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課後生】(下)

好啦好啦,小婭你也慢慢長大了,以後不可以隨隨便便抱我了,這樣不好知道嗎。林婭潔喜歡抱何巖的這個習慣大概是在十一歲的時候養成的,那時候她的個子更小,臉蛋更圓,就像一個真人洋娃娃一樣,何巖自己看見了也很想去抱抱,而現在林婭潔已經小學畢業了,成爲國中生了,再繼續像以前那樣的抱抱,只會讓何巖感到很尷尬。

什麼嘛!爲什麼不可以!是別人的話我纔不抱呢,巖巖哥,你不會開始討厭我了吧?

別傻了,我怎麼可能討厭小婭,趕快拿着你的禮物,和你哥回家吧。

巖巖哥,這段時間裡面,你真的和外面那個女人一起住?

應該叫姐姐,她和我同齡的,她很可憐的,沒有地方住,我才收留她的,以後說不定你可以和她成爲好朋友呢。

哼!我纔不要!

林婭潔出了何巖的房間之後,就一直抱着她的生日禮物,在黎茜茜和林亞仕的面前一直炫耀。好不容易林亞仕終於將妹妹帶走,房間裡面一下子恢復了安靜,有林婭潔在的時候,已經不只是熱鬧而已,而是聒噪。

黎茜茜走到餐桌前,準備收拾一下碗筷,而這些事情按照以前的慣例,都是由何巖來做的。

我來收拾,你去看電視吧。何巖在黎茜茜的手還沒有碰到碗筷時,便搶先一步收拾。

黎茜茜看了看桌子上面的那些盤子,裡面的菜竟然被吃得精光,而吃得最多的人就是何巖,便笑着對何巖說:你還真能吃,肚子被撐破了沒有?

小意思,更多的我都吃過,你不知道小婭的個性,她做的菜如果我不全部吃完的話,估計又要發脾氣了,而你做的那兩道,偏偏我自己又很喜歡吃,所以就只好照單全收了咯。何巖拍拍自己的肚子,故作輕鬆,其實自己爲了吃下所有菜,已經撐得胃開始難受。

黎茜茜笑了笑,原來何巖還是比較喜歡吃她的菜,剛纔說林婭潔的菜比較好吃是照顧小妹妹,本來黎茜茜那個時候心裡面已經隱約這麼覺得,只是沒有十分確定,現在聽到何巖說的話,便完全確定了。也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坐到沙發上面看起了電視。

何巖把碗筷盤子收拾好,到廚房裡洗乾淨,在以前,何巖吃飯的時候都是馬馬虎虎,有時候連洗潔精也懶得放,反正只是一個人吃,不乾不淨吃了沒病。而現在卻不一樣了,特地去買了好幾塊洗碗布,洗潔精至少要放兩次,把碗盤洗得晶瑩剔透纔算完成任務,而這些微小的改變,完全都是因爲黎茜茜。

回到客廳,黎茜茜還在看電視,何巖搬着一張椅子坐在旁邊,他總是不習慣在和黎茜茜獨處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坐在沙發。

剛纔你好像很在意小婭說的,關於《課後生》甄選電影角色的事情。何巖從之前就一直注意着黎茜茜的反應,之後還看到她進房打開電腦查東西。

嗯,是個不錯的機會,我打算試試,以《課後生》這個節目作爲跳板,既可以增加曝光率,又不用擔心以後綜藝味太強,選上那個電影角色之後,基本就算一個成功的開始了。黎茜茜笑着回答。

你有把握試鏡的時候被成功選上嗎?何巖知道自己問一個很欠扁的問題,雖然何巖比任何人都堅信黎茜茜絕對有這個實力,但是他依然要問出這個問題,就是因爲何巖十分喜歡看黎茜茜那自信卻不傲慢的笑容。

怎麼?你不看好我?要不要和我打個賭?黎茜茜果然十分自信,似乎心裡早就有所打算。

賭什麼?何巖感到很有興趣。

不限,輸的人就要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黎茜茜笑着說,感覺就是在爲自己謀福利。

好!和你賭一把。何巖雖然知道黎茜茜一定會贏,但是依然想要玩玩這個遊戲,他很想知道黎茜茜贏了之後,會讓自己答應她的什麼要求,何巖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有所期待。

哼!你等着,我明天就去試鏡,等着輸吧你!黎茜茜從沙發上站起來,將電視機關掉,然後伸了一個懶腰,看了看何巖說:今天累死了,睡覺去!你也快去休息吧!

