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後,衆人各自回家,柳下惠和楊然同路回學校宿舍,柳下惠喝的有點高,走起路來也有點晃晃悠悠,好在楊然一路扶着他。
路上柳下惠突然想起了楊然調任的事,酒席間一直沒機會問,現在才得閒問楊然道,“你申請留在學校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楊然看着柳下惠問道,“你希望我留在學校麼?”
柳下惠笑道,“關鍵是你做的開心,如果你覺得在學校開心點,就留在學校,如果你覺得警隊裡好點,那就回警隊嘍!”
楊然一陣沉默,沒有說話,一直到了宿舍樓下,楊然這纔對柳下惠道,“以前纔來學校的時候,要不是學校裡有小茹,我一天也呆不下去,整天都想着重回警隊,但是現在,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我已經離不開這裡了!”
柳下惠笑了笑沒有說話,楊然說的不知道爲什麼,其實柳下惠知道楊然是知道爲什麼的,只是她沒有說出來。
柳下惠和楊然上了樓,柳下惠拿出鑰匙,半天也沒插進鑰匙孔裡,楊然見狀只好拿着鑰匙幫柳下惠打開了宿舍房門,扶着柳下惠進了宿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楊然扶着柳下惠在沙發上坐好後,立刻進了衛生間,給柳下惠用熱水捂了一條毛巾,走到沙發前給柳下惠敷在腦袋上,又立刻去給柳下惠倒了一杯水。
柳下惠雖然喝的有點高,但是腦子還沒有迷糊到不記事,這時見楊然爲自己忙來忙去,心中不禁一陣感動,看向楊然道,“對了,你上次問我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
楊然心中一凜,回頭看向柳下惠,“嗯?”
柳下惠道,“我和冷記者只是朋友,她在幫我查我爸的事!”
楊然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樑翊綺呢?”
柳下惠沉吟了片刻,”我和她……至少目前沒什麼,只是朋友!“
楊然心中一暖,隨即道,“但是我看她對你可不是沒什麼!”
柳下惠苦笑一聲沒有說話,楊然見狀連忙對柳下惠道,“今晚你喝了不少了,還是早點休息吧,我……”
楊然說着看了一眼柳下惠的臥室,隨即伸手過來拉着柳下惠的胳膊,“我扶你去休息吧!”
“我還不想睡!”柳下惠這時推開楊然,指着對面的沙發,“你坐下來,陪我說會話吧!”
楊然只好坐在柳下惠的對面,看着柳下惠道,“好,你說!”
柳下惠這時怔怔地看着楊然,問楊然道,“今晚吃飯的時候,你說我油腔滑調,沒點正形,又喜歡看不三不四的雜誌……”
楊然立刻道,“你本來就是這樣啊……”說着看向柳下惠道,“怎麼?你不愛聽這些話?”
“沒有!”柳下惠擺了擺手,看着楊然道,“既然我在你眼裡這麼不堪,你爲什麼……”
楊然知道柳下惠想問什麼,立刻站起身來道,“你喝多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可惜我不能愛你!”柳下惠這時對楊然道,“我不能愛你啊!”
楊然見柳下惠第一次正面回答自己對她的感情,心中一怔,癡癡地看着柳下惠,“爲什麼?”
柳下惠這時側躺在沙發上,腦袋已經開始迷糊了,今晚喝的實在太多了,再加上白酒、啤酒混着喝,能堅持到走回來,已經算不錯了,如今卻再也撐不住了。
楊然見狀連忙去拉着柳下惠的胳膊道,“你起來,回臥室睡,現在已經深秋了,小心感冒!”
柳下惠被楊然這麼一拉,剛要睡着,立時又醒了過來,又指着對面的沙發,對楊然道,“你坐,我還不想睡,你陪我說會話!”
“你喝多了!”楊然還是拉着柳下惠道,“趕緊睡覺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柳下惠這時推開了楊然道,“有些話我怕明天酒醒了,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楊然聞言心下一凜,看着柳下惠半晌後,這才坐到柳下惠的對面道,“好,你說!”
柳下惠這時喃喃地道,“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知道你是個好女孩,但是我不能愛你……”
“剛纔你說過了!”楊然立刻對柳下惠道,“我想知道爲什麼?是因爲樑翊綺?還是因爲什麼?”
“樑翊綺?”柳下惠聞言眨着眼睛想了半天,隨即搖頭道,“她對我也很好,可惜我也不能愛她……”
楊然心中一陣詫異,怔怔地看着柳下惠,“那到底是爲什麼?是因爲伯父是囚犯?你擔心我父母不同意?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楊然心中好奇心已經被挑起了,這時卻見柳下惠又眯起了眼睛,嘴裡嘟嘟囔囔的在念叨什麼,卻又聽不清楚,心下一急,立刻過來晃了柳下惠兩下,“喂,你話還沒說完呢!”
