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確實沒想到現在的孟夫人會是繼室,畢竟從孟老爺那個妻奴的本性來看,是完全看不出夫人竟是繼室的。
安蘭說:“老爺先前有過一位正室夫人,是老夫人硬給定的,兩人成婚之前連面都沒見過,根本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這些奴婢也是後來聽府里人說起的,說前面那位夫人十分的跋扈,嫁過來之後不但不孝順婆婆,對老爺也是隨口就使喚。家裡由着她說了算也就罷了,到了外面還是不給老爺留面子,經常是當着許多外人的面到把老爺給數落一頓,有時還會破口大罵。現在的夫人是老爺一位好友的妹妹,人很好,有時老爺被先夫人欺負得狠了,就去老友家裡坐坐,訴訴苦,遇着了現夫人,她就會安慰幾句。”
白鶴染懂了,“如此,一來二去的,老爺就跟好友的妹妹搞到了一塊兒去?”她不解,“好友的妹妹,說起來也算是青梅竹馬,怎的他們沒在一塊兒?還讓那跋扈的丫頭佔了先?”
安蘭嘆氣,不停搖頭,“老爺這樣的人,即便他跟先夫人沒有感情,他也不會再對旁人動心思的。至於他跟先夫人,的確是青梅竹馬,但無奈老夫人不喜歡現在這位,當年直接棒打了鴛鴦。之所以後來跟現在的夫人又在一處了,是因爲先夫人不檢點,死氣了老夫人。老爺大怒,要休妻,她卻說自己已經懷了身孕了。老爺無奈,只得嚥下這口氣,繼續養着她。好在惡人自有天收,後來她難產,生下大小姐人就不行了。家裡也沒有老夫人了,老爺對着個沒滿月的孩子實在沒辦法。是現在的夫人不理會外人的閒言碎語,毅然的走進孟府,把孩子抱在身邊養了起來。所以大小姐是由現夫人帶着,一直帶到快兩歲,老爺娶了她。”
白驚鴻聽得直感嘆,“還真是一段良緣佳話,雖然孟老爺之前的日子過得苦了些,但好在是個有後福之人,孟夫人也算是自己爭取到了幸福。”
安蘭點點頭,“是啊,府裡上上下下都喜歡現在的夫人,大家經常說,如果最開始就是現夫人入府,老夫人也不至於那麼早就過了世。不過這也都是說不準的事,畢竟當年老夫人特別不喜歡現在的夫人,興許就算是現夫人入府,老夫人心裡也不會好受。”
白鶴染也聽得嘆氣,“都說造化弄人,還真是造化。”
“可不是嘛!”安蘭說,“夫人對大小姐特別的疼愛,也沒有隱瞞大小姐生母的事情,但是她並不刻意的去醜化那個女人,只是實事求是地說,大小姐也漸漸地比較能夠接受。雖然先夫人不好,但先夫人的孃家還是不錯的,大小姐的外祖父外祖母也都還在,只是從京都搬走,回了鮮于城老家。大小姐每年都要去個一兩回,算是探親,其實也是大小姐願意往外跑,她自己都說從鳳鄉到鮮于一路騎馬,很是過癮。沒想到,上次就出了事……”
安蘭說不下去了,伸手試了試水溫,“姑娘,水有些涼了,起吧!”
白鶴染從水裡站了起來,白驚鴻主動過來幫她穿衣裳,她便對安蘭說:“這是我的丫鬟靜兒,也是一路跟着我風塵僕僕的來到鳳鄉,勞煩你也幫她準備水沐浴一下吧!”
安蘭應道:“那是自然。”再瞅瞅白驚鴻,不由得感嘆,“靜兒姑娘真是好看,這樣的資容就是在鳳鄉城裡也是少見的。我進過皇宮,遠遠看到過宮裡的那些娘娘們,都不如靜兒姑娘的姿容。”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嚴肅地提醒道,“還請靜兒姑娘儘量不要出門,你這樣的容貌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雖然我們孟府不怕麻煩,但你畢竟……”
“我明白。”白驚鴻把話接了過來,“我畢竟不是孟府的人,只是隨着我家姑娘暫時來此坐客的,孟家沒有道理因爲我的事出面做什麼。我會記得姑娘的話,平時儘可能的不出門,實在一定要出去了,也會記得把臉塗黑,絕不給孟家帶來麻煩。”
安蘭這才放了心,見白鶴染已經穿好了衣裳,這才帶着白驚鴻去丫鬟房裡沐浴更衣。
終於屋裡就剩下她一個人,白鶴染這才騰出空來好好看看這間屋子。
這一看才發現,孟書和小姐的房間還真是不小,外室帶廳,廳帶書房,書房邊還隔出了一個廁間和一個洗漱的區域。窗邊是個榻炕,守夜的丫鬟可以睡在這裡。
裡間兒也寬敞,裝衣裳的櫃子就擺了三個,梳妝檯雖比不得天賜鎮公主府里君慕凜監工給她打製的,但也比她文國公府時用的要華麗許多。上頭除了一面鑲嵌着寶石的銅鏡以外,擺着好幾只盒子,裡頭裝着的盡是些珠花寶石玉器,都打成了精緻的首飾。
這些東西顯然是孟府給大小姐置辦的,但是大小姐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因爲東西看起來嶄新,明顯是都沒怎麼用過。
她想起安蘭說的,大小姐喜歡騎車,騎馬裝比裙裝還要多。騎馬車裝扮一般都簡簡單單,想來必是嫌這些東西囉嗦,不願意戴了。
她坐到了妝臺前,看着銅鏡裡自己這張臉。得虧她在長相上多像了淳于藍幾分,鼻樑高,眼窩深,異域特徵比較明顯,所以來到歌布絲毫沒有違合感。不像白驚鴻,典型的中原人長相,連安蘭那丫頭都要提醒她不能隨意出府去。
她也沒打算讓白驚鴻獨自出府,來到鳳鄉城不是逛街玩樂的,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打聽四皇子的下落,不管是救人也好還是擾亂歌布朝局也好,她總要先跟四皇子匯合了才行。
可是這人要上哪裡找呢?歌布皇宮嗎?
