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內的巨石隨着他的一舉一動,不斷變幻着位置,速度極快,但是在南溟夜的出神入化的身法之下,那些巨石竟是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碰到。
白月宴陷入了沉默,南溟夜使用的浮雲仙蹤和宗薰兒完全不同。後者只是學會了浮雲仙蹤的皮毛。
但是南溟夜的浮雲仙蹤,若是沒有經過數萬次的練習是絕對無法達到這種爐火純青的水平!
巨石上的人體穴位圖,還有南溟夜的浮雲仙蹤…他和星兒是什麼關係?
兩人從巨石陣了出來後,白月宴便問了他這個問題,“阿夜,你知道浮星麼?”
南溟夜臉上的表情明顯一頓,他看了她一眼,“阿月,我待會兒告訴你。”
他便帶着她來到一大片寬敞的六邊形空地,對面是一排階梯狀的階梯,上面擺放着無數牌位,最頂頭上放着的一張牌位上寫的名字,赫然是浮星!
白月宴一早就知道星兒已經死了,但是看到她的靈位時,內心的酸澀還是涌上了心頭…
星兒圍在她身邊團團轉的時光,彷彿還在觸手可及的不久前…可是事實卻是她和她不僅僅已經隔了漫長的千年時光,還隔着生和死的距離。
南溟夜將白月宴小心翼翼地放下,隨後從桌上取了三隻香,點燃之後插到香爐之中。
“母親,我帶她來看你了。”
白月宴不可置信地看向南溟夜。
南溟夜是星兒的孩子?
回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南溟夜對白月宴的時候還很正常,忽然有一天,他便對自己莫名親密起來。
而那天,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浮雲仙蹤的身法出來。
南溟夜背對着她,心想,到了這個地步,再想瞞着她是不可能了。
“阿月,從前你問我,我什麼時候喜歡你的,我喜歡你的時間遠遠比你想得更早。”
“母親從前和我說過你,她告訴過我,她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她和我說過很多關於那個名叫古武大陸的世界,說過很多關於你的事。”南溟夜轉頭,朝白月宴微微一笑,“阿月,你看,我說我早就知道你了,我沒騙你吧?”
白月宴此時的心裡一團亂麻,很難接受南溟夜是星兒的孩子。
但是轉念一想,又有什麼不可能?
星兒比她早一千年穿越到這個世界,會成親生子,也不足爲奇。
而南溟夜也是一千年前死的,他和星兒是同一個時代的。
“你既然從一開始就認出我了,爲什麼不一早和我相認?”
南溟夜的神色忽的落寞下來,他偏過頭,不去看白月宴的眼睛。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上躥出了一小陣黑煙,隨後他高大的身子晃動了一下,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虛弱。
白月宴想起鬼族無法進入這個法陣,就算南溟夜是鬼帝,也不可能不受到影響。
“先離開這裡!”白月宴忍着腳踝傳來的劇痛,拉住南溟夜的手腕,除了周邊各種各樣的石陣,旁邊還有一條石階,通往一個方向。
這裡是浮生家族的祭祀宗祠,這條路只能是他們進出的路。
白月宴拉着南溟夜,想將他從這裡帶出去,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南溟夜的身體忽然栽倒,白月宴被他一起帶倒在地。
白月宴拍了拍他的臉,他的臉已經變成透明的白色!
白月宴心忽然慌了起來,“阿夜?阿夜?!”
白月宴舉目四望,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是什麼地方,強悍如南溟夜竟然也會被影響。她從南溟夜身體下鑽出來。
附身湊到南溟夜耳邊,“南溟夜,我出去找人,你給我挺着,知道了嗎?”
南溟夜沒有回答她,已經昏睡過去的他,安靜地像一副美人畫。
白月宴拖着腳,往那出口行去,很快甬道前面便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緊接着,路口拐角處,一箇中年男人帶着一羣僕從出現在了那裡。
那男子看到白月宴的瞬間有一瞬間的錯愕,“你…你是誰?”
白月宴沒有回他,一見到人,她便快速道,“浮生夜在裡面受傷了,你們快去救他!”
