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是被這死丫頭從被窩裡拽起來的,他原本正在做夢,夢到鳳羽珩在鳳家被父親和祖母欺負,不給飯吃,還搶她的好東西。他還納悶,就那丫頭的性子怎麼可能被鳳家那些個蠢人給欺負了去,正準備提鞭上陣給她報仇呢,就聽“砰”地一聲,門被人撞開了。
玄天冥剎時驚醒,他就想不明白了,御王府層層防衛,就算是皇上來了,也不可能連聲通報都沒有的就進了門。而府裡的人,連白澤都算在內,也沒有誰膽敢半夜三更用這麼大的力氣突然撞門而入。
當然,除非着火了。
可還不等他問問是不是真的着火了,被窩裡就伸進來一隻小爪子,同時,探到近前的小身子帶着一股他熟悉的香味兒,他緊繃的神經一下就放了下來。
是啊,也就只有這丫頭來王府,他的下人和暗衛纔不敢也不會相攔;也就只有這丫頭來王府,可以隨便出入任何一個角落,包括他的臥寢。這天底下,也就只有這丫頭有膽子爬上他的牀榻,半跪在榻邊,伸只小爪子進來抓他的胳膊。
他半彎着脣角,懶洋洋地起了身,就見面前的女孩看着他似想要說些什麼,可嘴巴動了幾次都沒能把話說出來。再半晌,竟不知怎的,“哇”地一聲就大哭起來。
玄天冥急了,一把將這孩子攬到自己懷裡,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急切地問:“珩珩,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跟我說,不管是誰,我都去給你報仇。”
鳳羽珩搖頭,死死地抱着他,放聲大哭。
其實她來找他,本來是想說“玄天冥你陪我練鞭子吧”,可這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沒說出來,再一出聲,卻變成了痛哭。
鳳羽珩好久沒有這樣子肆無忌憚地哭過,在這樣的夜裡,這哭聲響徹在御王府的上空,聽得整個府裡的人都跟着迷糊,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御王府到底是咋了。
可是鳳羽珩明白,她只是委屈,她只是又想到當初在西北大山裡,玄天冥那兩條染滿了血的傷腿。她從來都是有仇必報,而且要馬上就報的人,除非特地戲耍對方,否則決計不會讓仇人多樂呵一日。
但現在這仇她偏偏就報不了,偏偏就得忍着,又偏偏……是她最在意的、玄天冥的仇。
她把滿腹的委屈都給哭了出來,就像個孩子一樣撲在他懷裡,在他的榻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溼了他半片前襟。
後來哭累了,竟然就趴在他懷裡睡着,長長的睫毛掛着剔透的淚珠,偶爾動上幾動,睫毛會扎到玄天冥的胸口,又癢,又讓他覺得心酸。
“玄天冥……”她呢喃開口,也不知道是醒着還是在說夢話,但語句到也是清晰,他聽到她說:“他媽的千周,姑奶奶一定要把那小破地方給榨得一毛都不剩!”
他失笑,輕捏了捏這丫頭的臉頰,最近到是見了些肉,圓嘟嘟的,好玩極了。
“放心。”他輕聲回她:“咱們一起榨,從皇室一直到皇親國戚,明兒我就派人去查一些與千周皇家有人的七大姑八大姨,咱們一個都不放過。”
“恩。”懷裡的小丫頭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然後又道:“千周雖然冷了點兒,但我告訴你,那邊的山上有雪蓮,很值錢的!要不咱們乾脆把千周給收了吧,變成大順的地盤,以後想要什麼隨時去取。”
玄天冥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你若想要千周,我給你打下來便是。即便是你想要這天下,我也會爲你打下來。”
懷裡的丫頭哧哧地笑了一陣,然後動了幾下嘴巴,把他摟得又緊了些,然後頭一偏,徹底睡了過去。
玄天冥苦笑,輕拍了她兩下,叫了聲:“珩珩。”
懷裡的人沒反應。
他又問:“你就這樣睡了?”
還是沒反應。
他琢磨着,這算是美人主動投懷送抱嗎?可惜,這丫頭實在是小了點兒,身上的肉都還沒長齊整,他就是有心想吃,也無處下口。
只能無奈地把人給提了起來,然後也不客氣,七手八腳地把人家姑娘的外衫給扒了下來,又褪了鞋襪,還親手拆了頭髮,這才笑眯眯地把人一摟,直接進被窩直接睡覺了。
這丫頭身上有一股很特別的香味兒,他以前問過,她說是叫範什麼的香水,他也記不住那古里古怪的名字,總之很是好聞。
玄天冥貪婪地把人又摟緊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前額上,脣角又挑起那抹邪笑,可這笑裡卻帶着滿滿的幸福和滿足。
“死丫頭。”他小聲道:“這樣就算睡過了,你以後若想悔婚,本王可得要你負責的。”
於是,鳳羽珩就這樣,把玄天冥給睡了。
虧得班走盡職盡責地在院子裡守了她老半天,原本還能聽到些哭聲,可是後來卻什麼動靜都沒有了,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
到是白澤比較識時務,湊上來跟班走說:“主子們一定是歇下了,你也找個地方眯一會兒去。”
班走氣得直翻白眼:“歇下了?倆人一起?”
