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太陽猛然爆發,掩蓋了緋紅的天空,呼延成和等人猛地閉目後退。
等他們再度睜開眼來的時候,黑色翅膀輕輕煽動、銀髮恍若絲縷般垂下的楊凌天面前已經多了一個男子——一個看起來年級和陽凌天相仿,一個騎着一隻碩大孔雀,身上只是用某種奇異的方式纏繞着幾條薄如蠶翼絲綢,卻給人一種聖潔莊重之感的青年。
“沒想到,你竟然能闖過菩提樹。”對視半晌,突兀出現的青年終於淡淡開口,說話間眉宇中自然透露一種悲天憐人的氣息,恍若慈悲的神佛降臨世。
“樂勝宮主?”雖然素未謀面,但呼延成和等人心頭卻同時涌出了一個名字。果然,陽凌天的話瞬間印證了衆人的猜想。
“怎麼?你想進辦法讓我來樂勝宮,不會就是想將我困在小千世界吧。”
“那倒是。”青年點了點頭,淡淡一笑,沉悶的大地似乎也復活起來:“只是如果知道你能通過菩提樹的阻礙,我也不用專程趕來接應於你。”
“多謝關心。”陽凌天抖動了下肩膀,黑色的翅膀從身上脫落,眨眼間便變成了金剛曼荼羅神器的模樣。他輕輕笑了笑,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我還以爲你是感覺到金剛曼荼羅的異樣而特地趕來的呢。”
“我只是怕你被困住,這個遊戲太無聊而已。”青年嘴角**,嫉妒地看了黑色的神器一眼,隨即猛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還好,你並沒讓我失望。不過你可要小心,從這裡到樂勝宮還要經過蓬萊,那裡有個傢伙也對你很感興趣。千萬不要在路上死了,否則我會很無聊的。”
說完,不等陽凌天的回答,他人已經快速轉身離去……
菩提樹後是百里的黃土,沒有任何植物。然而百里的界限剛過,便是無盡蒼蒼古木籠罩的連綿山巒。
陽凌天一行人降下雲頭,沿一條青石古徑步入林間,夕陽餘光漸收。然,奇怪的是,外間本已是涼風習習,進入濃翠遮蓋的樹林,衆人卻沒有感覺到溫度的降低。
越過山巒,天空的殘陽已經只剩下了小半張面孔,呼延成和嘮叨兩句,正準備在山林中開闢一塊休息之地,然而目光一轉,卻發現山巒之下,蒼翠掩映之中,竟隱隱綽綽地有着房屋的影子。凝神聽去,風中彷彿還傳來猜拳行令、飲酒作樂的聲音。
“這裡還有城鎮?”呼延成和微微一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陽凌天等人已經快步向山下行了過去,害得他連忙一聲抱怨,快步追了過去。
呼延成和所料不差,山腳下的確是一個人類的城鎮。但或許是此間根本無外人進來,城中雖然酒樓不少,但卻無供人居住的客棧,陽凌天等人只得尋了幾戶人家借住。
夜色漸漸低沉,陽凌天一人站在城鎮邊緣的樹林之外,仰頭看着空中圓月,長長的銀髮隨風揚起,而金剛曼荼羅神器則是一如既往、默默無聲地漂浮一旁。
“陽公子還沒休息?”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南宮燕從遠處行來,女子一搖一扭的慣有步姿用在那乾瘦的身體上顯得極不協調。
然而,陽凌天並沒有看到,他只是那麼靜靜的站着,不僅沒有轉身,甚至都未曾回答,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南宮燕的話語一般。
“呵呵~~~”南宮燕輕輕笑了笑,並沒有爲對方的冷漠而不快,而是在銀髮青年身後不遠處停了下來,轉身擡頭看着空中的明月:“如此良辰卻不休息,難道視諸天神佛如無物的陽公子也會有煩心的事?”
陽凌天搖了搖頭:“不,我是出來找食物的。”
南宮燕微微一愣:“找食物?”
“今日月圓,是我體內神後精血發作之期,所以我必須出來!”陽凌天平靜地說着,隨即轉過頭來,看了旁邊的南宮燕一眼:“這山中動物甚少,姑娘此時出現,難道就不怕我找不到獸血,轉而吸食你體內之血?”
說着,凌冽的殺氣還隨着晚風散逸開來,刺得人身上一陣生疼。
然而南宮燕卻是笑了笑:“呵呵,公子難道忘了我不過是上古的一個遊魂而已,現在這具軀體毀掉,對我有影響但卻不大。另外,就算此地不是昆吾山,我魂無法在外久待,大不了回定魂珠去就是。反而公子你,只怕情願自己死去也不願吸我的血吧。”
“姑娘可是要試試?”陽凌天眉頭輕挑,身上殺伐之氣卻愈發濃厚起來。
“唉~~~~”南宮燕輕輕一嘆,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只是轉頭看了旁邊的金剛曼荼羅神器一眼:“身懷神後精血,如果吸收人血便會陷入瘋狂,公子心願未了,又豈能容自己失去神智?”
