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銳明說完沒看夏晴一眼便立刻離開。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着走開。
木晚最後一個走,她離開之前對夏晴惡狠狠的說:“哼,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敢欺負銳明哥,族長不會放過你的!我勸你還是趁早滾出我們的木森島!”
夏晴自然懶得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笑着回道:“借你吉言,希望能儘快見到貴族族長!”
待人都走後,木生既興奮又擔憂,“姐姐好厲害,可是木生好怕族長會趕姐姐走!”
夏晴摸摸他的頭,“沒事,姐姐絕對不會被趕走的!”
夏晴迅速砍完柴後,便在附近轉悠,尋找有價值的藥草。木族規定獨自一人不能進入森林深處,不過像這種邊緣地帶還是沒有限制的。
木生看夏晴彎着腰,在草叢中撥來撥去的樣子,好奇的問:“姐姐在找什麼?”
“找好看的花草,等等給你編個花環!”夏晴微笑回道。
“那我幫姐姐一起找!”木生一聽立刻興奮起來,開始採摘他覺得好看的花朵。
島上花草種類太多,有許多夏晴都叫不出名字,好在常見的種類也蠻多,夏晴很快搜集了一大籮筐。
看天色差不多了,夏晴用木生採摘來的花編了個花環,給他戴在頭上。
回去的路上,木生戴着花環,雙手抱着裝滿藥草的籮筐,咯咯咯笑個不停。他太喜歡這個姐姐了。爹孃平時都很忙,沒人照顧他,同伴們嫌他總是帶着小妹妹,都不跟他玩。而他自己又要照看妹妹,又要做很多家務,也沒多少時間玩。他總是在幹活的空隙,滿臉羨慕的偷偷看別的小孩玩。
可今天,他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姐姐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神女,幫助他,保護他,還送他美麗的花環。
夏晴輕鬆的挑着扁擔,扁擔兩邊都繫着木柴。她從來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得挑柴,不過這家人救了她的命,別說挑柴,就是需要掏糞,她也會去做。
木生一進院門就放下籮筐,興奮的叫道:“奶奶,妹妹,快看,花環,姐姐給我編的花環!”
“嗚嗚……嗚嗚嗚……”可房間裡卻傳來一陣哭聲。
“妹妹怎麼又哭了?”木生聽到哭聲,有些掃興。不過妹妹還小,經常哭鼻子,他已經很習慣了。他把花環取下來,推開房門,對木婆婆懷中正在哭泣的木靈道:“妹妹別哭了,快看這是什麼,漂亮嗎?”
木靈看了一眼,卻哭得更加厲害。
“別怕,靈兒不怕!”木婆婆一下一下的拍着木靈的背,她看到夏晴進來,急忙焦急的問道,“夏姑娘,那個人是不是瘋了?”
“呃……”夏晴一愣。
木婆婆繼續說:“他一醒來就開始發瘋似的亂叫,說要找你,我說你出去了,很快回來,可他偏偏要馬上見到你,還說見不到你就要殺我們……他掙扎着要下地,可剛坐起來,就吐了好多血,可嚇人了……還有,他那雙眼睛,像是被血染了一樣,好可怕……”
木婆婆說着渾身一陣戰慄,她只要想起冥寒那雙眼,心底便會升起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她生平從未見過那麼兇惡嗜血的眼神,彷彿要吃人一般。
夏晴瞬間明白過來,原來是冥寒提前醒了。還好他重傷在身,不能動彈,不然現在木婆婆和木靈恐怕已經死了。
“你們不用怕,他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去看看他!”夏晴轉身走出房間,朝自己和冥寒居住的小房間走去。
夏晴心緒極其複雜,通過冥寒舍命隨她跳崖一事,夏晴已經相信,冥寒對她是真心的,他不會傷害她。可是,冥寒的真心僅僅針對她一個人,面對除她之外的人,冥寒依舊是個惡魔。
夏晴剛推開門,就聽到冥寒極端憤怒的聲音,“不是讓你們滾出去嗎?找不到夏晴,你們就不要活着回來!”
“一個老婆婆,一個四歲小女孩,你衝她們發什麼瘋?”夏晴關上門,頗爲無奈的看着冥寒。
冥寒一聽到夏晴的聲音,立刻轉過頭來,面色蒼白的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你果然,沒有丟下我!”
他的嘴角依舊掛着血絲,臉色無比蒼白。
夏晴知道他不僅重傷,還發着高燒,肯定特別難受,可他卻笑得極爲開心,像意外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滿足。
夏晴心中暗歎,面對這樣子的冥寒,她終究是狠不下心要他的命,她只能鄭重的說:“這裡是木森島,島上有三四百人,全部姓木。救我們的人名叫木順,就是剛纔那位老婆婆的兒子,小女孩的爹。木順夫妻把我們救下送回來後就立刻出海捕魚了,如果不是他們相救,我們倆現在早變成海上浮屍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冥寒冷哼一聲,“能救本王是他們的造化,本王會賞萬兩黃金給他們!”