那中年男人正是浮生年。聞言神色大變,忙招手,“趕快給我進去!”
一行人和白月宴擦肩而過,涌入裡面,沒多久,南溟夜便被他們七手八腳地擡了出來。
白月宴才鬆了一口氣。
……
南溟夜被救了出來,雖然聽紅蔓說他只是折損了一些鬼氣,但並不會灰飛煙滅,白月宴才鬆了一口氣。
他被救出來之後,便一直在陷入了昏睡之中。
白月宴便一直陪在他身邊。
在他昏睡的這段時間,白月宴找紅蔓瞭解了一些關於南溟夜和浮星的事。
關於南溟夜的事,紅蔓卻閉口不提,“白姑娘,公子說過了,絕對不讓我們對你說起他從前作爲人的事情。”
白月宴只得作罷。
以白月宴對星兒的瞭解,千年前她穿越到這個世界,成爲了極北聖殿的三位聖祖之一,而南溟夜是她的孩子,最後是怎麼變成鬼帝,又受到整個極北聖殿乃至整個荒靈大陸的討伐?
其中必定還有些白月宴不知道的隱情。
只是紅蔓不說,一千年前南溟夜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白月宴也不清楚,最後便去找浮生家族的家主浮生年。
浮生年大概是浮生家族中唯一知道南溟夜真實身份的人,雖然表面上對南溟夜和白月宴都是一種長輩的姿態,但是私底下,態度卻很客氣,對白月宴也是如此。
聽白月宴問起這件事後,他便將白月宴領到了浮生家族的祭祀宗祠,也就是昨日將白月宴困住的地方。他將一本族譜拿給白月宴看。
白月宴一打開那本厚厚的族譜,便看到了‘浮星’二字。
那是星兒。
浮星下面顯示有兩條血脈,其中一個赫然便是南溟夜的名字,那裡已經記下了一個‘卒’,而另一邊,則是一個叫浮生影的人。
浮生年和白月宴介紹道,“我們現在所有人其實都是浮生影這邊的後代,而我們的先祖浮生影其實也不是浮星聖祖的後代,而是她的徒弟。當年南冥…”浮生年念起南溟夜的名字,支支吾吾的,彷彿這名字燙嘴一般。“當年就是,公子他來找到我們的先祖浮生影,讓他帶着後人避世於此…”
白月宴打斷了他的話,“當年浮星是怎麼死的,南溟夜又是怎麼死的,爲什麼要你們避世在此處?”
浮生年想了想,面色有些難看,但是他並不知道白月宴和星兒的關係,糾結了一陣後,便說了出來,“公子當年似乎是被極北聖殿的人處死的…原因是他殺死了他的親生母親浮星聖祖。”
白月宴心裡咯噔一下。
“具體的呢?”
浮生年便爲難了,“白姑娘,一千年前的事情,我怎麼知道?”
白月宴眉頭緊鎖,南溟夜殺了星兒的事,雖然叫她大受震驚,但是沒有了解全過程,她是不會妄下定論的。
南溟夜真的殺了星兒,那麼是出於什麼原因?南溟夜讓星兒的徒弟到這裡來隱居避世,又是爲什麼?
一切都有太多謎團了。
紅蔓出去了一趟,幾天後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不少邪祟,幫助南溟夜恢復身體。
南溟夜吸收了那些邪祟後,才終於從沉睡中醒過來了。
“阿月?”南溟夜朝着白月宴伸出一隻手,白月宴忙握住他的手,在他旁邊坐下。
“你感覺怎麼樣?”
南溟夜的臉色還是有些透明,他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我怎麼可能有事?”
白月宴想起之前浮生年和她說的是,南溟夜殺了星兒的事情。
這件事就彷彿一根刺,卡在她心裡,一直叫她放不下。
南溟夜目光平靜如水地落在白月宴身上,她一直像有心事的樣子。其實只要稍微想想,他便能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一直瞞着她的事,到現在終於瞞不下去了。
他鬆開了她的手,道,“阿月,你都知道了?”