“對啊!”白澤很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裡面就一間房,一張牀,不是倆人一起歇,難不成還要分一個睡地上?”
班走咬牙:“還沒過門兒呢!”
白澤勸他:“你怎麼腦筋那樣守舊?他們早晚都是夫妻,早睡晚睡不都是睡,有什麼區別?”
區別?班走很是認真地想了半天,結論是:的確沒什麼區別。
於是很放心地跟着白澤走了。
這一院子的下人也覺得兩人一起睡覺是很正常的,他們叫王妃都叫半年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鳳家二小姐是御王相中的女人,再說她都跟皇上叫父皇了,這事兒還能有變麼?
於是,人們奔走相告,傳遞着御王跟御王妃“圓房”的喜悅。
鳳羽珩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睜開眼時有些迷茫,就覺得臉上糊着個東西,像一面肉牆,軟軟的,還帶着松香的味道。
她嗅出這味道來自玄天冥,便以爲自己是在做夢,然後又向那面肉牆靠攏了去,小鼻子還往上頭蹭了蹭,嘴巴叭嘰了幾下……恩,好吃。
肉牆不幹了——“你啃骨頭呢?”
嚇!
活的?
鳳羽珩一下就精神了,猛地跳了起來,動作大了些,腦門子嗑牀樑上了。
“啊!”她疼的嗷嗷叫,雙手捂着頭,坐着牀上看着玄天冥:“你怎麼爬到我牀上來了?”
玄天冥攤攤手:“這是我的牀。”
“你的?”鳳羽珩又迷茫了,左看看右看看,哦,好像還真的是人家的牀。“那我怎麼爬到你牀上來了?”
“我哪兒知道?”他也坐起身,看着她邪魅地笑。這一笑,那眉心的紫蓮好像顏色更深了。
鳳羽珩看得有些出神,下意識地還嚥了口口水,“睡覺也戴着面具,你給我看一眼能死啊!”
“能。”他很認真地點頭,“臉太醜,怕把你嚇死。”
“切!”鳳羽珩翻了老大一個白眼,“不給看拉倒。”她轉過身,自顧地穿鞋襪,偏偏肚子不爭氣地一陣叫喚。她揉揉肚子,回頭跟玄天冥說:“好餓。”
玄天冥饒有興致地看着面前這女孩,“按理說,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考慮一下咱們倆這種關係的轉變?”
鳳羽珩乾脆放棄穿鞋子,一屁股又坐回牀上來,半跪在他面前,用手支撐着身子,小腦袋放前一探,問他:“按理?你什麼時候跟理字沾邊兒了?”
“哎?”他就不明白了,“那天是誰說我是天底下最講理的人來着?”
鳳羽珩笑嘻嘻地去戳他的面具,“那天是那天,現在是現在。而且,咱倆的關係有什麼改變嗎?那麼多人跟我叫王妃,我跟你睡不睡又有什麼區別?更何況,我才十三歲,該長的地方也都沒怎麼長出來呢,你又不是禽獸,能把我怎麼樣?最多就是抱着睡睡,少不了肉。”
玄天冥無語,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敢情昨兒他要是動了她,就是禽獸了?他媳婦兒果然與常人不同,不同啊!
他投降了。
鳳羽珩起身穿鞋穿衣,再一回頭,發現玄天冥還在牀上坐着,不由得一愣:“幹什麼呢?下來啊!”
玄天冥指指自己的腿:“我不是癱瘓嘛!”
“還沒好?”她有點不敢相信:“怎麼可能,就算還沒恢復到行動自如,但下地總是可以的呀!”
他搖頭,“不可以。”
鳳羽珩皺眉,就想上前去幫他檢查一番,卻被他給攔了下來,“不用不用,我能感覺出已經好多了,估計再過陣子就能下地了。”
“哦。”聽他這樣說,鳳羽珩也不好再堅持,便乾脆親自動手幫他穿襪穿鞋。
她做得理所當然,卻沒注意到玄天冥低頭看她時脣角漾起的那絲狡猾又得逞的笑。
有丫鬟進來侍候二人洗漱,玄天冥同她說:“平常我院子裡都沒有丫鬟的,估計是想着你在這兒,周夫人現給安排的吧。”
鳳羽珩到不覺得怎麼樣,一邊洗臉一邊同他說:“用丫鬟也無妨啊,她們是侍候你起居,又不是給你當通房。”
玄天冥正刷牙,一口刷牙水差點兒沒噴出來,“別瞎說,誰收那破玩意。”
鳳羽珩卻邪邪地湊近他,一臉壞笑地來了句:“你一個大男人,不由通房,沒有妾,我也沒過門,那你平時是怎麼那啥那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