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周遭山石嶙峋,塵土地面與薄雪混合。
天色黯淡,寒鴉凌空,不時發出急促的鳴聲,平添蕭索感。
容妝和小七在幾個護衛之下走了並不太遠,容妝卻始終難安,心裡七上八下的惦記着容徵那方能否脫險,一雙眉頭皺的緊。
後頭已經有赫軍追上來,凌亂的馬蹄聲噠噠的響着,驚塵飛雪。
容妝身邊的四個護衛一見追上來的赫軍馬匹接近,當即衆人分開,其中一人護着容妝繼續往前行,而留下來的三人停駐在原地作勢抵擋,待對方人馬經過之時,護衛三人便在前以劍斬殺敵人馬匹,與那赫軍四人糾纏在一起刀劍廝殺起來,這赫欽的心腹親兵,各個都是功夫高深之人,三個護衛拼盡了全力的抵擋,卻也只能以一敵一,對方的四個人終究只纏住了三個,餘有一人追奔去了容妝的方向。
寒風蕭蕭,掀起地面薄雪紛紛。
容妝在急促前行的途中問那護衛:“這裡你可熟悉?”
那護衛回道:“回主子,這裡屬下並不熟悉,只是這裡雖是邊境,卻不是闌廷,我們在這裡太過危險,一定要儘快走出去。”
容妝點了點頭,皺着眉頭看一眼周圍,這周圍荒無人煙,山路陡峭,腳底下的地也是凹凸不平,踩上去近乎搖搖欲墜。
後面那赫軍的人追上來的很快,這個人的輕功很好。
小七和容妝繼續往前跑着,護衛留下抵擋那人,二人刀劍拼殺持續許久,而後闌廷護衛終究抵不過那人戾氣,身受重傷,最終倒在地上,也還抓着那人大腿不放手,口中的血順着嘴角留下來,落到地面。
那人甩了幾下看護衛還不放手,眼見着容妝與小七越跑越遠,一急之下又是揚起重重的一刀砍在護衛身上,護衛看着容妝的方向,見她跑遠了,奄奄一息卻面色釋然,最終安息閉目。
容妝和小七已經跑了許久,卻怎麼也沒料到竟跑到了一個絕境。
這前面的山崖,溘然無前路。
頭頂的天雲霧縹緲,容妝臨高往下俯瞰去,底下是一片漆黑忘不到邊際。
風吹起衣裳,一片悽寂。
小七看着追上來越來越近的敵人,又看了看崖下,臉上頓時生了絕望之色,對容妝道:“追我們的這人我認得,您也見過他,是赫將軍的得力手下,功夫高深,我們是斷斷敵不過的,您若是和他回去,說不定還有生機,畢竟赫將軍的目的不是殺您。”
容妝看他一眼,眼底冷的甚,也決絕,“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這次既然離開,就是一死,我也絕不再落入他手,讓他這等卑鄙無恥的小人有籌碼與我闌廷大軍對抗,我闌廷的帝王,我的夫君喬鉞,絕不受任何人掣肘,我也絕不。”
小七盯着容妝少許,旋即似是有些敬佩,便釋然一笑道:“和您這等尊位的人死在一處,大抵也是幸事一件。”
容妝看小七一眼,神色還平靜,而後雙手摸摸自己身上,發現身上什麼除了頭頂的青玉簪,就什麼外物都沒有,反看小七手上有一劍,容妝定睛看他道:“你走吧,他要的是我,不會去追你。等到天下戰事平定以後,帶你娘回闌廷吧,闌廷有一個……”
容妝說到此驀然一笑,目光像是空濛的看向遠方,“闌廷有一個胸懷仁德的帝王,臣民能得福祉。”
小七看着衝過來的那赫軍人,眉目越發皺起,壓着聲再一次道:“我們敵不過的,您不若……且先隨他回赫營,再做對策……”
容妝嗤的一笑,赫欽這等人,若是落到他手裡,怎會那麼輕易再能逃的掉。
赫軍那人已至崖邊,與容妝不過幾米遠處,那人迎風冷道:“闌廷的,你們無路可退,和我回去。”
小七擋在容妝身前,容妝阻止他,扯了一把他的胳膊道:“你走吧。”
小七也沒答話,兀自劍指着那人道:“能不能放過我們?”
那人冷道:“你這個逆賊,放你?笑話,不把你碎屍萬段怎解我們死去的弟兄之仇!”
小七見無法言語打動那人,又受污辱,一時眼裡也生了殺意。
容妝攔不住他,眼看着小七衝上去和那人廝殺在一起,刀劍相互碰擊的聲響清脆又刺耳,沉重的響在這空曠的山中。
容妝眼也不眨的盯着雙方周旋,眼看着漸漸接近山崖邊緣,小七已經呈現頹敗之勢,明顯已經力不從心,招招越發的弱了下來。
容妝便也越發的焦急起來,就在一步之遙間,容妝撿了一塊石頭往那人身後砸了下去,中了那人腰間,那人一顫,讓小七佔了上風,小七一劍刺中了那人左肩上。
那人惡狠狠的瞪了容妝一眼,又與小七廝殺在一起,他大抵肩膀吃痛,卻也激發了狠戾,手下一點情也不留,直逼小七性命。
容妝越發的着急,卻也沒辦法,她是有點功夫,可那不過是自保,面對這等功夫高深的人,完全沒有抵擋的力。
小七開始漸漸抵不過,最後被那人一刀砍傷了背脊,摔在了一旁,口子很大,衣服破了一大塊,血蔓延而出,小七的臉上也都漸漸失去了血色,脣也蒼白,面色很難看。
容妝一惶,忙過去扶他,卻被那人攔住,那人的刀指着容妝不讓她過去,旋即又將刀抵着小七,冷冷道:“闌廷的,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殺了他。”
容妝餘光睨了小七一眼,旋即看那人,點頭道:“好,我和你回去,放了他。”
容妝說着接近那人,喚道:“走吧。”
那人有些狐疑的盯着容妝,但看容妝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也就沒了猜忌,收了刀就過去扯容妝,容妝往後退了兩步,身後再走兩步就是山崖邊兒,容妝往後看了一眼,目光裡頓時全是決然的神色,那是義無反顧,那是生死都無畏的模樣,可赫軍那人還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