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走在鹿陽城的大街上,有些沉默。
“我看她的草藥簍裡,全是一些低級的一二階草藥,一株不過一二兩紋銀,也不值多少錢,只怕生活過得有些艱難。我給她在鋪子裡留了一袋金葉子,應該能彌補家用。”
谷心月輕聲道。
以她的隱身術,在藥鋪裡留下一袋金葉子不過是瞬間之事,曹珊珊毫無察覺。
葉凡微微搖了搖頭輕嘆道:“我自幼在鹿陽府長大,鹿陽府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府,但是方圓千里土地肥沃豐饒,也不會讓百姓窮困,不至於餬口都成問題。
鹿陽城內人口明顯比以前少了很多。但城內平靜安詳,也沒大量新墳,不像是遭受了大災難的摸樣,只是少了大批的壯丁。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朝廷把大批勞役給調走了。
鹿陽府只剩下大批的孤寡老人和婦孺,嚴重缺乏勞動力,纔會導致民間貧困!而且很多兵役、勞役是沒有俸祿可拿,得自己家裡準備口糧和衣服、兵器,這更是讓城裡的百姓雪上加霜,把能吃能用的都送到前線去。給她一些金銀,也解決不了長久的問題!”
自他踏入鹿陽城,就發現很多問題。
鹿陽城顯得破舊,城牆上都是藤蔓和苔蘚,看樣子是很少派人修葺和清理。城內少了很多青年壯丁,連守城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城衛,街道上行人大多身穿麻布粗衣,遠不如一二十多年那麼富裕。
安財叔以前好歹也是一個鄉紳地主,在鄉下有不少田產,但如今只是穿着粗布衫,吃着粗茶淡飯和饅頭,連葉豪習武也吃不飽飯。
而且,剛纔曹珊珊揹着的那個四歲小娃說他爹去了服兵役,好久沒吃過蛋了。幾乎比得上當年他十餘歲少年時,爹孃去世後,窮困潦倒的生活了。
連一名藥師學徒都過的這麼艱難,鹿陽府普通百姓的日子,只怕更不好過。
鹿陽府究竟發生什麼?
自從他帶滄藍大軍剿滅烈日山脈的青狼部落這個大威脅之後,滄藍國內已經很少有調動大批兵員的地方,兵役和勞役的壓力減輕了許多。
難道是烈日山脈的青狼部落,在短短一二十年內又死灰復燃,滄藍國徵調兵員和勞役繼續清剿?
這個可能性極小。
還是東海濱江方向出現變故?滄藍國的東萊郡面臨大海,偶爾有海寇和海獸襲擊。
“要不要拜訪一下古城主和沐老院長?”
谷心月知道,鹿陽城裡葉凡認識的人不多,這兩位算是葉凡有些交情的長輩。
“看一眼,就走。”
葉凡微微點頭,不想打攪他們的生活。
到了鹿陽城主府才發現,城主府如今已經易主,被朝廷換了一任城主。
古城主當年守衛鹿陽府的時候受了重傷,推任之後在家養傷,至今未完全痊癒,不過已經能夠舞刀弄棒,在大院之中修煉武技。
鹿陽府院,沐老院長也已經退休,在家安享晚年,研習符文。
但未見沐冰,她是武侯境界,只怕不會待在鹿陽府這個小城。
“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谷心月道。
葉凡沉吟道,“先去烈日山脈看一眼,看看是否有新的獸部。然後去東萊郡城看看,只有郡城,纔可能從鹿陽府抽調走大批的兵役和勞役。”
...
雖說烈日山脈的青狼部落死灰復燃的可能性並不大,但謹慎起見,他還是去看一眼爲好,也不費多少時間。
金燦鳥飛行速度極快。
小半日之後。
葉凡、谷心月兩人飛臨烈日山脈的上空。
一眼望去,整個萬里險峻的山脈裡依然是一片光禿禿的焦土,烏黑的岩石寸草不生,萬里山脈一片灰濛濛的死寂之氣,讓任何生靈都感到一股極度的壓抑。
偶爾有些地方,溪澗水草青翠。
但也幾乎沒有野獸活動,飛鳥也不願意在這片山嶺經過和停留。
整個烈日山脈,除了烈火焚燒之外,溪流源頭之中還被下了各種劇毒,遭到最嚴重的破壞,魚和野獸根本無法在這裡生存。連蟲蟻都滅絕殆盡。
谷心月心頭震動。
她知道,這裡就是當年葉凡武侯時期,率兵剿滅青狼部落的地方。但是沒有親眼所見,想象不到這片烈日戰場是如此的慘烈,幾乎是寸草不留。
這場戰役的殘酷性,甚至超過祖神古地的幾場大戰。
葉凡看到這幅景象,稍微放心下來。
一二百年之內,烈日山脈根本不可能誕生有任何新的獸族部落。雖說手段殘酷,但他給滄藍國留下了二百年的平靜和安詳。
“走,去東萊郡!”
...