白鶴染琢磨了一會兒,認爲這確是一條門路,因爲白驚鴻說過,歌布的死牢是在皇宮裡,四皇子既然是衝着死牢裡的人而來發,那麼首先肯定就是要想辦法先混進皇宮去。看來想要找到人,她也非得進宮不可。然而現在纔剛剛解決進城的問題,宮該怎麼進呢?
半個多時辰以後,白驚鴻回來了,換了府裡下人的衣裳,之前換下來的衣裳還抱在手裡,關了門後就跟白鶴染說:“明日我把這身衣裳洗洗,這衣裳料子差,不顯眼,我們以後要是離開孟府還是得穿的。阿染,你怎麼坐在妝臺這兒,不困麼?”
白鶴染正對着鏡子拆頭髮,白驚鴻十分自然地就把這個活兒給接了過來,到是接得她一愣,“大姐姐,說你是我的丫鬟只不過是跟着孟家人順水推舟,你不用真的爲我做這些事。”
“你要還叫我一聲大姐姐,就別和我說這樣的話。”白驚鴻手沒停,雖然顯得有些笨拙,但也很認真地在一點點把她的頭髮捋順。“姐姐給妹妹梳個頭怎麼了?在平常人家,這不是最常見的麼。我這個做姐姐的佔了白家十來年的便宜,都沒及回報,就已經落得這般田地。這是你給了我機會,否則我就只能繼續被那林寒生擺佈,比起那樣,現在已經神仙日子了。”
白鶴染便沒說什麼,默默地坐着讓白驚鴻給她順頭髮。
白驚鴻卻有話說,她問白鶴染:“咱們接下來是什麼打算呢?總不能一直躲在孟府裡。你不是要找四殿下嗎?該去哪裡找?”
白鶴染告訴她:“怕是要去歌布皇宮找人。我若猜得沒錯,四殿下這會兒應該已經進宮去了,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如何進的宮,以什麼身份進去的,所以就算我能潛入到皇宮裡,偌大一個皇宮,沒有目標,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把他給找出來。”
白驚鴻深吸了一口氣,“何止是很難,那實在是太難了。歌布這種地方,正經本事沒有多少,卻專門研究那些個歪門邪道。比如林家的蠱術,比如卦術,還有一些奇毒,奇蟲,甚至奇獸,他們都喜歡研究。我在宮裡的時候就見過國君養的一匹狼,那狼從沒斷奶時就跟着他,從王府到皇宮,跟了十幾年了,期間咬死過不少人,但國君就是沒有放棄它。”
“狼?”白鶴染失笑,“狼那種東西獸性十足,還記恨,也不認親。就算是從小養的,依然很難與它培養出感情來。淳于傲養那東西幹什麼?”
“鬼知道,可能就是因爲有趣。”白驚鴻告訴她,“不能用常理去推斷那歌布國君,我跟你說,在那方面有毛病的人,多多少少都心理扭曲。所以他做出來的事一向也是扭曲的,脾氣又暴躁,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一下子就生了氣,就要殺人。那匹狼很高大,幾乎能到成年人的腰,頭是白色的毛,異常兇猛。聽說晚上的時候它就會在宮裡徘徊,發現哪裡有異動,它就一定會往哪裡去,十幾年下來,刺客都被它咬死很多了。”
白驚鴻的話讓她想到了自己那隻雲豹,不知道經過她的血餵養的雲豹對上那隻狼,誰能更佔上風。不過白驚鴻這樣一說,她到是對那隻狼趕起興趣來,“不如哪天我去碰碰運氣,萬一遇着了那隻狼,再收爲己用,興許收拾那淳于傲,都不用咱們自己動手了。”
白驚鴻嚇了一跳,正想勸她,這時,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低低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