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通報,在場所有人都蒙了,想容看着那丫頭身後跟着的人,一顆心又突突地跳了起來。
那步家的下人也有幾分意外,但對方是王府的人,還是淳王府的,他絕對是不敢有任何不滿的表現。於是側過身子,給那人讓出一條道來。
安氏面色不太好看,以眼神示意想容,可想容哪裡還顧得上看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個淳王府派來的丫鬟。
那是個大丫鬟,看上去得有十七八了,儀容儀態落落大方,先是上前跟想容行了禮,然後又衝着安氏俯了俯身,這才道:“淳王殿下從外省回來,帶了些新鮮玩意,特地給濟安縣主和三小姐都預備了一份。”她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東西遞到想容跟前,然後道:“也不是什麼貴重的,就是些果乾,是那邊的特產之物,三小姐不要嫌棄。”
想容連連擺手,“不嫌棄不嫌棄。”她有些慌亂,有些欣喜,也有些不知所措。把果乾親手接過來,直接就抱在了懷裡,就像抱着珍寶,傻子都能看出來那一臉喜色。
步府來人有些尷尬,他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或許連自家主子都不知道的秘密,這鳳家的三小姐,心裡有人啊!
安氏看出氣氛不對,趕緊就打圓場,笑着跟淳王府的丫頭說:“姑娘是從縣主府那邊來吧?”
那丫頭點頭,“正是。”
安氏拉着想容,暗裡用力捏了她一把,又道:“縣主自小就跟三小姐交好,平日裡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想着給三小姐留一份。沒想到七殿下送的果乾,三小姐也有幸能跟着嚐嚐呢。”
那大丫頭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安氏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便也不說穿,只是衝着二人笑笑,躬身告退。
那步家的下人也沒有再留的道理,便也打了招呼,隨着丫鬟一起出去了。
人前腳剛走,安氏一把就將想容手裡抱着的果乾人搶了過來,厲聲道:“三小姐!你要清醒一些!今日你這般態度若是傳到了步家去,日後可有你苦果吃!就是你待嫁的這幾年,鳳府也不會給你老臉色!”
想容被她吼得也來了脾氣,小臉蛋漲得通紅,與安氏搶了幾次那果乾沒搶來,乾脆轉過身,手臂一揚,一下就把桌上放着的步家送來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
步聰送來的也不是什麼好玩意,不過是剛剛在街上買的一些小點心,想容這麼一掃,點心落地,摔得稀碎。
安氏氣得揚起巴掌就想打人,可到底那手還是沒落下去。因爲面前這個丫頭不但是她的親生女兒,還是鳳府的三小姐,她雖是生母,可是做爲妾室,卻連打上一巴掌的權利都是沒有的。
母女二人就這麼對峙般互相看着,忽地一下就齊齊掉了眼淚。安氏一把將想容摟到懷裡,無奈地說:“孩子,你要怪就怪孃親,是孃親沒本事,只能給人家做妾。如果我是鳳家主母,也許……也許能如了你的心意。”
想容身子一震,趕緊從安氏的懷裡掙脫出來,然後瞪着大眼睛看向安氏:“姨娘,你萬萬不可這樣想。想容從來沒有嫌棄過你,更沒埋怨過你只是個姨娘。主母之位不是什麼好東西,萬萬不可覬覦。更何況……”她心裡一酸,“就算我是嫡女,同七殿下……也是不可能的。”
安氏嘆了一聲,一邊給想容擦着眼淚一邊說:“我也就是打個比方,什麼主不主母的,姨娘沒那個心思。只盼着你能嫁個好人家,安安穩穩的過完後半生。只是你得記着,除非你有二小姐那麼大的本事,不然,哪家的女兒,都是這樣的。”
想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讓她去學鳳羽珩的本事,打死她也做不到的。小丫頭傷心,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而這時,同生軒內,鳳羽珩正坐在屋裡吃玄天華送來的點心,忘川和黃泉一邊一個站在她身側,黃泉面色尤其不好,一臉憤恨地說:“我就是看不上她那樣兒,什麼都學小姐,哎她到底是打哪兒聽說的小姐這些習性?”
忘川勸她:“你也別太激動,萬一人家的秉性就是那樣呢?”
“怎麼可能!”黃泉翻了個白眼,“要不咱就賭點兒什麼,她要真是那樣,我就……我就……”就了半天也沒就出個所以然來。
鳳羽珩擺擺手,打斷了二人對話,到是問了句:“你們猜猜,那俞千音是誰送過來的?”
“恩?”二人不解,忘川想了想,問道:“小姐的意思是,那人有來頭?”
鳳羽珩聳肩而笑,“能逼得七哥就範,或者說,能讓七哥不得不陪着她演下這場戲,對方的籌碼是什麼?”她在問兩個丫頭,可同時自己也在思索,卻始終不得其中關鍵。
她有些心煩,這時,外頭有丫頭進來通報說:“御王府來人了。”
三人往門口去看,一眼就看到面色不太好的白澤。
鳳羽珩衝他招手:“白澤,進來。”
白澤進來時,那是一臉的不開森啊!黃泉就納悶兒了,“殿下罰你了?”
