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擊氣海?!
這是什麼路數!
氣海爲人體先天元氣聚會之處,任督二脈起始,主一身氣疾。
氣海受損,攸關性命。
用這樣的力道擊打這裡,簡直聞所未聞。
啊!
病人一聲悶哼,但是臉色卻沒有太大的變化。
隨即,羅源再次出手。
這一次卻是神闕。
隨即,羅源接連出手,依次是下脘、中脘、鳩尾、膻中、天突,最後是承漿。
稍微有些常識的,都清楚,治療腎寒之症,應該從督脈着手,可是羅源倒好,竟然取的是任脈的穴位,頗有點南轅北轍的意思。
可是,沒人敢提出質疑。
就是心中滿是疑惑的柯鳴倫也選擇閉嘴。
因爲他注意到,這工夫,病人的氣色迅速變化。
到了最後,竟然滿面紅光,中氣十足,根本看不出來是腎寒之症!
“好了,可以起來了!”
羅源拍了拍滿臉享受的患者,笑着說道。
“哦,這就完了?”
“怎麼?還想我給你繼續按摩一下不成?再打下去,真要給你打通任督二脈了。”羅源一邊抹掉額頭沁出的汗珠,一邊笑着打趣道。
只是,旁人以爲他是開玩笑,可柯正卻是聽出他意有所指。
再聯想到他最開始擊打的是氣海,便隱隱有了一絲明悟。
可惜,柯正還是無法搞清楚羅源這樣做的真正理由,也弄不清楚效果怎麼會如此立竿見影。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治療,原本一個看起來有點病入膏肓的患者,竟然一下子像個沒事兒人一樣。
看他的氣色,甚至要比身體健康的正常人都要好上幾分。
有了剛纔的經歷,患者此刻雖然感覺好極了,但也不敢立即離開,唯恐一會兒還要復發。
他於是小心翼翼地坐到一邊,沒有離開的意思。
羅源當然清楚他在等什麼,也不多說,繼續請第三個病人過來。
他知道,恐怕其他人也有類似的想法。
不過,時間終究會說明一切!
柯正見羅源不解釋,想了想,還是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周圍的人則是一陣議論紛紛,甚至有人跑過去小聲問那個腎寒患者的感覺了。
很快,大家看羅源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些排在後面的患者和患者家屬已經琢磨着,是不是設法找羅源治病去。
這樣立竿見影的治療手段,且不論醫藥費能省下多少,光是就節省時間和減少痛苦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
一位病人則是一名二十來歲,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的年輕人。
揹着一個耐克的運動包,像是個在讀的大學生。
只見他五官其實挺不錯,可以說得上英俊,可惜眼下臉色蠟黃,時不時地咳嗽一聲,全然是一副病怏怏的狀態。
咳嗽的時候,喉嚨裡有痰鳴,可無論怎麼用力,就是咳不出來。
就這工夫,羅源已經注意到,他已經喝掉了差不多一瓶礦泉水。
陪同他一起來的是個跟他年紀相仿的的女孩子,似乎是他的女朋友。
她的手上拿着另一瓶還沒打開的礦泉水,隨時準備遞給年輕人。
柯正先爲他把了把脈,然後便示意羅源也看一看。
羅源瞟了一眼柯鳴倫,做了個請的姿勢:“柯兄,還是你先來吧!”
柯鳴倫微微一怔,很有些意外
。
其實,經過羅源剛纔那一手,他已經徹底服氣。
原本以爲羅源會忽略自己,沒想到現在卻又讓自己上手。
一時間,他有點搞不清楚羅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柯鳴倫心高氣傲,推己及人,便認爲羅源更多的可能是想要趁勝追擊,給自己顏色。
雖說技不如人,但是想到柯氏一脈幾百年的名頭,向來驕傲的柯鳴倫自然也不願退縮。
這一次,他已經徹底收起了那股子傲氣,仔仔細細地將患者看了一遍,望聞問切,一個不少。
等到對患者的整個情況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他才默默地讓到一邊,等羅源上手。
“羅醫生,不看看嗎?”
柯正看羅源似乎沒有上手的意思,不由得感到奇怪。
“不用看了,我已經知道他什麼情況。”羅源淡淡地說道。
此言一出,滿屋子的人都吃了一驚。
就連柯正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連脈都不用把,他就知道是什麼症狀?
剛纔雖然患者也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加上柯鳴倫也簡單的問了幾句,可是作爲中醫,最重要的還是親手把脈。
否則,就算知道大方向,但是在治療的細節上很難準確把握。
要知道,中醫講究辨症施治,同樣的一個方劑在不同的人身上,用量是需要增減的。
甚至連一些成方都需要變換使用,增加或者放棄一些藥材。
柯鳴倫覺得羅源這是赤裸裸的藐視,也是對病人不負責任的表現,便忍不住譏諷道:“你還真當你自己是神醫了!咱們中醫講究望聞問切,你脈都不把,就知道病情,也無法處方吧!”
一邊的病人看着羅源,也不免帶着一絲疑惑。
儘管剛纔羅源兩次出手,已經讓大家對他的醫術有了相對直觀的印象,可是現在竟然連脈都不號一下,似乎真有點說不過去。
難道真的是扁鵲那樣的神醫,一眼就能看出病人的全部情況不成?!
