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普拉克:“你坐車的時候經常睡覺嗎?“
羅平安:“不,我不困。”
伍德:“可是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羅平安:“因爲路噪的原因。”
伍德:“路噪?你說的是汽車胎噪?這聲音很催眠?”
羅平安:“確實。”
伍德:“那確實有點催眠,我也經常開長途車,火車一動起來.”
羅平安打斷道:“就和下雨的時候滴滴答答的聲音一樣。”
伍德:“我記得有不少人喊這個叫白噪音,能助眠。”
伍德:“我也喜歡看美女,一開始我老婆還會揪着我耳朵。”
“去亞米特蘭跑船的第一天,長生就把我留下了,當時是在一家酒吧裡。有很多洋妞。”羅平安形容道:“富貴腳底抹油跑路了,他說他看見洋妞就想起自己的老媽——他是個金髮碧眼的假洋人,自小沒見過父母,不想和這些同族溝通,有心理障礙嘛。”
羅平安:“那倒不必。”
伍德:“再後來我就和她說,出門溜彎兒,我看見帥哥猛男了,也把她拉過去一起——大家都要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往東都港,去亞米特蘭大陸的一條酒街,我就認識了長生。”
“好吧,換個話題。”
伍德:“等會,意思是這個‘長生’算你創業半道結交的朋友?”
“可是咱們坐的是馬車。”伍德使喚眼色,與身邊道長說道:“馬車也有胎噪?”
伍德:“他不是跟你一起在山門裡搞事業的?”
“給。”羅平安先是從包袱裡拿出兩個煙鍋,送到伍德手裡,給兩人點上火——這馬車窗戶就往外冒出青煙來。
羅平安:“只是酒肉朋友。”
過了一會,平安先生才說。
羅平安一本正經說:“貧道沒有這種想法。”
“以前我有個好朋友。”
羅平安:“我實在是困。”
“起初我也不承認,像道長一樣困了乏了,假作藉口偷看——那是怕我老婆給我做開顱手術。”伍德好奇問道:“道長沒有妻子對象,怎麼也要偷偷的看呢?”
羅平安:“善哉。”
“哦。”伍德聽得半懂不懂的:“願聞其詳。”
就這樣,羅平安接着說。
羅平安正經答道:“因爲一個老朋友。”
伍德:“三十多歲的大姑娘,很開放,很性感,穿着身洋裝。魚尾裙配肉色絲襪,我看得清清楚楚——我說你怎麼一路眯着眼歪着頭呢。”
“最早武靈山的土特產是糯米魚肉丸子,山茶油,黃花菜和鹽——除了鹽這個敏感特殊的東西,其他物料都可以走水路,送去遠方賣錢。它們能長期儲存。”
伍德:“那就換個座位?”
羅平安:“關係很大,伱別急。”
伍德:“那就換個話題?”
羅平安:“爲什麼?我沒必要騙你。”
“我託富貴出去找商機,他一個人害怕,要我來做保鏢嘛。”
伍德:“哦”
伍德:“因爲我也看見了。”
“恐龍閌閬恐龍閌閬。”羅平安倚着車窗:“就這個聲音。”
伍德:“我覺得不是。”
伍德:“那和你偷看美女有什麼關係呀?”
“我的名字叫平安,他叫長生。”
羅平安:“對,就是這個意思。”
羅平安:“咳”
伍德:“剛纔車隊右邊兒,那是鏢頭的女兒。”
羅平安:“嗯哼.”
“繼承太乙玄門·無根樹一系之後,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羅平安:“看見什麼?”
羅平安:“沒錯。”
“我在武靈山一帶創業起家,和富貴以及一干兄弟打拼。”
“長生就找到我。我們兩個倚着吧檯,喝酒看美女。”羅平安繪聲繪色的形容道:“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那麼多”
他雙手虛抱,眼神飄忽。
“衣着暴露,前凸後翹的大姑娘。”
“當時我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呀,哪裡受得了這個刺激。”
“馬上我就盯住一個!就我吧檯對面,穿着一身列儂國傳統服飾,格子裙揹帶杉,臉上長着些雀斑的藍眼睛姑娘,我就和長生說。”
“唷!這妞可太漂亮了”
羅平安的臉色變得苦悶。
“您猜怎麼着?伍德大人?”