黎茜茜準備回自己房間的時候,何巖叫住了她:小布!

嗯?

今天我把左手的事情告訴了你,爲什麼你看起來並沒有特別的驚訝,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老實說,我有一點嫉妒,爲什麼這種事情只發生在你身上。

只是一瞬間,但何巖還是看見了,黎茜茜臉上鮮少出現的落寞。

小布……

機遇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好好把握吧,做你想要做的事情。黎茜茜說道便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晚上,何巖失眠了,滿腦子全部是黎茜茜之前那個落寞的眼神,總覺得在這個纖弱的身體的後面,有些某些他所想象不到的故事,並且他知道,這個故事一定不是個好故事。真的該爲這樣的奇遇感到慶幸嗎,黎茜茜和易伯說了同樣的話,爲何這些話的的確確撼動着何巖深處的某些**……

第二天,何巖起牀的時候,黎茜茜還在睡,昨天也許她是真的累了,或者她同何巖一樣徹夜未眠。

何巖到了學校,不僅沒有遲到,而且來得十分早,讓坐在門衛室裡面的易伯看見了也吃了一驚。到了教室,教室裡面只是十多個人,林亞仕沒到,就連同桌徐莉也沒到。昨天晚上怎麼睡也睡不着,現在卻睏意十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一本書蓋在自己的頭上便睡了起來。

何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沒有邏輯的夢,他夢見了小時候的自己,站在一塊空曠的平地上面,天空下着雨,本來只是毛毛細雨,後來雨越下越大,何巖全身被淋溼,自己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紅色!一大片的紅色,那些從天空降下的雨都變成了紅色,看起來好像血。

空地的不遠處似乎有一個人躺在地上,何巖慢慢走過去,隨着距離越來越近,何巖看清楚了地上的那個人,是媽媽!是自己的媽媽!何巖開始狂奔向他躺在地上的媽媽,他想要過去扶起自己的媽媽,可是就在他準備接近的時候,一輛紅色的車子突然出現,從媽媽的身上輾了過去,車子離開了,躺在地上的媽媽消失了,天空那些紅色的雨也停止不下了,何巖坐在地上哭泣,無助地哭泣着。

一個同何巖同齡的小女孩出現旁邊,小女孩摸着何巖的頭髮,從口袋裡面拿出一顆糖遞給何巖……

何巖,醒醒,老師要過來了!一個慌張的女聲在何巖的耳邊響起。

何巖睜開惺忪的眼睛,將蓋在自己頭上的書拿掉,才發現自己原來只是在做夢,一個奇怪的夢。

何巖看看四周,原來還空蕩蕩的教室已經坐滿了人,現在是上課時間,老師正準備從講臺上走下來,而旁邊的徐莉則一臉緊張的樣子看着何巖。何巖也很快弄清楚了狀況,拿出課本,翻到徐莉課本翻到的頁數,拿起筆裝模作做樣起來。

現在是第幾節課了?何巖小聲向旁邊的徐莉問。

第三節了。徐莉同樣小聲地回答。

睡了一個回籠覺,何巖的精神也恢復了不少,剛想認真做點筆記的時候,下課的鈴響了。

一下課,徐莉便將憋了三節課的問題對何巖說出來:何巖,你昨天怎麼沒來學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人是不是去找你了?

