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念念叨叨……木寧夕整整碎碎唸了半個時辰,直到口乾舌燥、口吐白沫才終於大喘一口氣,要了碗溫水來解渴。
“王爺,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這話問得,好像博古羌故意刁難她似的。
不止博古羌和北契護衛被氣得哭笑不得,連掌櫃,蕭辰和駱名流都忍不住在心裡抹一把冷汗。
這是挖坑埋人還要裝無辜啊。
天底下再沒有她這樣作死別人,愉悅自己的女混蛋啦。
博古羌全身不能動彈,他被綁在一把椅子上,與木寧夕面對面坐着。他的外袍衣襟被解開,露出裡面褐色的裡衣。好在褲子沒有被扒,保住他的顏面。但是,褲腿被擼上去,短靴被脫,一雙銅色的大腳踩在涼意的石地上。
“公主,你到底怎樣?”
“王爺,我也沒個主意。你又不肯幫我想一個出來,真真是耗費精力呀。”
木寧夕苦惱地皺巴小臉,扭頭看看那些被扒個精光,只留下遮羞短褲的北契護衛們,又是愁悶地擰緊葉兒眉。
“蕭辰,你有什麼好法子嗎?”
“稟公主,沒有。”
笑話!他堂堂白衣鬼手有一萬種法子玩死他們,但是現在他更想看熱鬧。
“駱……”
“公主,屬下也沒有。”
駱名流拱手,一臉的坦誠。
兩顆白眼一人一個,木寧夕恨鐵不成鋼地咬咬貝齒。哼!就知道你們是沒義氣的。等回到狼山,看我如何折騰你們。
“公主,本王很想看看你有什麼能耐。”博古羌冷蔑地瞪着小輦上的女娃娃。她不過是頑劣一些罷了,敢欺負那些身份低賤的兵卒,敢欺負北契國最無能的五王子,而他是北契國身份最高貴的輔政王,她沒那麼個膽子欺到他的頭上。
博古羌敢用自己的腦袋作保,面前的女娃娃就算是傻子,也絕不敢動他一根汗毛。
居高臨下審視男子眼中的狂妄,那是久居權力中心纔有的妄自尊大、目中無人。
木寧夕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閃過一抹精光,櫻粉的脣嫣然而笑,“王爺,我們賭一把,如何?”
“賭什麼?”
“賭本公主敢不敢……”木寧夕傾身,伸長脖子,櫻脣微動,“動你!”
“好。本王也想知道……”博古羌亦伸長脖子,目光炯亮,“動我!”
“若我贏了,王爺只當今日之事從未發生。”
“好。若你輸了,留下你的小腦袋爲本王慶賀。”
“可以。”
木寧夕眸光晶亮,笑盈盈將博古羌從頭到腳看個遍。
“放本公主下來。”
二個黑衣人將小輦平穩地放下。
木寧夕拿出碧青匕首,慢慢走向博古羌,笑道:“北契國輔政王位高權重,連北契大王都要寵着、疼着、護着,甚至不惜爲討王爺高興,連立儲君之事都要聽從王爺的意思。可見,若我輸了,這腦袋不必等王爺下令,北契大王都會千里迢迢跑來,親自提刀砍下。”
“既然知道,你何必要惹本王呢。”博古羌精銳的眸子盯着漸漸逼近的小女子。
木寧夕哈哈大笑,拔出匕首,說:“敢在老虎頭上拔毛,我必有自己的理由。只是要等到王爺輸了,纔可以告訴你。”
“若本王贏了呢。”
“王爺贏了,難道要聽一個沒有腦袋的屍體來說出理由嗎?”
博古羌默了。
木寧夕抿脣一笑,熠熠星眸像帶着某種魔力誘感着誰。
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柔夷緊握的碧青匕首,利刃從博古羌相貌平平的臉龐拂過,在一絲不皺的褐色裡衣上拂過,堪堪停在那男子視爲驕傲的地方。
巧笑嫣然,櫻脣輕啓,“王爺,你……感覺很好嗎?”
博古羌羞惱地想要夾緊雙腿,但他全身無力,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堆起眉心,炯亮的眼睛憤怒地瞪着她,自齒間蹦出兩個字,“你敢!”
“王爺爲國憂勞,恨不得爲了國家而精、盡、人、亡!”木寧夕佯裝驚訝地捂着小嘴,懊惱地說:“不對不對,不是精盡人亡,是盡忠報國。”
“你個不知羞恥的女子,給本王住口!”博古羌切齒,這不要臉的女娃娃,滿口胡言亂語。
木寧夕噘噘小嘴,不依道:“我哪裡不知羞恥,明明是口誤嘛。真正不知羞恥的人是你,看看你這裡都頂起來啦。還敢罵我,哼!”
“住口!住口!住口!”博古羌惱羞成怒,氣得臉紅脖子粗。
輕哼一聲,木寧夕毫不在意,握着碧青匕首繼續往下,水汪汪大眼睛端詳起那兩條腿上的又長又黑的毛。
“你在看什麼?”博古羌氣紅臉,瞪着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木寧夕蹲下來,端詳了好一會兒。微仰頭,說:“王爺,你剛剛心裡想的,我可是清清楚楚呢。嘿嘿嘿嘿!”
“本王想過什麼?”博古羌審視着蹲在面前的女娃娃。
“嘿嘿,王爺,做人要誠實。你剛纔心裡是不是在想‘這小丫頭縱然向天借了膽子也不敢動本王一根汗毛’。呵呵呵,我猜的對不對呀?王爺?”