伍德:“嗯?”
“長生箭步衝到姑娘面前,立刻把人家當地郵電局的號碼給要到手裡,然後和這列儂國大姑娘眉來眼去的。”羅平安聳肩無謂:“我說OK!~OK!~可以!都行!”
“等到這姑娘應下約會,要回去換套正式一些的衣服,我私底下和長生仔細講——這是我看上的妞。”
“長生立刻就道歉了——哦!我不是故意的,平安兄弟”
“緊接着,我又發現了一個目標,那會我也問過富貴,富貴他人太老實了,不敢來酒吧玩——我就問清楚。”
“富貴喜歡成熟一些的,主要不看臉,看身段看屁股。”
“我就發現一個臀型特別好的,我心裡想啊。”
“富貴來不了真是太可惜了,但是我不能讓自己可惜。”
“我得幫富貴一把,好好體驗體驗這個亞米特蘭的夜生活。”
伍德:“那您這個兄弟可太仗義了。”
“嘿,伍德大人,您猜怎麼着?”羅平安悻悻不滿哭笑不得:“在我找人家要號碼之前,長生大哥又是一個箭步衝上去,約人家晚上看唐人街的花燈去。結果這姑娘也興高采烈的跑回家換衣服去了。”
“我當時就生氣呀。都氣出漢語了。”
“我問他,我說李長生!你怎麼泡洋妞這麼積極?還喜歡虎口奪食呢?”
“長生就滿臉無辜,他說這是他與生俱來的詛咒。”
“我一聽還有這種詛咒?當然不信了。”
伍德:“哪兒有這麼邪乎的詛咒?你中魂威攻擊了?這傢伙就是欺負你,覺得你不夠主動,你是夏邦人嘛!總喜歡彎彎繞繞的!彆扭!”
“伍德大人,還真的就不是你想的那樣。”羅平安搖了搖頭,表情嚴肅道:“當時山門裡的醫藥部門,也就是我五行門其中之一的好兄弟,特地提醒我——我有心魔。”
“這個事情我越想越不對勁,當晚就回旅店休息。”
“大半夜的,我的這個小右啊。”
說到此處,羅平安捲起袖子,露出右手——
——這條手臂是平安道長的本命法寶,也是一個女子的元質。
在神道城之旅中,江雪明曾經見過這條臂膀,它的生得白淨,好似女人一樣,指頭修長皮膚細膩。
這也是羅平安的靈能源頭,這位仙人本來沒有如此強勁的靈能,陰差陽錯之下被魔頭附體,這魔頭想要對平安進行奪舍,利用這條手臂來誘惑平安——最終變成了一種互利互惠的寄生關係。
“我回到旅店,就看見小右變回人形,在房裡等我。”
羅平安描述道。
“原本這條手臂時常會影響我的心智,夢裡也會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這女魔頭起初被封印在一座金絲楠木造的法器棺材裡,我去背棺,不小心讓她附體——最後缺了一手,這手臂就變成她的了。”
“沒想到跑船出差,居然在旅店裡撞見她了。”
“她當時渾身都透着一股詭異的酒香,我心神不守失了智,馬上去抱她。”
羅平安語氣恐怖悚然。
“可是在鏡子裡,我的臉卻不是自己的。”
“那分明是李長生的臉,抱着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美女。不是我的小右。”
“是一副腐屍。”
伍德:“嘖嘖嘖,多稀奇。”“嚇得我渾身一激靈,回過神來,才發現屋裡哪有什麼其他人,一眨眼的功夫都不見了。”羅平安形容道:“看來只是我的心魔作祟,我連忙去問富貴——有沒有看見李長生。”
“富貴說——你又發病了?就當有吧!這幾天你都在念叨這個人,我說沒有也不好,我從來沒見過,你去別處尋。”
“這個時候我才幡然醒悟——原來在酒館裡要號碼的是我,約姑娘的也是我,找人討郵編留聯繫方式的都是我。“
“我身體裡的女魔頭肯定生氣,她就變出來一個李長生,要捉弄我。再化些怪形腐屍來嚇唬我。”
羅平安嬉笑道——
“——我去偷看美女,怎麼敢光明正大的承認呢?要是她不開心了”
伍德:“感情您這右手還算您的正宮娘娘?”