白月宴點頭,“幾日前,我去問浮生年,他告訴我,是你殺了她。”說完,她平靜地看着他,“我並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我想聽你親口說。”
南溟夜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沉靜下來後,只聽他緩緩道,“倒也並非全是假的…母親的確因我而死。那年父親受難,母親帶着我前去救援,在路上,落入了敵人設置的陷阱之中,我和母親被關在裡面很久很久,我年紀小,體力不支,差點就要死了,母親便將他畢生修煉的內力都傳給了我,後來沒吃的了,我們餓了很久,有一天,母親帶了一些肉回來,給我吃了,我因此才活了下來,後來,我被救出來,他們說,母親是拿自己的肉給我吃,我才活了下來…阿月,你看,母親是不是被我害死的?”
“如果沒有我,母親就不會死了,興許她還能活到現在和你見面。”
這是他一直不敢和白月宴相認的理由,他怕她會追問母親的事
南溟夜說完,便垂下眼眸,不敢去看白月宴。
他害死母親,也就是她最疼愛的妹妹。
南溟夜已經不奢望她會原諒自己。
卻不料一隻小手忽的搭在他手背上,白月宴微微笑道,“你就是因爲這件事,纔不敢和我相認的麼?”
南溟夜不說話。
“你是星兒的孩子,她作爲一個母親,保護孩子是她的本能。她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救你,說明,在她心裡,你比什麼都重要。”
“你不會怪我麼?”
白月宴笑了,溫柔地彷彿如窗外照進來的月光,“我爲什麼要怪你?這本就不關你的事。”她拍了拍他的手,“你好好休息吧。”
白月宴正要起身的時候,南溟夜一把拉住她的手,“阿月,你別走好不好?”
白月宴架不住南溟夜那種眼巴巴的祈求眼神,便留了下來。
兩人雖然還未行夫妻之實,但是大多數時候在一起同牀共枕的日子並不在少數。
白月宴挨着他睡在外面,南溟夜沒有像以往一樣,將她拉到懷裡入睡,只是握着她的手,兩人隔了一定距離。
南溟夜將她的手放在臉側,彷彿嬰兒熟睡的姿態。
那一刻白月宴感覺,在整個世上,她和南溟夜是彼此相依爲命的人。
他們因爲星兒,而密不可分地連接在一起,從此生死一體,再也沒人能將他們分開。
……
南溟夜吸收了紅蔓抓來的邪祟,在第二天,幾乎已經沒什麼問題。
身體恢復後,他帶着白月宴再次來到了前幾日的白石陣,說是要叫白月宴看點東西。
但是他們並沒有進去,反而帶着她從另外一條路進入宗祠內部,那個地方沒有白玉石,符力也不會受到影響。
他們穿過幾百米的地底後,來到了一處陰森幽暗的洞穴。
在路上,南溟夜給白月宴講了一些關於極北聖殿一千年的事情。
極北聖殿創建在一千多年前,由三大聖祖長老所創立,這裡聚集了整個荒靈大陸最卓越的天才和強者。
一千多年前的荒靈大陸上,每個大陸之上,各個國家之間戰亂紛爭,一直連連不斷。
爲了結束這種紛爭,三大聖祖長老想出了一個辦法,建立一個絕對的至高無上,如神明般的地方——聖殿。
三大聖祖長老親如手足,他們各自擁有不同的能力和才能,以此吸引了荒靈大陸上的不少強者,和不少志同道合之士,建立了極北聖殿,以打造一個擁有絕對強悍武力的組織,來組織大陸上的戰亂。
最後他們的確也成功了,極北聖殿也因此而來。
作爲一個超然且強悍的存在屹立於北境之中。
三大聖祖長老,其一是浮星,其一是南溟夜的父親南西曳,還有一個名叫宗野尋。
關於這三人之間的關係,南溟夜並沒有細講,而是和白月宴說起了極北聖殿遇到的另外一件怪事。
怪事發生在一千多年前,極北聖殿創立的第六十年裡,那一年,極北之地的溫度比往常高了不少,出去歷練的弟子們,在極北荒涼高原之上,發現了一座通體漆黑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