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冥睿親征率領三十萬大軍南下,進攻慶國北疆,南宮瑾駐守北疆,帶領手下將士與冥睿周旋。
雲城最近多了很多人,賣肉的屠夫、算命的先生、出海的漁民、乞討的流浪漢……
這些人極少說話,如果他們說話,便會發現,他們口音和雲城本地人相差太多。
本該是很可疑的一羣人,但夏晴並未讓人調查,因爲她知道,這些都是南宮瑾調來的煞影門的人。南宮瑾雖然離開,但終究還是不放心她,所以抽調了煞影門很大一股力量前來雲城,這些人的任務只有一個,便是保護夏晴。
有如此衆多高手的保護,冥寒想要再次劫走夏晴,幾乎不可能。
在這個局勢緊張的階段,煞影門也是最忙碌的時候,然而南宮瑾卻寧願抽調一大批力量,只爲保護夏晴一個人,由此可見,夏晴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重。
對此,夏晴也很感動。那個男子,爲她所做的事情太多。
夏晴每天都會派人到海上打探消息,密切關注海面上的情況,一旦發現可疑人員,立刻彙報。
海上風平浪靜了很多日子,然而,該來的總是要來,這一天總歸躲不過去。
凌晨,探子來報,海上出現大批船隻。
黎明,冥寒站在船頭,一身火紅色戎裝,負手而立,一頭紅髮在海風中張揚。他嘴角勾着笑,表情戲謔,看着岸上的人兒。
夏晴站在岸上,平靜注視着他。她的身後,整整齊齊列着一隊隊士兵,每個人掌控着一臺連環弩機。
此外,還有人手裡小心的捧着一個黑乎乎的球狀物,那是夏晴考慮了許久才決定研製出來的簡易彈藥。夏晴其實有能力造出槍支彈藥等更先進更具殺傷力的武器,但她一直着重於冷兵器的製造和改進,並未觸及槍支彈藥這塊,因爲她不敢確定,這些東西的出現對這個時空是好事還是壞事,當經濟尚未發展到一定程度時,過於先進的武器很可能便是一場災難。
只是這次情況危急,夏晴不得已想着造幾個簡易彈藥出來嚇唬嚇唬冥寒,她並不準備大規模投入使用,能夠炸掉一兩艘船,威懾一下冥寒,就足夠了。何況材料和工具有限,夏晴就算了解方法,也無法制造出理想中的炸彈,這彈藥還是試驗了好多次才勉強造出來的。
冥寒定定注視着夏晴,眼前的女子,依舊神采飛揚,英姿颯爽。
他看上的女子,即使面對千軍萬馬,依舊沉着淡定,從容不迫,毫無懼意。單憑如此氣魄,便可傲立於天下女子之上。
“晴晴,過來!”當着兩軍將士的面,冥寒說出的第一句話竟如此溫柔動情,讓衆人大吃一驚。
夏晴沒有說話,只是揮了一下手,她身後一名天鷹隊成員立刻將手中黑乎乎的圓球用力拋出。
這一幕在戰場上是極其搞笑的。
兩軍對壘,卻有人丟球。
衆人目光都緊緊追隨着黑球在空中運行的軌跡。
黑球撞上最邊上一艘船,爆發出“轟隆隆”的巨響,伴隨着滾滾濃煙以及沖天的火光。
兩軍皆震。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形,包括慶國將士們也是如此。這簡易炸彈的功效,之前只有天鷹隊成員見過。
夏晴臉上卻閃過失望之色,這效果在別人看來很震驚,在她看來卻不盡如人意。一顆炸彈丟過去,船隻是被炸燬一部分,並沒有被炸翻,更別說被炸飛,而且人員也沒有多少傷亡。
不過好在聲音大,濃煙多,充充門面壯壯膽還是可以的!
冥寒看了一眼被炸燬一半的船隻,臉上不僅沒有憤怒,反倒流露出濃濃的欣賞之色,對夏晴道:“不錯!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女人,手段就是多!”
夏晴有種昏厥的衝動!
這是在打仗好吧?拜託能不能認真點?
夏晴只好硬着頭皮勸道:“冥寒,我勸你還是儘快打道回府吧,這樣的武器,我還有很多。如果你和你的部下們想成爲武器試驗品的話,儘管放馬過來吧!”
夏晴一擺手,天鷹隊成員每人都將手中黑球舉起。
黑乎乎的球體,在漠國將士們眼中如同洪水猛獸,很多人面上都露出驚懼之色。
未知的事物,總讓人更加恐懼。
冥寒卻哈哈大笑,“真可惜,這些東西,你恐怕派不上用場啦!把人帶上來!”
隨着冥寒一聲令下,無數平民打扮的人被士兵們押上船頭,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
眨眼間,每艘船的船頭上都站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全部被反綁着雙手,臉上透着濃濃的恐懼之色。
冥寒所在的船頭上也被押着人,不過只有兩個,秦飛宇和十三。
兩人套着一件破爛的粗布麻衣,衣服上全是血痕和鞭痕,臉上也滿是血痕,看上去必是遭受了一番酷刑。
夏晴心中一緊,這兩人受此折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她所累,讓她如何自處?