“哎!不講這些個怪話。”羅平安信誓旦旦道:“我心裡從來都只有小右。她就是我學生們的師孃,只有這一個。”
伍德好奇問:“那鏢頭的女兒她多大鞋子?“
羅平安說真話當真人,自信滿滿答:“四十二碼,她腳大,沒裹足的習慣,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話音未落,平安先生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擡起,狠狠給這道士抽了一耳光,差點把鼻血打出來。
“我信了。”伍德感嘆道:“真離譜呀”
就在這個時候,馬車門簾鑽進來一個小腦袋。是武靈山一脈羅平安門下弟子。
“師父!快到黑風嶺了!路不好走!要下車爬山咯!”
平安先生臉上還帶着紅印,他也不好和徒弟解釋什麼,總不能說這耳光是伍德打的吧?那也太刺激了。
他沒好氣的看着伍德——
——伍德吹起口哨,知道羅平安就是這麼個性格,能說真話從來不想撒謊。哪怕要挨耳光,也得把內心的慾望表達出來。
下車以後,兩人帶着小徒弟一起,先和商隊的鏢頭道謝,付清楚路費,再往黑風嶺走。
平安起了話題:“伍德大人,我講了我的心魔,你有這方面的顧慮麼?”
“不好說。”伍德隨口應付過去。
羅平安:“是不好說還是不敢說?”
伍德:“都有都有。”
羅平安:“那不行,你去躲它怕它,它不就更厲害了?”
伍德:“你當真要聽?”
羅平安:“我也想幫一幫伍德大人。我這個人最喜歡幫人破除迷信,不然我和BOSS談不到一處去。”
“呃”伍德撓了撓頭,眼看還得爬幾裡山路纔到黑風鎮,於是說起這個事:“其實有兩個心魔,我不敢面對。”
羅平安:“且說來,看我能不能斬了這域外天魔。”
“小時候呢,我是從凡俗世界來的。”伍德講起自己的故事:“還是一個時間旅行者,這個概念你知道麼?”
羅平安:“大概知道一二,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伍德:“我是正兒八經從一九八六年來,但是通過一次時空旅行,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的列儂王國,從凡俗世界穿越到了香巴拉——帶着現代記憶,到了一片野蠻原始的大陸。”
“您太太講過這個事,BOSS也說過。”羅平安感嘆道:“伍德大人順順利利活到今天也不容易,如今是哲學家基金會的代表,是安理會對靈能事務部門的重要成員。”
“嗨!說回這個心魔吧。”伍德接着說:“就我穿越之前,還是個傻逼大學生,更早的時候,就在我十五六歲那會。”
“我家裡有個爺爺,奶奶走得早,我是留守兒童,爺爺把我拉扯大。”
“有一年,我考上市重點高中,到了年關的時候,我知道自己馬上要去市裡讀書了,就和一個發小商量,因爲我不在爺爺身邊了嘛——想搞點花活來報答爺爺的養育之恩。”
羅平安點點頭:“是好事呀。”
伍德接着說:“當時我和發小才十五六歲,兩人一合計,不如就在錄像店裡租碟片,回家給爺爺播電影看。”
羅平安:“嗯。”
伍德:“然後他媽的我倆一起整了三十多張帶顏色的回去。說是給爺爺活血化瘀。”
“嗯?!“羅平安聽不懂了。
伍德:“我就記得爺爺確實很開心,直誇咱倆孝順,到了後來我長大了,要上大學了,才感覺這事兒不太對勁。”
羅平安:“那確實有點不太對。”
伍德:“再到後來,爺爺一直問我,還有沒有這種,他一個老頭子也不好去錄像店消費,他臉皮薄。我念大學了,也沒機會回去給他整,到他走不動路了,還心心念念這個東西。他年紀大了不能受刺激呀,最後壽終正寢我也沒有滿足他這個心願——這就是我其中一個心魔。”
說完了,羅平安沒敢答話。
伍德:“要不我找機會燒點?”
