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馨園。
原本亮如白晝的園子熄掉一半的燭火,只有星星點點的十幾盞照着園門到主屋的小路。還有旁邊的亭子裡也被滅掉四五盞燈籠。
西廂房的屋脊上坐着兩個人,目光直直盯住通往後院的一個角落。
角落裡,玉環吃力地前着一個壯漢,她步履蹣跚地往主屋旁邊的東耳房走去。
東耳房是木寧夕用來沐浴的地方,有一道小門可以讓小婢女們進出,往裡面提熱水,或是倒水出來。
這下成了玉環進入的方便之門。
揹着壯漢從東耳房進入,穿過與主屋相連的隔斷小門,便來到東書房。
玉環喘着粗氣,打量一下整座屋子裡明着十盞燈籠。猶豫一下,掌風一過,立即滅了七盞。
繼續揹着壯漢向西邊的臥室走去,中途發現身後似乎有動靜。玉環警惕地四下觀察卻不見半個人影。
不禁自言自語地咕嘀:“是郡主安排的,與我無關。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念念叨叨着,加快腳步將壯漢拖向臥室的大牀上。
“唔!哪個作死的混賬敢摔老子,啊!活得不耐煩啦!”
壯漢吃痛地眯起眼大罵,剛剛被灌了太多的烈酒,他的腦袋裡快要爆炸似的疼。
“哼,郡主恩典,讓你享盡美人之福,便宜你啦。”玉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扳開壯漢的嘴巴往裡面倒了一些粉末。
再次察看屋裡沒有別人,玉環給壯漢蓋上被子,悄悄從東耳房溜出去。
西廂房屋脊之上,兩人相視一笑。一個往主屋而去,一個追着玉環的方向而去。
主屋內,黃線來到臥室,大牀上壯漢已經燥熱得扒光衣袍,連蓋在他身上的被子都被踢下牀。
黃線微微皺眉,尷尬地轉身逃到大屏風後,將早已被合歡粉折磨得不成樣子的玉珠扛起來,也不管牀上的壯漢是什麼情況。
眼睛一閉,雙手一拋。
意亂情迷的玉珠尖叫一聲,柔軟滾燙的身子砸在堅硬的胸膛……
從主屋裡逃出來,黃線被鬼五和鬼七攔住。三人對峙,都默不作聲。
在黃線即將要出手攻擊時,便聽見身後的主屋臥室裡傳出玉珠一聲尖銳的大喊聲,隨後是令人面紅耳赤的靡靡之音。
“此地不宜多留,二位護衛快找個地方藏身吧。”黃線不敢多作停留,只說:“一會不管發生什麼,我們只管保護好公主即可。”
鬼五和鬼七交換一個眼色,剛剛看這女子與紫線在一起,而紫線去追玉環。看來,她們今晚的行動,木寧夕是知道的。
“好吧,我們信你一次。”
鬼五點頭,與鬼七一同飛身離開。
背後的主屋裡又傳出********的聲響,黃線長長舒出一口濁氣。一個閃身藏到旁邊的灌木叢裡,只等着樂月瑤和木寧夕到來。
果不其然,在主屋裡又傳出第三次曖昧聲浪時,園子門口闖入兩道纖細的影子。拉拉扯扯之間,後面的那個人似乎摔倒在地,被前面的人拖着走了四五步的距離。
這兩人正是樂月瑤和木寧夕。
木寧夕氣呼呼地坐在地上,罵道:“樂月瑤,你到底拉我來曦馨園作什麼?”
“木寧夕,你不覺得熱嗎?”
樂月瑤氣喘吁吁,她一定要趕在合歡粉發作之前,把木寧夕帶到主屋的臥室去。
“熱啊。沒看見我全身都是汗嗎?”木寧夕用袖子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子,揉揉剛剛摔痛的膝蓋,罵道:“什麼事比我蹲大號還重要啊。我肚子疼的快抽筋啦,你連蹲大號都不讓我去嗎。啊?”
“蹲什麼大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樂月瑤氣極,走到木寧夕身後,雙手穿過腋下,直接抱住她往主屋走。
“我要拉粑粑,懂不?”木寧夕翻白眼,她已經說得很通俗易懂啦。
樂月瑤喘着氣,搖頭,“不懂!”
木寧夕氣的大嚎一聲,說:“我要拉屎,這下你懂了吧?”
樂月瑤纔要說“不懂”,突然一怔。這下她明白了,只是……只是木寧夕說的也太、太、太噁心了。
木寧夕揮舞拳頭,威脅道:“喂,你再不放開我。我要……我要……”
“你要怎樣?”
“嗚嗚,我要憋不住啦。萬一拉你身上,你可別打我。”
木寧夕忍得很辛苦,她真的快憋不住啦。從朝陽閣一路奔跑回來,腸胃蠕動得很劇烈,把她剛剛纔吃的東西立即轉化爲“有機肥料”。
突然,寂靜的園子裡一聲極響的“噗——”。之後二人之間瀰漫一股臭臭的味道。
“木寧夕,你……你放屁啊。真噁心,你快去吧。”樂月瑤忍無可忍,捂着小鼻子跑到旁邊,嫌棄地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氣的大罵:“臭死我啦!”
