可是,咱們這一帶從來沒有人吃過竹筍,”大壯指了指地上的揹簍,有些擔心的說,“拿到城裡萬一沒有人認識,沒有人買怎麼辦?”
福生點了點,讚許的看了一眼知道思考的大壯,輕蹙着眉頭附和道,“大壯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竹筍賣不出去,咱們跑一趟縣城就虧了本了。”
姚甜甜笑眯眯的瑤了搖頭,狡黠的說道,“不用擔心,咱們這一帶雖然以前沒見過竹筍,但是大家現在對它卻並不陌生,清水鎮上郭家飯莊的‘山海羹’最近可是聞名了四方,大家怎麼會對它的主料竹筍不敢興趣呢?說不定啊,沒有見過竹筍反而會更想買回去見識一番呢,這富貴人家啊講究的是排場,可不差這點小錢。”
其實,早在郭家莊時,郭大伯和祥子也都流露出要買楊家屯竹筍的意思,可是他們的飯莊只是在鎮上,遠沒有縣城的響應力大,也沒有縣城裡面的消費水平,所以姚甜甜還是決定要去縣城裡看一看行情。
至於郭家飯莊需要的竹筍,姚甜甜一點也不擔心,楊家屯的荒山這麼大片,而神鼎虛冥裡還住着一個對所有植物都瞭如指掌,隨便移植的藥香老少年,只要有了銷售渠道,她哪還會擔心供應不上的問題呢。
姚甜甜在心裡打着小算盤,大壯聽姚甜甜這麼一說,裂開大嘴笑了,福生的眼神也越來亮,他一臉憧憬,滿目豪情的大聲說道,“若是縣城裡的富貴大戶們認可了咱們的竹筍,這可是咱們楊家屯的一條財路啊,比大傢伙拼死拼活的去打短工可強多了。”
福生頭腦活泛,姚甜甜只是稍一提點,他自己已經想到了批量開發上去了。姚甜甜忍不住欣慰的想,以後那片荒山上若是長滿了各色珍貴的藥材,有的是機會讓這位年輕的代理村長大展拳腳,去實現他自己許下的帶領楊家屯的鄉親們發家致富的諾言,早日在老祠堂的列祖列宗牌位前磕頭,正式的接任了楊家屯的族長之位。那樣一來,她姚甜甜也就完成了叔叔的囑託,可以放手一搏,讓楊家屯的聲望越傳越遠了。
姚甜甜一臉欣慰,福生也是整張臉漲得通紅,雙目炯炯有神,對楊家屯的未來充滿了希望,發而大壯想的最少,也反應過來的最快,他咧着大嘴催促說,“既然進縣城賣貨十拿九穩,大家還愣着幹什麼啊,趕緊分頭準備吧。”
“對,對,對,”福生也從美好的幻想中醒過神來,急切地說道,“大壯你再去多采些竹筍帶上,我回去準備驢車,甜妞收拾一下,咱們儘快進城!”
福生利落的安排完,自己一轉身,興沖沖的出了大門,大踏步地遠去了。把他娘和棗花晾在了原地,或者說他滿腦子都是楊家屯的發展大計,這位年輕的代理村長已經忘記了這兩個人的存在。
大壯看着福生走了,也一轉身就要出門,姚甜甜卻開口喊住了他,“慢着,竹筍這個東西珍稀的很,能生長的地方必是寶地,你在周圍仔細的找找,看還有什麼沒見識過的寶貝不,統統都挖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