白澤搖頭。
忘川也問:“有難辦的差事?”
白澤還是搖頭。
最後鳳羽珩來了句:“怎麼的?上街被人搶錢包了?”
白澤先是一怔,然後竟然點了點頭。
黃泉氣結,“你多大個人了,居然還能被搶錢?”
白澤這才道:“不是我被搶,是……王妃啊!”他看向鳳羽珩,那小模樣都快哭了,“那個鬼醫什麼康的,太費糧了!還費雞。”
這話把鳳羽珩都給整糊塗了,“費糧我能理解,可能是吃得多,但這費雞是怎麼回事兒?”
白澤告訴她:“那鬼醫什麼康的,說是要練習醫術,可他以前都是拿活人練的,現在不行了,他就改用活雞。這幾日下來,死在他手裡的雞已經有兩百多隻了,御王府上頓下頓的吃雞肉,殿下都要受不了了。”
鳳羽珩撫額,特麼的鬆康你是不是傻啊!她還真是頭一回聽說有人拿雞練手學醫。
白澤又道:“主子讓我來跟王妃問一聲兒,這麼禍害雞,對醫術的進步到底有沒有用?如果沒用,就不給他雞殺了。”
鳳羽珩擺手,“沒用沒用,完全沒用。不過他要是願意殺雞,那就讓他殺啊!他要能把全天下的雞都給我殺了,本縣主分分鐘就收他爲徒。”
兩個丫頭也想起來她怕雞的事兒,於是點頭道:“對,讓他繼續殺吧,你們要實在吃不了,就往城郊莊子裡送點兒,那些孩子們可愛吃着呢。”
白澤連聲道:“對啊!怎麼忘了這茬兒。那行,屬下回去就告訴那什麼康的繼續殺,只要有出口,不讓咱們府裡自行消化,殺點子雞還是供得起的。”
鳳羽珩表示很滿意,然後又道:“我知道殿下的意思,那鬆康總是得沉沉他的性子,也去去他的戾氣,那個人能不能用,該怎麼用,我還得再想想。”
白澤正色道:“那就成,另外,大營那邊也有消息傳來,鍊鋼進行得一切順利,請王妃放心。”
鳳羽珩聽這個消息還真的是鬆了口氣,一直以來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鍊鋼的事,生怕出了差錯。本想着回京之後就去蕭州,然後立即回營,誰成想又出了這麼多事,她除了感嘆世事無常,就是抓緊時間把事情速度解決,除此之外,再無它法。
白澤走後,她問忘川:“襄王妃那邊都囑咐好了?”
忘川點點頭,“依着小姐的叮囑,已經全都跟王妃交待好。襄王妃請皇后娘娘給安排了宮裡最有經驗的嬤嬤備着,大婚當日便從宮中直接入襄王府,斷不會出差錯。”
“很好。”她雙眼微眯,興致似乎比之前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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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沉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全報。
“餓了。”她心情大好,吩咐黃泉:“快去跟那個仙雅樓請來的廚子說,讓他給我做個肘子吃。”
黃泉笑嘻嘻地出去了,忘川說:“小姐晌午就吃得少,晚膳多用些。”
這話其實不用忘川提醒,鳳羽珩這人從來不會在嘴上虧待自己,仙雅樓的大肘子,她一個人就能獨自消滅一整個。
只是今兒這肘子端上來,才吃了沒幾口,心情就又有些低落下來。
忘川不解,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黃泉乾脆地說:“是不是肘子不好吃?這廚子要麼就是少放了料,要麼就是換個廚房不會做菜了。”
鳳羽珩擺擺筷子,又繼續去挑那肘子的皮,一邊挑一邊道:“不關人家廚子的事,這肘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吃,我只是一吃它就能想到那俞千音,心裡像堵着個疙瘩,真心煩。”
“奴婢也煩她。”黃泉哼了一聲道:“要說小姐愛吃什麼,這個到也是不難打聽,畢竟每次您去仙雅樓都是必點那兩道菜。可那俞千音做得也太明顯了些,她當誰都是傻子呢?”
鳳羽珩半天沒吱聲兒,但挑皮的筷子卻頓了下來,不多時,一個主意在她腦中打起。她吩咐黃泉:“去,你跟那廚子說,讓他再做一隻肘子,這回要多放糖,做成甜口的。”
黃泉不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只當是她家小姐突然又想吃甜的,便又下去吩咐。
半個時辰後,另一隻大肘子也端了上來,鳳羽珩瞅了一眼那肘子皮的光澤,便吃一定是沒少掛糖。她面上的笑再度堆了起來,眯彎了眼告訴忘:“去,找個食盒裝起來,你們兩個陪本縣主走一趟。”
“小姐是要去哪?”
“去哪兒?”她聳肩冷笑,“不是有人也愛吃肘子麼,那咱們就做一回好人,給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