羅平安:“您確實是個孝子,可以試試。”
伍德:“你說這跨越時空幾百年呢,他老人家能收到不?”
羅平安:“後來您去凡俗世界看望親人了嗎?”
伍德:“去了,但沒有發現我自己這戶人家,我就知道——我應該是在穿越到了另一個宇宙。比如原來那個是給爺爺看小電影的宇宙,這個宇宙壓根就沒有爺爺,也沒有小電影,甚至連我的家族都沒有,從古至今到一九八六年,FE33031多元宇宙沒有我這個人,我一直都在研究這個東西。”
正因爲伍德對時空旅行特別感興趣,他才擁有戰勝FE204863的能力。
“且慢.”羅平安頓感壓力:“我們可不可以先討論另一個心魔?”
“那行,我就接着說了呀。”伍德一本正經的扶好墨鏡:“其實也和電影有關。”
羅平安:“這一回不是給爺爺看的?”
伍德:“是我自己看的。”
羅平安:“好,您接着說。”
伍德:“就《異形》這部電影你知道嗎?道長?”
羅平安:“我都老追星族了,你說我不知道這個玩意?”
伍德:“對,我的心魔。”
“啊?”羅平安不理解了:“您害怕怪物?就怕這個異形裡的外星生物嗎?”
伍德:“不,不對.”
羅平安:“那“
這個時候,羅平安明顯感覺到了不太對勁。
伍德神情嚴肅,態度端正。
“在我十三歲那年,錄像店剛好搞了個《異形》的譯製片。”
羅平安:“您就繞不開這個錄像店了是麼。”
“都說心魔要從小培養。”伍德不耐煩的解釋道:“別打斷我,童年陰影童年陰影嘛。人長大了沒臉沒皮了,還有什麼陰影呢?最難跨過去的不就是錢、命、權!”
“像道長您這樣的,只是跨不過一個色,已經很好了。”
羅平安:“您還是說錄像店的事兒吧。”
“其實事情很簡單。”伍德正兒八經說:“當時我十三歲,對着這部電影,做手藝活。”
羅平安的大腦停工了一會。
“你說的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對着西格妮·韋弗.”
伍德:“不。”
羅平安:“哦喔.”
伍德:“當你長大以後,會覺得這些事情簡直變態到離奇。但是你仔細一想,小孩子好像什麼事情做出來都很合理——畢竟我又沒爹沒孃沒教養。“
羅平安:“不要當我,不要我仔細想,不要這麼說,貧道自認爲自己很正常。”
伍德搖晃着手指頭,滿臉無辜的。
“所以後來我琢磨呀,我小時候怎麼能做這麼奇怪的事情?我心理有問題嗎?我真的是正常人嗎?它就是我的心魔——這個陰影就只能留在童年,它一直都在影響我的性格。”
羅平安:“這倒是”
伍德:“也難怪我會覺得給爺爺看小電影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不行,這太離奇了,太怪了,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在這個時候,兩人就看見黑風鎮的路引。
一個白衣服黑袈裟的俊美僧人感應到靈壓,早早出來迎接。
“伍德老師。”江雪明沒有浪費時間,還在捯飭些戰利品。
伍德眼睛尖,立刻問道:“這個簸箕裡裝的是什麼?”
羅平安領着徒弟上前細看:“哦!有妖魔的元質!”
江雪明把百目大王的法寶回收,這些元質正是猶大粉碎掉的解魂劍——他想看看這玩意還有沒有用,畢竟其他法寶都算即身佛道具,肉體死了也能起效。
經過紡紗網和竹筐簸箕的層層分揀,漏出來一些細沙骨粉,磁鐵將銅鐵合金那部分都吸走。
“這是百目大王的法寶,或許它還能起效果,可以把人內心最恐懼的心魔顯現出來.”
話音未落,雪明端着大盆子站起來。
再回頭,就看不到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