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國一間普通的睡榻上,尚筱舞猛然睜開了眼。
尚筱舞猛然睜開了眼,然後即刻緊緊閉上。
不知爲何她感覺一臉的毛。
十次有九次被噩夢嚇醒的尚筱舞,這次卻是被趴在自己臉上的毛茸茸熱烘烘的母雞嚇醒的。
“咯咯噠,咯咯噠……筱舞快點起牀!”
立在榻邊的俊秀白衣男子一把拎起來放在她臉上的母雞,嬉笑地望着她。
“上陽花,你又出什麼幺蛾子……”
尚筱舞撲了撲臉上的絨毛,踹了一旁的尚陽一腳,“都說人醜多作怪,你長得比我還秀氣,還好意思作怪麼?”
她也知道,尚陽必然是忌恨昨日自己給他做媒沒成功,纔來嚇唬自己。
其實這也委實怨不得她,她可是大大的好心。誰讓張花花的爹把張花花形容得跟天仙似的,雖然賣家都有點自賣自誇的味道,可是那張花花不就是年紀大了點,也就剛滿三十嘛!人家眼光高,說明自身條件也好嘛!
得,沒想到花花爹是個沒有誠信的賣主。畫像上的花仙子變成了現實版的女八戒,這女八戒還對小白臉尚陽一見鍾情,想來個閃婚捉他入洞房。
於是嬌弱可憐的尚陽就被隔壁彪悍恨嫁的張花花追了兩個時辰,又躲在男茅房一個時辰,才得以回了家……
“懶豬快起牀!”
尚陽的鬱悶發泄了,心情也好了,自然不會和自家姐妹記仇。白衣小哥拍了拍手,將母雞放出了門外,端了洗臉水,“我做了你喜歡的玫瑰酥餅,涼了就不好吃了!快來!”
“嘿!你早說啊!”迷糊着準備睡個回籠覺的尚筱舞立馬軲轆了起來,擦了把臉,就坐在飯桌前,“快快,給爺上菜!”
尚陽瞄了她一眼,盛了碗小米粥遞到她面前,“你好歹不梳頭髮也就算了,先去漱個口,刷個牙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尚筱舞舉着勺子開始顯擺,“人的*也是十分寶貴的,每天起牀後第一口*最好不要吐掉,最好是先吃早飯,然後洗漱!聽說過吞津養生療法麼?這裡面學問可大着呢,來聽我慢慢……唔?”
“吃你的吧!哪裡學來的外門邪道!師父說了食不言寢不語,你再這樣,被師父撞見又該說你了!”
尚筱舞嚼着味道十分不錯的酥餅,將廢話嚥進了肚子裡。
她穿越來的,所以總會說些貌似稀奇古怪的東西,令尚陽無語。她穿過來的時候,他還是個五歲小男孩,可以說是從小聽她胡言亂語長大的,如今已經見怪不怪了。
尚筱舞苦笑,她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在大三那年蹦蹦噠噠趕去上學的路上,身後被一個帥哥偷襲,一腳踹穿越了。
嗯?她後面又沒長眼睛,爲啥知道背後踹她的是個帥哥?
嗯,都市精英男帥哥先把她踹到了一個平臺,請她看了上一世尚筱舞的悲慘一生,然後告訴她,她原來在現代的商小武,和那個悲慘的尚筱舞其實是一個魂魄的分離,如今爲了某種原因,要將她們的靈魂重新整合再次投胎去。
她在現代生活美滿,家庭幸福,雖然是個老處女,可還是很滿足——至少比碰上個渣男慘死的尚筱舞強啊!
但是反抗無效,帥哥不顧她拼死抵抗,再次擡起大長腿把她踹入了這個異界中。
帥哥說爲了補償她,保留了她在現代中尚筱舞的記憶,和上一世尚筱舞的記憶。
這算哪門子補償!?
穿越來的,至少給她開個金手指吧!
啥也沒有,連她爲啥原來活得好好的非得讓她投胎的理由都沒告訴清楚。
帥哥就告訴了她四個字“牡丹花水”。
帥哥說這牡丹花水力量強大,她重新投胎,可以喚醒牡丹花水,拯救異世。
她覺得,帥哥應該是玄幻片看多了,想讓她做個女超人這壓根不現實。
穿越過來的時候尚筱舞已經五歲了,她寄宿在尚筱舞的肉身上,辛辛苦苦在這異世活了十年,也沒弄明白“牡丹花水”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她重新投胎成了尚筱舞,也許是她慶幸的一件事。尚家,在玄武國,是有頭有臉的神醫名門。
雖然不是豪門,但是全家人都很樸實勤懇,開了一家享譽九州內外醫館,也是不差錢的。
醫館取自“妙手回春”的寓意,故名“回春堂”。
如今回春堂的當家,便是尚家的老爺子尚逸軒。
她作爲尚家唯一的血脈降生,自然也是少不了寵愛。
尚陽?他是老爺子撿回來的,和自己同歲,身份不明,不過聽老爺子說他父母都得瘟疫死了,想來也不是啥有錢人。
尚陽望了望屋外,收拾了碗筷,囑咐道:“今日醫館灑掃,你若是不喜歡,可以去山上才藥草,老爺子就不會說你偷懶了……”
尚陽果然明白她。打掃衛生烏煙瘴氣的有啥意思,還是山上好玩的好吃的多……
吃飽喝足了,尚筱舞坐在銅鏡前唉聲嘆氣。
她穿越過來啥都聽挺好,就是這張臉,實實在在地令人失望。不想對着鏡子看個一臉麻子還小眼睛肉鼻子厚嘴脣的自己,簡單地輸了個髮髻,就揹着藥簍子出了門。
她原來長得可不是這樣的,上一世的尚筱舞可是個美人。她如何也想不明白是因爲什麼容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難道是穿越過來,臉先着地的?