陽凌天身體輕輕一顫,淆亂的劍氣四下飆射,捲起漫天黃葉,還未出手,只是劍氣,就已經將南宮燕身上衣衫生生割出幾道裂口來。
然而,南宮燕卻是絲毫不懼,只是那麼靜靜站立在飄飛的黃葉之中,面色平靜而祥和,彷彿對那刺骨的殺氣毫無所覺。
剎那間,整個天地似乎凝滯。
“說吧,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不知過了多久,漫天的殺氣終於驟然消失無蹤。
然而,感覺到殺氣的消失,南宮燕卻未就此輕鬆,神情反而更加緊張起來。
她看了那冷漠的銀髮青年一眼,終於咬了咬牙,道:“我來找公子是希望你放棄金剛曼荼羅神器。”
說話的同時,她枯瘦的身體不由底氣不足地扭動了兩下——面前之人以冷漠對視天下,所求便是讓神器中的人復活,而此刻自己卻要他放棄神器……
然而陽凌天卻好像全然沒有怒氣,只是平靜地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哦?什麼理由?”
南宮燕一呆,狐疑地看了對方良久,終於好像確定了什麼似的吐了口氣,道:“因爲得到曼荼羅神器的認可對公子來說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原因?”陽凌天的聲音依舊簡短而冰冷。
南宮燕稍作沉吟,道:“日間,對呼延成和他們講金剛、胎藏兩件神器由來的時候我還有很多東西沒說。”
說着,她又吸了口氣,道:“其實,這兩件神器雖然一直被佛宗之人視爲至寶,但卻一直沒有人主動尋求它的認可,將其幻化成翼,其主要原因就是當年大日佛祖曾經留言,如果佛理修爲不到他的境界,決不可尋求兩件神器的認可。因爲這兩件神器乃天地自孕而生,雖然經過佛主煉化,但其本身卻保留着太多不確定的因數。
尤其你現在擁有的這件,代表的是由守護之力衍化的殺伐。如果沒有高深的佛理爲基墊,貿然尋求其認可幻化成翼,必然會被其中殺意侵染,最後神智淪喪。”
陽凌天不以爲意的淡淡一笑。“大日佛主也只是人而已!”
南宮燕心中一急,手快速擡起,正想說些什麼。
忽然,在場的兩人卻是同時眉頭一皺。
因爲身後的樹林中傳來了輕微的撲簌聲。
“是誰?出來!”南宮燕猛然轉身,真元運轉,身上的衣衫立即鼓盪起來。
然而,出乎兩人意料,從樹林中走出的卻是一個身高六尺,肥碩的身形幾乎可以和西門無極,走路沉重,一看便知沒有任何修爲的男子。
男子手拿一隻還未成年的野兔,也顧不得將其毛皮退去,一邊行走,一邊將還在跳動的兔子口中塞去,連皮帶血地大嚼不已。
陽凌天、南宮燕微微一愣。
然而,只是片刻的功夫,胖子已經將小兔生吞下肚。甚至,那有些混沌的眼中依舊滿飢餓的光芒。見到陽凌天兩人便好像餓狼般行了過來:“食物,給我食物,我好餓。”
南宮燕眉頭一皺,見得胖子那充滿渴求的目光,終究還是不忍地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塊鹿肉丟了過去。胖子一見,立即興奮地怪叫一聲,雙手猛地抓住鹿肉往嘴中快速地塞了過去。
“怎麼會這麼餓?”南宮燕眉頭輕挑,眼中露出少許詫異的光芒。
然而,只聽沙沙的咀嚼聲傳來,南宮燕還未回過神來,那塊足夠正常人吃一天的鹿肉便已經被胖子吞進了腹中。同時,那滿含渴求的眼睛卻又擡了起來。“還有沒有,我好餓?”
“還餓?”南宮燕眼睛一瞪。
陽凌天卻是眉頭一挑:“給他,他要多少都給?”
“還給?他只是普通人,會撐死他的。”南宮燕差點跳了起來。
“是的,給他。”陽凌天點了點頭,凝視胖子的眼光一動不動。
而此時,胖子鬼哭狼嚎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求求你,快給我,我真的好餓。”聲音中帶着欲求不得的悲苦和淒涼,引人同情。
“算了,看情況再說吧。”南宮燕輕輕一嘆,終於手指輕輕動了動,一塊比剛纔那大了不少的鹿肉出現手中。
還沒等她送過去,胖子已經快步衝了過來,蠻橫地將鹿肉搶在手中,開始張嘴大嚼起來。
然而,這塊鹿肉只是比上次多支持了片刻而已,很快,胖子那還沾着剛纔野兔鮮血和鹿肉的手有快速擡了起來。“還有嗎?我好餓!”
時間慢慢流逝,一塊塊鹿肉、一個個水果、一張張精美的麪餅被南宮燕從儲物袋中取出。然而,那胖子的肚子卻好像無底深淵一般,成堆的食物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陽凌天凝視對方的眼光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