“停停!”夏晴立刻說道:“你必須明白以下幾點,第一,從現在開始,不要本王本王的,這裡是木森島,木族人的地盤,不歸屬於任何國家,這裡權勢最高的人是族長,相當於皇帝,而你我則是被救回來的島外人。第二,我們現在身無分文,住的是別人的地方,吃的是別人的東西,穿的也是別人的衣服,別人沒有義務必須幫我們,只不過他們心地善良,沒法眼睜睜看着我們死去,所以我們也要知恩圖報,盡力不給這家人添麻煩,同時盡力幫助他們,回報他們。第三,金錢雖然重要,但不是任何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衡量的。有人給你萬兩黃金,讓你去死,你願意嗎?”
冥寒看着夏晴,滿臉的不服氣,“木族算什麼?族長又算什麼?我一個不高興,殺光他們全族!還有,這住的什麼破地方,穿的什麼破衣服?”
冥寒皺眉看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灰色粗布補丁衣服,臉色極其難看道:“這是給叫花子穿的衣服吧?還有,他們給你穿的是什麼?”
冥寒發現夏晴身上的衣服也很舊很破後,頓時憤怒起來,“我要殺了他們,把我們當要飯的嗎?”
夏晴真是想哭了,“拜託,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民間疾苦啊?他們平時穿的就是這個!你穿的那些綾羅綢緞,他們見都沒見過好吧?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殺人殺人,除了殺人你還知道什麼?而且,你親口對我說過,只要我不喜歡,你就不會再殺人,你一個大男人說話能算話嗎?”
冥寒被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頓,可不知道爲什麼,他不但沒覺得憤怒,反而特別開心。他總覺得,這樣子的夏晴特別真實,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要接近她。
“我說過的話,自然算話,我不是還沒殺人嗎?”冥寒弱弱的反駁。
“嗯,希望你牢牢記住你說過的話!”夏晴嚴肅道。其實她已經注意到,冥寒沒有再本王本王的自稱,說明他剛纔把夏晴的話聽進去了,而且也願意改變。
夏晴只是不知道,他最終能改變多少。也不知道,一個作惡多端罪孽深重的人在放下屠刀,改過自新後,還能不能重新開始?
冥寒不舒服的扭動了下身體,眉頭深深皺起,“我的傷勢怎麼樣了?爲什麼感覺好熱,頭暈?”
“你發燒了,我剛纔出門採了些藥草,等下煎藥給你喝,先退燒!”說起這個,夏晴略微有點心虛,因爲冥寒體內的傷勢,基本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舊傷是拜她所賜,新傷也是,甚至差點要了他的命。
冥寒聽到夏晴的話,心中淌過一股暖流,他打趣道:“怎麼現在不殺我了?你不是要替天行道嗎?”
“我這個人,記仇,但更加重恩。雖然你十惡不赦,罪大惡極,但在梅山之巔,你救過我,所以,我也救你一次。等你好了之後,我們便兩不相欠。你若繼續屠殺無辜百姓,我還是會殺你!”夏晴回道。
“十惡不赦,罪大惡極?”冥寒重複着這八個字,露出自嘲的笑容。
“難道不是嗎?”夏晴反問。
“是,你說的是!我是十惡不赦,罪大惡極,可這天下,又有幾個好人?”冥寒反問道,“南宮瑾是好人嗎?他如果是好人,爲什麼還會騙你?你別忘了他還是擎天,你知道煞影門背地裡殺了多少人嗎?不是隻有我冥寒雙手沾滿血腥,他們都一樣,只不過他們都太會裝,裝得道貌岸然,心懷天下,其實心都是黑的!”
“咳咳!”冥寒說得太激動,開始咳嗽起來。
夏晴不可否認,冥寒說得有一定道理,不過權力鬥爭,向來都是要流血的,真正善良的好人是沒有辦法在權力場上存活的,只是像南宮瑾這樣的人物都會有自己的底線,起碼不會屠殺無辜百姓。不過,看冥寒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是跟他講這些道理的時候。
夏晴於是說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你現在還是先躺好休息吧,我去給你煎藥!”
夏晴說完轉身離開房間。
冥寒一個人躺在牀上,一雙紅瞳睜得大大的,望着上方簡陋的木質房頂,破敗的房頂讓他懷疑下雨的時候會不會漏水。
其實,比這個更艱苦更困難的環境他也曾經歷過,當時他便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自己過苦日子。他也着實做到了,他成爲了漠國最英勇無敵的戰王,父皇最器重寵信的皇子。他網羅天下金銀珠寶,生活奢侈無度,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再次回到一無所有的日子。
就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