博古羌全身驚出一身冷汗。他驚懼地睜圓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凝神諦視她清秀白皙的小臉。脣顫抖的動着,連同陶壎音般的嗓音亦戰慄着。
“你……你會讀心術?”
心驚膽顫之後,博古羌終於不再輕視蹲在腿前外表清純天真的女娃娃。
木寧夕小臉微微嫣紅,很是謙虛地用手指比出極小的距離,“一點點。”
博古羌頓時心悵然,無語問蒼天。這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讓他輸得徹底。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敗給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娃娃。
炯亮的眼驟然騰起巨浪般的殺氣,他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女娃娃。那溢滿殺意的眼睛像地獄而來的厲鬼,只等着吸食膽小者的靈魂。
木寧夕擡起頭,微怔一怔。來自於男子的威壓狠狠襲來,這逼人的氣勢連同周圍的男人們都禁不住倒抽一口氣,一個個噤若寒蟬,面露懼色。
“王爺,你想不想知道我會如何‘動你’?”
“你敢!”
“王爺,你若違了賭約,恐怕要和五王子一樣,胸膛上被畫……”
“你想如何?”
木寧夕哈哈大笑,盤腿坐在地上,字字清楚地說:“本公主要剃毛。”
什麼?剃毛?
周圍的男人們全部都低頭偷笑,這是什麼鬼主意。剃掉輔政王的腿毛?那真是王爺自打孃胎出來後的第一奇恥大辱。
博古羌一臉菜色,瞪着坐在面前的地上,很認真的用碧青匕首在剃腿毛的女娃娃,而他除了作“待宰羔羊”,就是瞪眼威脅。
於她而言,頭頂上的兩道殺人視線根本不存在。木寧夕開心地玩着“剃腿毛”的樂子,尤其這腿毛還黑黑的、長長的、濃密的。
剃下一撮毛,舉起手給博古羌看,說:“王爺,你看,你的腿毛比猴子毛還長,你是不是沒有進化完全,時不是地跑到山裡去當猴大王?”
“住口!”博古羌羞惱,快要被這女娃娃氣死了。
木寧夕噘噘小嘴,“你別動啊。萬一傷了你,我可不負責。”
“住口!”
“王爺,現在是夏季,天多熱呀。剃掉腿毛,你會覺得很涼快的。到時候,你會很感激我的。”木寧夕繼續碎碎念,很認真的剃着黑長黑長的腿毛。
擡起小臉,嫌棄地說:“還好本公主的男人沒有一身的猴子毛。”
博古羌忍無可忍,氣咻咻地罵道:“你個不知羞的女子,你待嫁閨中,竟敢口口聲聲說男人?”
木寧夕眨眨眼,拿着碧青匕首指指那已然萎縮的地方,說:“王爺的這裡沒碰過女人嗎?難道王爺已經娶妻了嗎?據我所知,王爺沒有正妃,反而側妃一大堆。還有許多鶯鶯燕燕的紅顏知己,每日輪流着被送入王府的後院等着王爺寵幸呢。”
“你敢暗中探查本王的日常,是何居心?”博古羌眯起眼眸,陰狠地盯着她。
木寧夕垂着頭,認真地剃掉最後一小撮腿毛,丟到地上。
她站起來,微俯視着男子平凡的臉龐,說:“信陽侯手裡不止有王爺的日常。”
“信陽侯?南晉國皇太后的親弟弟。”
“呵,王爺要小心了。信陽侯最擅長的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當北契國輔政王遇到南晉國信陽侯,二人之戰哪個勝、哪個敗?”
博古羌凝視女子晶亮的大眼睛,反問:“扶柔公主以爲誰勝誰敗?”
“實力相當,謀深者爲勝。”
木寧夕熠熠眸光如夜空中閃爍的星,她毫不躲閃博古羌審視探究的目光。在周圍的人們眼中,兩方視線交匯,碰撞出異樣的火光。
那些被迫赤果果的北契護衛們突然被木寧夕睥睨天下的霸氣而震懾住。斂去他們之前的羞憤,目不轉睛地看着清秀美麗的她周身散發出亂世梟雄才擁有的霸氣。
“你……是誰?”博古羌淡淡地問。
木寧夕斂去眼中的精慧,頑皮地吐吐粉舌,笑嘻嘻地說:“王爺,我贏了。”
“嗯?”博古羌順着她的手指看向自己的一雙光溜溜的腿,別說腿毛了,連細絨的汗毛都沒留下。
無辜地眨眨大眼睛,木寧夕歪着腦袋,說:“王爺,我‘動’了你,我贏啦。”
博古羌頓時怒火沖天,罵道:“這個不算!”
“什麼?不算?”木寧夕乍舌,這是啥意思啊?剃了腿毛,就是“動了”他,怎能不算呢。她氣鼓鼓地質問:“王爺,願賭服輸,你怎麼能反悔呢?”
“本王說不算,就不算。”博古羌翻臉,看她敢怎樣。
木寧夕長嘆一聲,“王爺,這樣不好吧。”
“怎麼,你還敢殺了本王不成?”
“王爺的意思是,一定要出血纔算‘動’嗎?”
木寧夕叉腰,一副你敢否認,我就直接捅了你算啦。
博古羌冷笑,“對,本王就是這個意思。不見血,不算‘動’。”
“好,本公主會滿足王爺的願望。”
衆人心中大驚,扶柔公主不會真的殺了輔政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