羅源也不理會衆人怪異的眼神,朝那個年輕人笑着問道:“同學,前兩天去看碧水潭公園看臘梅了?”
“咦,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前天去的。”
年輕人沒有說話,倒是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子驚異地說道。
“因爲他這是花粉過敏引起的哮喘。而我鼻子比較靈敏,恰好聞到你們這個包包裡還有一絲臘梅的味道。正好我知道這幾天碧水潭那邊的臘梅已經逐漸開放,所以就試着一問。”
羅源說完,大家一陣煥然大悟,無不嘖嘖稱奇。
別的不說,光是這一番推論就歎爲觀止了。
“那該怎麼辦?他原本就有哮喘,之前去西醫部那邊看了,也開了一些藥,可現在情況更加嚴重了。都怪我,不該讓他陪我去拍照的!”女孩一臉自責地說道。
年輕人想要說點什麼,立即就被劇烈的咳嗽打斷了。
羅源苦笑一聲,突然出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咳咳!
年輕人竟然將口裡的濃痰一下子吐了出來。
黃褐色的,帶着血絲。
女孩子啊的一聲,然後連忙掏出餐巾紙,將地上擦拭乾淨。
羅源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暗暗點頭。
這是真愛!
“放心,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這水不能給他喝了,要喝的話,最好是葡萄糖口服液。”羅源安慰道。
“羅醫生,我口裡有痰,就是咳不出來。也
試過抽痰,可是很快又會出現。而且因爲這口痰的緣故,呼吸困難,更做不得劇烈運動。”
他此話一出,旁邊的少女微微一怔,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
發現羅源嘴角意味深長的笑容,她臉頰刷的紅了。
男歡女愛,正常得很!
這年輕人口快,估計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出現了歧義。
“羅醫生,不知道這個病症到底該如何着手?”柯正連忙問道。
知道柯正又在考校自己,羅源說道:“口渴暴飲,脈爲滑數,正氣必虛!從補肺、健脾、益腎着手,應該錯不了。”
短短几句話,柯正渾身一悸。
便是一邊的柯鳴倫也睜大了雙眼。
羅源所說一點不錯,這個年輕人的情況就是這樣。
望氣之術!
這是望聞問切之中最高的境界——望氣辯證。
僅憑肉眼的觀察就能夠分辨病人的情況,縱觀華夏五千年曆史,也只有極少數人能夠做到。
其中,最爲著名的就是一代神醫扁鵲。
語文課本上的《扁鵲見蔡桓公》就明確記錄着這位古代神醫望氣辯證的神奇本領。
心中雖然驚異於羅源的本事,但是柯鳴倫卻不甘心就這樣落入下風,他搶先一步問說道:“我給你開個方子,抓了藥立即煎服,一劑見效!”
他本想說痊癒的,可是爲了穩妥起見,還是換了個說法。
他一邊說着,便拿起筆,在處方箋上工工整整地寫下一個方子。
“羅神醫,要不要指點一二?”柯鳴倫特意在神醫這兩個字上加重了音。
“既然已經判斷病因乃是花粉過敏導致,想來你這方子想必逃不脫治療外感六淫乘襲的路子。加之剛纔已經說了,這位同學本身就有哮喘病史,長期咳嗽,傷及肺腑,正氣必虛。”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還用你說!”柯鳴倫不屑地說道。
羅源笑笑,不以爲意地繼續說道:“因此,你無非是從肺、脾、腎着手進行調治,採用補肺、健脾、益腎三法結合。考慮到這位同學的年紀,最後一項益腎必然是你的重點,這六君子湯你必然不會用。以你的脾氣,想必也會摒棄現成的六味地黃丸或者金匱腎氣丸這類成藥,因爲那顯不出你柯大公子的本事。”
“你倒是很瞭解我!”
“因爲你很簡單!”羅源繼續刺激他,“柯大公子你精通鍼灸,卻偏偏棄之不用,動筆處方。那麼你就只有選擇防風湯加減,才能達到你認爲的一劑見效!”
柯鳴倫一聽羅源說出防風湯的時候,身子明顯地晃了一下。
過了幾秒,他才咬牙說道:“你說的不錯,我開的就是防風湯!難道錯了?這位同學裡有正虛,外有表邪,正需要內斂正氣。外散表邪,斂散相使,雙管齊下。烏頭、人蔘、乾薑、蜀椒四味溫補陽氣;柴胡、防風、麻黃、細辛四味則驅風散邪;五味子、山茱萸,取之酸澀而收斂,以防散之過度,傷了虛陽之氣。我這道方劑有補有瀉,有散有收,剛柔相濟,有什麼問題?!”
“藥方是沒什麼問題!”羅源笑道,“只可惜,咱們中醫講究辨症施治,你卻忽略了這位同學胃氣已傷,脾胃失調,根本就沒法吸收藥性。恐怕別說一劑見效,便是三劑五劑都沒有效果,反倒是其中的烏頭、麻黃極大可能讓他的腸胃雪上加霜。舊病未去,又添新疾!柯兄,試問,這是治病救人呢,還是庸醫殺人!”
柯鳴倫一聽,渾身一悸,不由得倒退兩步,險些跌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