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衙門,已經進入子時,正是開封禁宵的開始。
馬尚坐在審判桌前面的椅子,臺階下面站着楊卿本和韓復元。
沉默很久的馬尚擡起頭,就把雙手往桌面一放,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
韓復元察覺到了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移動腳步,離開楊卿本半米之外。
這個時候,馬尚吐了一口氣,目光投向正前方:“楊卿本,你身爲衙門的捕快,竟然沒有抓住兇手,讓他那麼容易逃跑了,你是吃這碗飯的料嗎?”
大堂裡面雖然沒有第四個人,但是楊卿本觀察周圍。
“在聽我說話嗎?”馬尚站起來,“按照你的辦案速度,就算開封變成一座空城,也不可能把兇手緝拿歸案。不過呢?請你放心,要是這上面責怪下來,我立刻撤走你的捕快職位。”
楊卿本一聲不吭,低着頭看向地面。
馬尚走出審判桌:“來,我想聽一聽你的解釋,快點說。”
楊卿本上前,距離臺階只有一步之遙:“馬尚大人,我確實狂妄自大了,所有行動中不聽勸告,導致兇手一次又一次得手,但是這個責任與韓復元無關。如果今天晚上他不去大牢,易經金肯定被殺,義莊裡面又多了一具屍體!”
聽到庇護的話語,韓復元並沒有開口,正在靜觀其變。
馬尚來到臺階的邊緣,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楊卿本:“你啊,想當初剛來衙門的時候,身上充滿了幹勁,好像永遠不會用完。可是才過四年,你現在如此頹廢,怎麼對得起穿在身上的官服?”
楊卿本一邊舉手抱拳,一邊道歉:“對不起,馬尚大人,我讓您失望了,也許我太軟弱,忘記當初的那一股幹勁。”
馬尚沉思了一下:“對,不過我沒有說你的武功差,只是面對敵人時,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你已經輸了一半。”
楊卿本終於擡起頭:“您說的是,我以後會改。對了,如今還有一件事情要解決,您有什麼想法?”
馬尚兩手一揮,背到自己的身後,滿臉疑問的說道:“還有什麼事情要解決?”
“之前我們討論如何把易經金變成屈打成招,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我有新的計劃,就是引蛇出洞,這條蛇誰來當呢?”
聽到楊卿本的聲音,馬尚瞥了一眼韓復元,好奇的問道:“我想聽你說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易經金。”韓復元回答。
馬尚沒有經過腦子考慮,直接點點頭:“我同意你的想法,人選沒錯,這樣吧,我讓你繼續跟在楊卿本的身邊,一起把這件事情解決掉了。即刻啓程!”
半個時辰以後,楊卿本帶着韓復元來到大牢附近,安安靜靜的站在黑暗中。
楊卿本屏住呼氣,看了一眼旁邊的韓復元,淡定從容的靠在牆壁上面。
韓復元說道:“我們跟大牢還有一段距離,你那麼小心幹嘛?”
楊卿本聽到響徹大街小巷的聲音,突然心驚肉跳,直勾勾的盯着韓復元,然後細聲細語起來:“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懂什麼!如果再次讓兇手逃走,我們就沒有明天。”
韓復元一笑:“不信!”
楊卿本嘆了一口氣,從腰間拔出佩刀,動作非常的緩慢,還不忘記說道:“雖然我的武功不如你,但是有備無患。”
“如果我們打不贏呢?”
“韓復元,這次沒有如果,要是兇手真的來了,我們只能硬着頭皮衝上去。再者說了,只要我們這邊有動靜,馬尚大人就會帶人過來支援。請你放心,我不會打不準備的仗,今天晚上要是出了事情,我負全部的責任。”
韓復元瞄了一眼三尺劍,想了一下,又把眼睛往上擡:“是嗎?希望我們能抓到兇手。”
“呸,你怎麼能說那麼喪氣的話呢?在兇手還沒來之前,我們就得待在這裡。”
韓復元直勾勾的盯着楊卿本,有了一會兒,這纔開口:“好吧。”
話音剛落,紅色衣袍的男子出現在門口,拿着一把刀,大步流星的走進大牢。
楊卿本目不轉睛的看着紅色衣袍,背影如此瀟灑,已經在眼前消失不見。
到了大牢裡面,紅色衣袍看了看左右兩邊,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從門口一路走來,並沒有衙役站崗放哨。
紅色衣袍立刻停下腳步,既然自言自語起來:“不好,中計了。”
話音未落,紅色衣袍轉過身,剛想逃之夭夭的時候,楊卿本和韓復元衝進大牢,堵在廊道里面。
然而,躺在草堆上面的易經金,在睡夢中驚醒,嚇得連滾帶爬到了角落,不停的喊道:“不要過來,不要殺我!”
紅色衣袍看向易經金,用着冰冷又粗獷的聲音說道:“閉上你的嘴巴。”
憤怒中,輕輕的響起摩擦聲,紅色衣袍扭過頭,只見韓復元拔出三尺劍。
楊卿本不甘示弱,小心翼翼的邁出腳步,手中刀不敢放下來。
易經金跪在角落,嘴巴自然而然的閉上,身體卻很誠實,正在瑟瑟發抖。
韓復元突然小聲道:“捕快,你攻擊上路,我攻擊下路。”
大牢裡面,由於廊道狹小,楊卿本雖然先聽到聲音,但是雙手跟不上速度。
紅色衣袍衝着楊卿本和韓復元揮刀而去,甩出一道刀氣。
臨近之際,楊卿本舉起佩刀,擋住紅色衣袍甩出來的刀氣,使得自己倒退好幾步,只有韓復元站在原地,稍微的躡手躡腳。
紅色衣袍看見楊卿本沒有受傷,直接越過韓復元,快速的衝出大牢。
楊卿本眼睜睜看着紅色衣袍第二次逃走,對着韓復元說道:“快點跟我追啊!你愣着幹嘛呢?是不是怕死!”
