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順風無比,沒有遇到多少羈絆,風馗首便踏上了雲州地界,留給那些陌生的地方的不過是一道光影,不好奇不動心便往飄渺山而去,一絲一毫也不留戀。
直到了寶鼎村之時,才絆住了腳步,到了爺爺墳前磕頭悼念,又去了衣姐姐的故居,沒了昔日的禁法保護,如今已經破敗的不堪入目,荒草悽悽,有幾分認不出來了。
只那些回憶還清晰如在眼前,使得風馗首恍惚了一陣。
然後滿心愧疚的回想起太倉河龍王鬼佬兒,一呼一吸之間,眼角已經溼潤。
在衣姐姐的院子裡枯坐了一回,癡望一刻,終於收起一切的回憶,從那枚許久不用的儲物戒指裡拿出三枚化仙骨魔將的符篆握在手裡,騰身而起,往飄渺仙山而去。
宗門之前,亮明身份玉牌,在那老朽的詫異眼神裡,進入山門,往自己那間還未入住的小屋而去。
先是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將心情徹底平復,才換了縹緲劍派的外門弟子道袍,出去探聽消息。
這時候阿狐阿狸和花容都在長生門之內修煉,長生門融入風馗首身軀,與血肉交|合,不被催動外人也察覺不到,除非境界通玄,到了帝君境界以上,所以風馗首可以放心大膽。
這一番行走,所得的最多的消息,莫過於趙凌月等闖入魔界,一番衝殺,歷經九死一生之危險重返仙道世界的故事,神乎其技。一時之間趙凌月之名在縹緲劍派大噪如雷貫耳,上上下下,正兒八經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蓋過了飄渺仙榜前十名的真傳弟子,被無數的女弟子崇拜,以偶像當之,更是受了無數雄性弟子的無限傾慕。門派長輩從趙凌月處得知許多魔界內幕和驚天消息,更是寵愛有加,成了大大的紅人兒。
風馗首暗暗的苦笑,要說斬殺魔道,經歷危險,知曉魔道內幕,他一點也不輸趙凌月,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偏偏他默默無名,根本沒人認可,而且就算公佈於世,恐怕信他的人也沒幾個,反要被人當成嫉妒成狂的白癡恥笑。
風馗首並不稀罕這些無所謂的名聲,倒是對縹緲劍派的劍訣頗感興趣,自從經歷劍魔一劍,使得他連一絲反抗都無,他心裡便對劍道有了一種好奇,對那種無所不能的變化所震懾,心生嚮往已久。
所以,跨入內門,成爲內門弟子,是他極度渴望的一件事。
在外門,無論如何也是沒有機會獲得門派真傳,天賦再高也不過泯然衆人而已。
風馗首不急不緩往功德殿而去,手握着三顆符篆,信步便入了那莊嚴的門檻,直走到內堂裡,看見有執事的弟子,互相比劃,在交流修煉心得。
風馗首一身外門弟子的袍服,再普通不過,加之他鋒芒收斂,氣息沉凝,一點也不顯山露水,直到了這三個執事的弟子面前,才引起注意。
期間一個正說的起勁,將他觀摩真傳弟子用劍的氣像,滔滔不絕,見一個陌生人靠近了來,很是不耐煩的住了口,瞥了一眼,見無絲毫出奇之處,沉聲道:“要交割什麼任務,把物件呈上來,我們須得檢視一番!”
“外門弟子考覈!”
風馗首一邊說着話,便遞出手裡三枚化仙骨魔將符篆,立時引起三道驚呼。
“化仙符篆?哪裡來的!”
“外門弟子考覈早過了期限,到底怎麼回事?”
“這東西從何而來?從實招來。”
三道不同的聲音,無不是驚訝和好奇。
風馗首淡然一笑道:“自然是我獵取得來的,至於出處麼,乃是上古魔界白骨魔仙手下的魔將。我身陷上古魔界,好不容易逃脫出來,如今來交割這個晉升內門弟子的任務,不曾想到居然早過了時限。”
風馗首緩緩道來,立時使得三個內門弟子執事一愣,互相對望了一眼,很是凝重的問道:“敢問,這位師弟姓甚名誰?”
問話很是小心,不如前番毫不在意的樣子,前後變化着實巨大。
“風馗首!”
風馗首淡淡道出自己真名。
“啊!”
三人面面相覷,很是震驚道:“原來你就是風馗首師弟啊!失敬失敬,趙凌月師姐早轉告我等若是有一個叫風馗首的師弟前來交割任務,要及時通報與她。想來你當初是與趙凌月師姐在魔界走散的吧。鏖戰魔界尚能夠重見仙道天日,風師弟機緣不淺啊,歷經劫難還能安然無恙,斬殺魔道揚我仙道之威,可是我們縹緲劍派的驕傲!”
立刻轉變成了奉承話,使得風馗首微微詫異,心裡暗想這個趙凌月多少還是有一點人情味,心思也足夠縝密,連拱手笑道:“過獎過獎!魔界裡的狼狽逃竄幸虧未叫各位師兄瞧見,不然恐怕要被笑掉大牙了,此番大劫不死,全憑運氣而已,不足爲奇。”
“風師弟過謙了!”