柳下惠被楊然這麼一晃,頓時覺得胃裡一陣翻騰,隨即“哇”地一聲,感覺喉嚨裡翻江倒海一般,晚上吃的東西全都吐在了楊然的身上。
楊然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這時連忙起身先扶着柳下惠躺在沙發上,用毛巾擦拭着柳下惠的嘴,這纔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眉頭不禁一皺。
楊然這時拿起柳下惠宿舍的鑰匙,立刻出了柳下惠的宿舍,打開自己宿舍的房門,剛進門就脫下自己被吐髒了的衣服,立刻去了衛生間,簡單地洗了一把澡,換上了一套乾淨衣服,又回到了柳下惠的房間。
此時柳下惠躺在沙發上已經開始打鼾了,楊然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去衛生間拿出拖把,將地上的污漬拖乾淨了,又拿了一個垃圾桶放到沙發邊上,防止柳下惠夜裡再吐。
最後楊然又去臥室拿出被子,給柳下惠蓋上,這才坐在柳下惠的對面,看着柳下惠的睡姿,心中一陣猶豫,柳下惠所說的不能愛,到底是指什麼?
楊然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心中一動,立刻想到了柳下惠經常流鼻血的事,而且在省城的江東飯店自己還親眼目睹過柳下惠暈倒,渾身是血的場景。
“難道他將不久於人世了?”楊然腦子裡頓時涌起了一個念頭,越想越覺得就是柳下惠所說的不能愛的原因,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所以不能愛。
楊然想到這裡,頓時眼眶泛紅,癡癡地看着柳下惠,這個傢伙雖然平日裡的確如自己說的那樣不堪,但是偏偏自己就是對這麼一個不堪的人動了情。
這個傢伙自己還是古陽出名的小神醫,救了無數的人,卻偏偏醫者不自醫,自己的絕症就是無法治好,想到這裡,楊然如何能不傷心,獨自坐着流淚。
楊然這時坐到柳下惠的身邊,靜靜地看着柳下惠,心中更是一陣傷心,不禁伸手去撫摸着柳下惠的臉龐,感受着柳下惠的體溫,腦子裡卻涌出了一個問號。
“如果柳下惠真的活不久了,自己還會不會喜歡他?如果柳下惠明天就走了,自己還會不會愛他?”
楊然腦子裡不斷地,重複着這幾個問題,眼睛裡看着柳下惠平靜的臉龐,楊然甚至有些哽咽了,自己已經被柳下惠吸引住了,又豈會因爲他有病就不愛了?
柳下惠越是因爲不想拖累自己,現在如果和自己相愛,一旦等他走了,他擔心自己只會更傷心,所以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愛,也不能愛自己。
楊然越是如此想,越是割捨部下對柳下惠的感情,最後居然趴在柳下惠的沙發邊,帶着這些問題睡着了。
夜裡,楊然做了一個夢,柳下惠帶着自己離開了古陽,去了一個小山村,那麼沒有喧鬧,只有漫山遍野的山花,和放牛娃的牧笛聲。
柳下惠擁着楊然坐在花叢中,看着藍天白雲,時間就好像完全定格一樣,楊然最後躺在柳下惠的腿上,看着柳下惠燦爛的笑容。
柳下惠也低頭看着自己,最後低下頭來親自己,楊然緩緩的閉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來臨,可是等了好久也沒見柳下惠親自己,而是感覺正有液體滴在自己的臉上。
楊然睜開眼睛一看,柳下惠已經閉上了眼睛,鼻子的血還在往下滴着,滴到了自己的眼睛上,自己眼前已經一片血紅,伸手去摸柳下惠的臉,卻感覺到一陣冰冷。
“啊……”楊然猛然驚醒,只感覺自己渾身都是冷汗,而柳下惠依然還睡在沙發上,那樣的安詳。
想到剛纔的夢,楊然突然感覺自己很怕失去柳下惠,立刻伸手去撫摸柳下惠的臉龐,好像是害怕柳下惠就在睡夢中這樣不辭而別一樣。
感覺到柳下惠臉上還有溫度,楊然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時看着柳下惠的臉,楊然忍不住湊過臉去,在柳下惠的臉上親了一口。
楊然深深地在柳下惠的臉上吻了一口後,這才站起身,離開了柳下惠的宿舍,回到自己的宿舍,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管柳下惠還能活多久,自己的心都不會變。
翌日清晨,柳下惠醒來,感覺腦袋一陣疼痛,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才睜眼看了一眼四周,想起昨晚喝多的事。
柳下惠起身去了衛生間,照着鏡子,只覺得自己臉頰上有一處淡淡的紅。
柳下惠腦海裡立刻想起昨晚楊然送自己回宿舍的場景,又想起楊然的脣色,伸手摸着自己的臉頰,只覺暗香殘留,立刻用冷水洗了一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