夏晴看向冥寒,眸中寫滿憤怒。她不知道冥寒又想耍什麼花招。這個男人,已經讓她厭惡到極點。
面對夏晴質問的目光,冥寒極其淡定的說:“這些人都是本王近期命人從慶國各地抓來的平民百姓,男女老少都有,總人數大概過萬,具體多少,本王也不太清楚。反正殺一人和殺千萬人對本王來說沒有太大差別!”
“你想做什麼?”夏晴冷冷的質問。她真心感覺無力,打仗並不可怕,取勝的方法有千千萬,但可怕的是你遇到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變態對手,你永遠搞不懂他在想什麼,接下來會做些什麼。
“本王要你過來!”冥寒緩緩道,“你過來,站在本王身邊,那麼本王可保證不殺一人!”
夏晴深感頭疼,她以爲冥寒這些天都在養傷,沒想到他暗中還做足了準備,抓來這麼多無辜百姓威脅她。
冥寒果真是太瞭解她了嗎?他肯定知道,單單用秦飛宇和十三兩個人的命,是無法威脅到夏晴的。因爲夏晴不可能爲了救兩個人而陷整個雲城的百姓於水火之中。
但是,如果用多於雲城百姓的人數來威脅呢?用上萬無辜百姓的命來威脅呢?
依夏晴的性格,她肯定無法眼睜睜看着上萬無辜百姓死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因自己而死。
夏晴覺得心寒,無比心寒。她精心備戰這麼久,卻沒料到會面對這樣一種情況。
夏晴冷聲問道:“僅此而已嗎?恐怕我若過去,不止自己被俘,這些人一樣得死吧!”
“你不信本王?”冥寒聲音冷酷。
“你冥寒什麼事情做不出來?讓我如何敢信你?”夏晴厲聲質問。
冥寒冷哼一聲,嘴角微勾,滿臉嘲諷之色。
他一揮手,最左邊那艘船上的百姓開始被屠戮。
一顆顆人頭落地,一具具身軀倒下,慘叫聲響徹天地。
砍下的人頭以及沒有人頭的屍體被士兵們挨着踢入海中,使得周遭海水泛紅,無數食肉魚來襲。
夏晴的雙瞳漸漸變得猩紅如血,她不知道自己該妥協,還是該堅持。
其他船上的百姓們見狀愈加驚懼,不知誰帶頭,大家齊齊朝夏晴所在的方向跪下,他們剛纔都聽到了,惡魔王爺說,只要岸上那女子過來,他就不會殺他們。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夏晴是他們所能看到的唯一希望,活命的希望。
“停!”夏晴大喊出聲。
上一次,面對無辜漁民被射殺,她也試圖阻止過,但冥寒顯然不給她機會。
而這一次,冥寒給了她機會,捨棄自己拯救衆人的機會。
她可以選擇不相信冥寒,可以選擇無視這些百姓的生死,但是,她做不到!
她是夏晴!
不是冥寒,也不是南宮瑾!
冥寒再一揮手,殺戮立刻停止。他看向夏晴,露出滿意的微笑,“晴晴,過來!”
“王妃,不可!”古皓然伸手攔住夏晴,他真的不想夏晴再入虎口。
“還有別的選擇嗎?”夏晴看向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是最好的選擇!你放心,冥寒雖然嗜殺,但好歹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他不會反悔的!”
古皓然咬牙,壓低聲音道:“你要知道,只要你不主動過去,冥寒他絕對沒有能力帶走你!”
“可是他偏偏有辦法讓我主動過去!”夏晴推開古皓然的手,毅然朝前邁步,“我若置上萬人的生死於不顧,那和冥寒有什麼區別?”
夏晴身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端着武器,靜靜注視着她一步步走向大海。
那背景極其單薄,彷彿隨時可能被海風吹散,但又極其偉岸,彷彿天塌下來都不可能將其壓倒。
臨近大海時,夏晴輕點足尖,飄飄然飛起,朝冥寒所在的方向而去。
冥寒目光始終追隨着空中女子的身影,看她白衣勝雪,衣帶飄飄,迎着海風飛向自己,像夢一樣美麗。
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話:得此女者得天下!
得到她,似乎便可以得到整個天下。
夏晴輕飄飄落在冥寒身邊,掃了秦飛宇和十三一眼,平靜的說:“如你所願,我來了!”
“很好!”冥寒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隨即下令道:“放人!”
船隻一艘艘靠岸,無辜百姓們被紛紛趕下船,古皓然帶人將他們接過去。
“這兩人也放了吧!”夏晴指指秦飛宇和十三,兩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耷拉着腦袋,意識不清。
“放!”冥寒大方的一揮手,便有人將秦飛宇和十三送上岸,交給古皓然。
冥寒的爽快讓夏晴很吃驚,她看向冥寒,“然後呢,你想做什麼?繼續攻打雲城,將這些你剛剛放掉的人再一一殺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