如若不然她爲何沒能變成尚筱舞那樣的大美人?她娘徐氏可是個美人,年過四十,依舊美得令人髮指,如果不是進入尚筱舞體內的時候同時也看到了五歲之前的記憶,尚筱舞一定懷疑自己是抱錯了……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終於出了都城,開始爬山。
爬山一路爬,一路吃,就將長相啥的這種小事拋到腦後去了,就在尚筱舞摘野山楂吃的時候,忽然來了一羣人。
準確地說,是一羣土匪。
尚筱舞看着一衆七八個蒙面舉着大刀向自己衝來,頓時一緊張,咕咚一聲,把山楂核嚥下了肚。
土匪持刀逼近,尚筱舞覺得,自己就算是原來練過長跑,也是跑不過他們的,正在擔心他們會不會不僅圖財,還要貪色的時候,一衆人竟然不屑地瞥了她兩眼,就擦肩而過了。
“小姑娘長得也太難看了!”
“就是,還不如四弟好看!”
“嘖嘖,一臉窮酸相,也沒什麼可撈!”
“就是,還耽誤功夫污了刀!”
……
嘿,她是被土匪嫌棄了麼?
爲啥得救了,她卻一點也不高興?
尚筱舞鬱悶地採了一筐山楂回了家。
尚陽愕然地望着滿滿一筐山楂狐疑道:“你這是擔心自己吃肉吃多了噁心,準備要做一年份的大山楂丸麼?可是這山楂也太小了,也就能用糖醃了當零食吃……喂喂,你又要去哪啊!”
“我去散步……”尚筱舞飄出了家門。
不行,她不能如此消沉!不就是長得普通了點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她完全可以靠智商彌補回來!對!
尚筱舞開啓自我調節機制,沒多時就又開心起來。畢竟日子是自己過的,反正這張臉是別人看,她自己又不怎麼經常看見,有什麼可煩的!自己雖然醜了點可至少還是健康的,總比斷胳膊少腿的好吧!
小巷中,悠然地吹着口哨行走的尚筱舞忽然聽到一聲尖叫,她循聲望去,正看見二樓的閣樓的閨房中探出了個四十餘歲的老媽子面龐,指着一道黑影尖叫,“採花賊!快捉採花賊啊!”
尚筱舞頓時正義感滿滿,打算保護大媽的貞潔奮不顧身地朝閣樓下衝去,然後咣噹一聲,和一身脂粉氣的採花賊撞了個滿懷。
尚筱舞捂着撞得痠痛的額頭,剛想起身捉賊,就聽見頭頂的賊不屑地呸了一聲,“嘖,今日黃曆不宜出行,遇見的都是些什麼啊……”
然後,兩步飛上了屋檐。
尚筱舞愕然地坐在地上,怎麼回事,她又被採花賊嫌棄了?剛剛採花賊嫌棄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媽……
“哎,姑娘,你沒事吧?有沒有撞到頭啊,要不要我扶你……額,”一男子愕然地看到尚筱舞擡起的臉,旋即換了臉色,冷言冷語道:“你還是自己起來吧!沒事坐這裡幹嘛?還佔地!”
尚筱舞心裡騰地燃起一股怒火,起身擡起一腳踹了上去,“你丫欠揍!”
“媽呀!女、流、氓打人啦!”男子抱頭鼠竄。
街上的人紛紛向她投來審度的目光,尚筱舞沒挨住,抱着頭向相反的方向衝去了。
尚筱舞跑了好幾條街,直到天色黑了,她才慢騰騰地往家走。
拐過一個彎,一戶人家沒鎖門,門前的一條大黑狗衝她狂吠,汪汪,汪汪汪!
她立在那裡,覺得自己都被狗嫌棄了。
真是……不應該穿女裝!
穿了男裝她就是個普通人,就算難看,也不會被這麼明目張膽地嫌棄!
多麼殘酷的現實,多麼膚淺的看臉!
尚筱舞氣悶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石子飛起了個美麗的弧線,然後砸到了一個人。
尚筱舞一愣,第一個想法就是,趁着沒被發現之前,趕緊跑。
但是月光亮亮,把街道照得明晃晃的,她一大人杵在那,那男子轉身就看見她了,她覺得現在跑,倒顯得自己不但醜,還沒義氣!她都已經醜成這樣了,怎麼能沒義氣呢!
揮着手臂三步兩步跑上前,“大哥,對不住啊!”
一靠近,尚筱舞就愣了,這大哥還蒙着面。
夜黑風高的,蒙着面的,基本都不是啥好人啊。
但是轉念,尚筱舞忽然想起了白日的土匪和採花賊,頓時就開心了,媽呀,自己真安全,有啥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