三個執事的弟子收取了風馗首的任務物品,在那一冊厚厚的名冊上於風馗首的名姓後面畫了一個大圓滿的符號,才說道:“不瞞師弟,此番我仙道門人殺入魔界,門派很是震驚,後悔莫及,以爲要遭大大的損失,並未抱太大的希望。趙凌月師姐等能脫身而出,對於門派來說簡直是士氣大振,鼓舞人心。所以門派對於如風師弟這般闖蕩上古魔界一番安然歸來的弟子格外優待,況且趙凌月師姐對風師弟關愛有加,一旦稟報上去,跨入內門,不過早晚的事情。我已經差人去通知趙凌月師姐過來,風師弟不如在此小坐一會兒,等趙師姐來,如何?”
風馗首很是愜意的坐下,享受着這種客客氣氣的恭維,越是覺得趙凌月這女人有討好他的意味,想起昔日的種種不堪,心裡一陣的舒坦。
果不其然,不多時間,清冷如常的趙凌月白衣勝雪,提着一柄飛劍便到了功德殿,一路直入內堂,遠遠的便看見風馗首端坐在前面,正乜眼看過來,很是玩味,也不見絲毫動容,腳步一動便出現在風馗首面前,然後不言不語,冷視着風馗首。
帶着一絲若有若無、說不清道不明的殺意。
風馗首臉上掛着微微的笑容,一個俯視,一個仰望,此情此景,一如當初重現。
片刻後,趙凌月冷哼了一聲,揮袖屏退了三個執事弟子,這個內堂裡便只有風馗首與趙凌月兩人。
咂摸着嘴,風馗首不離那討厭的做派,咧嘴道:“凌月師姐一點都沒變!”
“哼!”
在風馗首面前,趙凌月最多的就是瓊鼻裡清冷無比的哼一聲,然後很是不甘心的道:“若不是當初你有救我之恩,我早出手教訓你了!我不管你如何脫離上古魔界回到九州世界的,但是我先行警告與你,有我趙凌月在,你休想在我縹緲劍派作怪。哼……”
此話一出,風馗首騰一下站了起來,一臉緊繃,再笑不出來,逼視着趙凌月,沉聲道:“趙凌月,你什麼意思,倒是講明白一點!”
“你心知肚明!”
趙凌月冷冷道。
“放屁,老子不明白!”
風馗首怒不可遏,沒想才返回門派,便受了趙凌月的懷疑,而且隱隱是在懷疑他與魔道勾結。對於趙凌月,風馗首向來沒有一點男人的風度,從一開始都沒有,因爲趙凌月一再的誤會和懷疑,風馗首厭惡透了這個女人。
真是個不可愛的女人!
所以他忍不住爆粗口,使得趙凌月清冷臉上爬起層層冷漠,一手按着劍柄,說不得下一刻就要一件屠來。
風馗首怡然不懼,與她對視。
“只要你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我自然無話可說。我懷疑你,並不是先入爲主,而是事情確實匪夷所思。你可知道我們逃脫上古魔界做了多大的犧牲,一大半的同門捐軀,我們是踩着同道的屍身逃出來的,而你,隻身一人,叫我如何信你?”
趙凌月直接道出自己的懷疑,講到如何逃出上古魔界,一臉痛苦。
風馗首冷笑一聲道:“我會告訴你我機緣巧合之下救了上古大能麼?我能出得上古魔界,也是靠自己的命爭取來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無意與你就此辯論不休,我求的不過是安安靜靜的修煉,然後做我該做的事情。我是仙道之人,這一條底線,我一直保留於心,至於你如何揣測,就讓時間證明一切!”
趙凌月冷漠不語,只是看着風馗首。
她卻看不穿眼前這個小她幾歲的男子。
待到最後,只是低聲道:“隨我來!”
便面無表情的轉身往外走去,不管風馗首跟來還是沒有跟來。
趙凌月一直往內門弟子聚集之所而去,風馗首在身後緊隨,一路無話,直到了內門裡,見過了主持內門的長老,接了身份玉牌,在玉簡名冊上留了名,爲風馗首敲定了內門弟子的身份,才丟了一句話道:“翠雲峰上有人惦記着你,待有空閒,拿着這個信物,記得去!”
話罷,留下一道影子,不須御劍,便自遠去。
風馗首看着手裡那一枚小小的玉墜,上面鐫刻一個靈秀的“玉”字,依稀想起那個容易害羞的少女,嘴角爬上一絲淡淡的笑意,然後舉頭看向趙凌月離開的方向,喟嘆一聲道:“她又進步了!我不能輸給她,輸不得,不能輸!只有超越她,恐怕我說的話才能在她心裡產生作用。不然,我如何去報復她!我心裡那團怨氣,還縈繞不散,趙凌月便永遠是我的仇人!”
收起手上的玉墜,從此離開,去了一個專爲內門弟子準備的棲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