韓復元轉過身,直勾勾的盯着楊卿本:“你不怕死,你倒是追出去啊!爲什麼叫我呢?”
楊卿本被懟的咬起後槽牙,露出不滿意韓復元的表情,繼續說道:“我知道我的功夫不如你,我也知道我比不上你的人脈,但是事到如今,我們再抓不住兇手,真的要睡大街了。”
韓復元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大牢玄關傳來腳步的聲音,楊卿本以爲馬尚帶人來支援,連忙舉手抱拳。
“不必多禮!”
聽着了熟悉的聲音,楊卿本擡起頭,原來是朱臻:“你來幹嘛?”
朱臻皺了皺眉頭:“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發現你們表情不對,思前想後,我決定來找你們。”
楊卿本一驚:“哦!你怎麼知道我們在大牢?”
朱臻笑了笑:“簡單,我剛剛從馬尚大人那邊過來,他說你們在這裡。”
楊卿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試着問道:“朱臻,剛纔有人跑出去了,你有沒有遇到?或者已經把他拿下。”
朱臻搖了搖頭:“沒有,我以爲那個黑影是站崗放哨的衙役,所以放走了。”
楊卿本氣的差點罵出髒話,不過忍住了,接着問道:“你能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朱臻反問道:“雖然我是神探的貼身護衛,但自由活動。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禁宵的時間已過,街道上面多了一些人,但是不影響紅色衣袍逃跑。
一路上風雨無阻,紅色衣袍覺得自己不會被追上,停在一家青樓的屋檐上面。
還不到一刻鐘,朱臻、楊卿本、韓復元這三個人正好跑到青樓的門口。
朱臻不經意間的擡頭,看見了紅色衣袍站在屋檐上面,任由冷風吹起衣袍,還是一動不動。
楊卿本一邊氣喘吁吁,一邊提問道:“我們是沿着兇手逃跑的路線追過來,怎麼沒有看見人影了?”
“請你放心,我知道他在哪裡,跟我上。”
聽到朱臻自信滿滿的聲音,楊卿本和韓復元定睛一看,只見朱臻飛上屋檐。
楊卿本喊道:“等等我!”
朱臻沒空回覆,右手拿着永樂劍,左手隨着身體而動,抓住青樓突出的角,一用力,整個人飛上屋頂上面。
韓復元緊跟其後,但是飛上屋頂的方法不同,是踩着柱子和瓦片。
還在地面的楊卿本,突然原地起跳,雖然用盡全身力氣,但是跳得不高,正好踩到屋檐上面的邊緣。
朱臻站在楊卿本的身邊,看見搖搖晃晃,立馬伸出援助之手,就把楊卿本拉住,還不忘記鼓勵的說道:“你的輕功也不差啊。”
等到站好,楊卿本微微一笑,看了看右邊的韓復元,又看了看前方的紅色衣袍:“現在我們三個人,看你怎麼跑,乖乖跟我去衙門吧!”
紅色衣袍大笑:“上次你們人更多,我不是照樣逃走了嗎?”
楊卿本直勾勾的盯着紅色衣袍:“如果沒有那羣黑衣人幫忙,你啥也不是。”
紅色衣袍揮了揮手中的刀,收回鞘中,擺出一副自信的樣子:“來吧!”
楊卿本驚訝不已,向着朱臻和韓復元使了一個眼色,舉起右手的佩刀,先衝上去。
朱臻、韓復元這兩個人互相一眼,不多想什麼,拿着各自的武器向前跑去。
紅色衣袍不慌不忙的轉身,直接飛上半空中,躲掉了全部的攻擊。
朱臻察覺到了以後,立即收回手中的永樂劍,然後說道:“小心傷到自己人。”
楊卿本聽到提醒的聲音,只見朱臻退後,又見韓復元收回手中的三尺劍,這才問道:“兇手呢?”
朱臻擡起頭:“落下來了。”
話音剛落,楊卿本看了一眼朱臻和韓復元:“我們快點出手,先把他拿下。”
韓復元點點頭。
楊卿本右手的佩刀一擺,接着左手抓住柄子,用力從下往上挑。
說時那時快,楊卿本已經衝到紅色衣袍前面。
朱臻覺得這個時候是機會,看了一眼韓復元,然後喊道:“快,我們同時攻下路。”
聲音響徹屋檐上面,紅色衣袍不是傻子,靈機一動,用着還沒出鞘的刀打掉楊卿本手中的刀,阻止上挑的動作。
楊卿本沒有了武器,悄悄的退後幾步:“你們小心點,這個人厲害的很,千萬不能讓他搶先出手。”
紅色衣袍再一次大笑:“這是在誇讚我嗎?”
楊卿本說道:“嘚瑟什麼?等下就被我們抓住,到時候看誰笑到最後。”
紅色衣袍點點頭:“是是是,需要我手下留情嗎?”
楊卿本不再理會紅色衣袍,對着朱臻和韓復元喊道:“我不在,你們可以一個人攻上路,另一個人攻下路,兩路同時夾擊。”
韓復元有些煩惱了:“知道,請你躲好,千萬不要滾下屋檐。”
楊卿本一笑而過:“我有那麼讓人不放心嗎?”
韓復元沒有選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