東萊郡。
兩人越接近郡城,發現官道上的人流越多。
乘金燦鳥從空中俯瞰。
地面的道路上,只見密密麻麻全是數百萬計的大批民夫,推着小車,或是兼挑手擔,滾滾的車隊形成龐大的洪流,挑着大量的糧食、木材、箭矢刀槍器械、沙石,走在官道上,運往東萊城的方向。
東萊城外的山野上,更是駐紮着連片的大軍兵營,不下上百萬之巨,幾乎望不到邊際。大部分是滄藍各郡郡兵的旗幟。
“果然是海防!”
葉凡臉色頓時沉重起來。
這是集結了滄藍國各地的大軍,纔可能形成如此規模。
肯定是東萊郡的海防出了問題!
否則,不會從滄藍國各地調動如此龐大的兵力和勞役,集結到這東萊郡。
在這片大軍之中,赫然看到滄藍國國君護衛軍的旗幟,還有曾經鎮守烈日山脈的十萬寧邊軍的旗幟。
看樣子,是連國君凌飛卓也御駕親征,出現在這東萊郡。只怕凌嬌嬌公主也一起來了吧。
“去城內,找曹豪院長。”
葉凡略一沉吟。
他不知道滄藍國現在是什麼情況,不好冒然去找國君詢問,有交情的只有東萊郡院的院長曹豪。想知道眼前究竟是什麼情況,只怕要找曹豪問問清楚。
在天空上,葉凡掃視郡城。
郡城內,幾乎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很多士兵和傷員。
很快發現,在郡府武院內,他發現一名酒糟鼻的老頭正在對一羣武尊訓話。
“去郡院!”
“颼!”
金燦鳥雙翼一掠,瞬間飛入東萊郡城內,落在郡院的空地上。
它的飛行速度太快,從雲層之中飛墜直下,疾若閃電,一道金光一閃便沒,以至於城內根本沒有人看到它的身影,還以爲是太陽光線過烈。
郡院內。
一名酒糟鼻子的小老頭,正揹負雙手,一副無比自豪的神色,昂着脖子,當着衆多郡院的老師,在給今年一羣數百名年輕的考入郡院的武尊們訓話。
“老夫自任郡府武院的院長以來,教出的最出色的學員,一個滄藍國的大元帥葉凡,爲滄藍國剷除青狼部落,立下不世功勳後,飄然而去遊歷東州去了。一個是古寒劍,一舉突破武王之境,被神武七大宗之一的問心宗收爲入室弟子。
當然,學他們的難度太高,老夫也不強求你們把他們當成目標。
不過,其餘武侯期,也是人才輩出,像凌嬌嬌公主、沐冰、秦雨兒、曹幼雯、姜尤希、敖烈、李昊等一批年紀輕輕就突破武侯的,數不勝數。你們至少要以這些前輩爲榜樣,成爲滄藍國的棟樑之才。”
曹豪大肆吹噓了一番自己的功績,鼓動一番,方纔讓衆老師和數百名武尊學員們散去。
這批學員都是在他當任院長的時期成長起來的,倒也不算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他一轉身,正準備離開,卻看見不遠處的屋檐下,無聲無息站着兩個帶着斗笠蓑衣的男女身影,正笑望着他。
“葉...”
曹豪跟葉凡可是十分熟悉,一眼就看出是葉凡,不由一驚,臉色驚喜交加。
但他看到葉凡戴着斗笠,遮掩了身形,只露出雙眸,似乎不願露出真容,只怕另有隱情,他連忙收住口中的話,轉而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弟子見過院長,院長這些年安好?今日我是剛回來,正準備在東萊郡四處看一看,便先到院長這裡拜訪!”
葉凡拱手一禮,淡笑。
“哈哈,好得很!你難得回來,咱們爺倆去喝幾壇去,不醉不歸!這位姑娘也是頭一次來東萊郡吧?一起去喝酒!”
曹豪爽朗的大笑,看向葉凡旁邊的谷心月,盛情邀請道。
葉凡點頭,和谷心月,跟隨曹豪一起來到曹府喝酒。
曹府。
一座寂靜的小亭內。
“看你的修爲氣息,似乎是武王境界了,可喜可賀啊,算起來,我東萊郡短短十餘年可是接連誕生了兩尊武王啊。此番回來,你可是在滄藍國長住?”
曹豪拿出他珍藏了數十年的極品美酒,神情喜悅,振奮道。
“嗯,我成爲武王有幾年的時間。不過,這次回來是去鹿陽府祭奠爹孃,順路過來東萊郡看望一下院長,不能多逗留,恐怕這幾日就要離開。其中的原因,我不好解釋,還請院長見諒!”
葉凡苦笑搖頭。
他連紫玄皇朝都待不住,這滄藍國他更不敢過久的停留,以免給滄藍國惹來災禍。
要是曹豪知道他招惹了紫凰宗這個神武東州的巨頭勢力,滿東州在追殺他,恐怕坐都不坐住。哪怕整個滄藍國的力量,也不如紫凰宗的一個手指頭厲害。
“老夫知道,武王並非沒有煩惱。修爲越高,惹上的麻煩事情和敵人也是越大,你不願露出真容出現在東萊郡,肯定是有你的原因,我也不多問。喝酒,一醉解千愁,少了諸多的煩心事!”
曹豪端起一罈三階武侯酒豪飲了幾大口,拂袖擦去嘴邊的酒液,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