“沒辦法。誰讓你非抓着我不放呢。”跑向廁所的木寧夕哈哈大笑,剛剛那個屁真是太及時啦。臭死樂月瑤纔好呢。
一個臭屁,木寧夕成功逃脫樂月瑤的魔爪。
好在她的武器牛皮繩大魚鉤習慣帶在身上。很輕鬆躍上西廂房的屋頂上,選個最黑漆漆的角落隱身好,只等着紫線說過的那些事情發生。
木寧夕坐在高處,目光掃視了一圈園子裡,發現灌木叢裡藏身的一抹黃色。呵呵,是黃線啊。
忽然,主屋裡傳出羞人的聲浪。
木寧夕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仔細聽來像是玉珠的聲音。
當然,站在園子裡的樂月瑤同樣聽出玉珠的聲音。她呆若木雞地站了一會,當屋裡又傳出聲浪時,氣得她臉色慘白,從腰間抽出匕首,筆直衝進主屋西邊的臥室。
“啊——!”
男人悽慘地大叫一聲。
“啊!郡主!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玉珠慌張地求饒聲。
窗子上倒映着一個女人高舉匕首,對準壯漢的胸膛和腹部狠狠地、快速地刺着。能看出一股股的鮮血像噴泉一樣從男人的身體中噴薄而出。
另一個瘦弱的影子胡亂的拾起地上的衣裙裹住自己,嗚嗚地哭着求饒。
“郡主,不要殺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來這到裡的。只覺得……只覺得全身像燒了火一般的滾燙。然後……然後……然後就被他給……給玷污了。嗚嗚嗚……郡主,你要相信我啊。”
“閉嘴!”
樂月瑤冷戾的聲音傳出屋子,在寂靜的園子裡迴盪。
園門口,楚王,壽王和安陽長公主被這一聲怒吼嚇得一怔。三人交換一個眼神,快步朝着主屋走去。
頓時,主屋的門被踢開,樂月瑤全身血漬,後面跟着衣衫破爛的玉珠。
楚王臉色一黑,“樂郡主,這是怎麼回事?”
“呵,楚王爺,你沒看見嗎?我的婢女被木寧夕的護衛長給玷污了。”樂月瑤冷笑,目光呆滯地盯着楚王。
忽然,樂月瑤往地上一跪,大哭道:“請楚王爺,壽王爺,安陽長公主爲我作主啊。木寧夕設計陷害我的婢女,指使她的護衛長借酒醉玷污我的婢女,請三位貴人爲我們主婢二人作主。”
“扶柔公主設計陷害你的婢女?”楚王冷笑,掃視一圈整座園子,說:“扶柔公主不是和你一同回來的嗎?她……人呢?”
“回楚王爺,扶柔公主假借不舒服離開了。後來就發生了這等事情,讓我後悔不已。”樂月瑤哭訴。木寧夕先離開,她的婢女後被玷污,這似乎有點聯繫。
但是……
就在衆人都沉默時,木寧夕從廁所裡走出來,撫摸肚子,一臉的苦悶。
看見安陽長公主,抱怨道:“安陽姐姐,你從哪裡請來的廚娘,做出來的東西是不是不乾淨啊。爲何我的肚子這般痛呢。”
安陽長公主急忙跑過去,一同捂住木寧夕的肚子,問:“真的很痛嗎?回頭我一定打那個廚娘的板子。”
“不必啦。可能是我午後吃了些生冷的東西。”
木寧夕任由安陽長公主抱着,小步走過來。當看見樂月瑤襦裙上一團一團的血漬,嚇得她大叫一聲,結結巴巴地問:“樂郡主,你這是怎麼啦。才眨眼的功夫,誰傷了你?”
樂月瑤冷笑,“木寧夕,你少裝了。說吧,你是如何設計陷害我的婢女,讓你的護衛長玷污她的?”
“我的護衛長?”木寧夕裝作狐疑地眨眨大眼睛,說:“我沒有護衛長。只有護衛統領,就是那個大鬍子楊展,你們都認識的呀。”
樂月瑤眼睛一瞪,身子一僵。
楚王隨口道:“去,進去看看那男人是不是楊展。”
憑空一道聲音響起。
“王爺,屬下已經察看過,不是楊展。是下午送入晚香園的護衛長,劉慶。”
“姓劉?”壽王面露狐狸笑,玩味地重複着:“劉慶?劉慶!劉慶啊。原來是他。”
楚王扭頭看向壽王,問:“你認得?”
壽王嗤笑,說:“怎麼不認得。還是從我府裡趕出去的人呢。此人最喜美色,不管是婢女、婆子、廚娘,他都忍不住討些便宜來。”
“然後呢?”
楚王問,眼睛看向樂月瑤。此時,樂月瑤已經嚇得面無血色,只僵硬地站着。
“還能怎樣,被一個人撿去了。”壽王意味深長地盯着樂月瑤,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問:“你和劉士彥,認識?”
“不,不認識。”樂月瑤結巴地回答,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哦——。”
壽王故意拖長的尾音像是一把刀懸在樂月瑤的心尖上,嚇得她呼吸紊亂,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