什麼哪些人啊?我昨天有點事情,我還叫林亞仕幫我請假了啊,他們不會算我曠課吧?唉,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是沒曠課過。何巖一點也不在意,並且沒有弄懂徐莉的意思。

看見昨天何巖沒有來學校,徐莉一直擔心是那天被何巖揍的人又去找何巖報仇,萬一這次他們叫上更多的人,何巖再厲害也不可能應付得來,那些人下手又那麼狠,把何巖打進醫院也不是不可能的。徐莉就是在這樣的擔心下度過一天,因爲臉皮太薄,又不好意思去問林亞仕關於何巖的情況。

現在聽到何巖說是因爲有些事情纔會請假不來學校,一直吊着的心也終於放下來。

何巖,前天向你發脾氣的事情對不起……還有在學校門口的時候,謝謝你……徐莉的手一個勁地扣着她的鋼筆,顯得十分緊張,厚厚眼鏡片後面的那雙眼睛快要流出眼淚來。

那天你說得其實也有道理,用暴力解決問題不好,不過我說的也沒錯,有時候有些問題必須以暴制暴。這點上你不用和我道歉,我們都沒錯!至於在學校門口救你脫離魔掌,那更是應該的,你可是我的同桌,那些人敢欺負我的同桌,我當然要狠狠教訓他們,所以這點你也不用謝了,應該的應該的!何巖的語氣高低起伏,前半段的時候,感覺很真摯,可是到了後半段,卻開始吹噓起來。

徐莉也被何巖那故意吹噓自己的樣子給逗笑了,及時把那呼之欲出的眼淚給收了回去。

咦?我可以看看你的筆記本嗎?徐莉忽然對何巖的筆記本提起了興趣。

隨便啊,有什麼好看,筆記寫得絕對沒有你的全啦。何巖絲毫沒有在意,將筆記本遞給徐莉。

徐莉接過筆記本,驚訝地看着裡面的字跡,筆記本上面的字歪歪斜斜,雖然字體也算不上醜,但是至少稱不上漂亮,相比上次徐莉看見何巖寫的那幾個字,簡直天差地遠,完全不像出自一個人的手。

你的字怎麼變樣了?徐莉指着筆記本,不解地看着何巖問。

這……這是因爲我左右手寫出來的字不一樣啊,我左手寫字比較好看一點,這些筆記都是右手寫的,沒什麼啦,你也不是第一個對這個覺得奇怪的了。何巖差點就不知道要怎麼接話,還好及時瞎掰了一段。

儘管徐莉沒有對何巖的解釋感到懷疑,但還是好奇地拿着筆記本不停地看,何巖很緊張,不知道徐莉到底在看些什麼,是在看字體還是在看內容完全不知道,於是何巖笑嘻嘻地搶過自己的筆記本,立刻岔開話題:對了,你看過《課後生》嗎?

嗯,不僅看過,最近我都一直追着看呢,裡面的那些女生都挺好玩的。徐莉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立刻忘記了筆記本的事情。

我有一個朋友今天她要去《課後生》試鏡,說不定過段時間她就會在那個節目裡面出現。

噢?你的那個朋友一定很棒,至少非常有自信,如果是我的話,我絕對沒有這個勇氣。徐莉低下頭,語氣也一下子低沉起來,不一會,似乎她也意識到自己無意識的行爲,才立刻擡起來頭強顏歡笑說:對了!我也知道有一個女生要去《課後生》試鏡,還是我們年級的,是個大美女喔,叫方婕!

方婕?何巖瞪大眼睛看着徐莉。

嗯!你認識她?徐莉對何巖強烈反應感到好奇。

哈哈——!那個大恐龍也要去試鏡,總以爲自己是大美女!真是不要臉!

何巖的話顯然是十分主觀的,因爲他對方婕的印象十分不好,所以縱使方婕的確是美女,何巖也毫不猶豫給她戴上大恐龍這個帽子,一時口快的何巖卻不知道自己的話已經中傷了另一個人的心。徐莉臉上的笑容已經不復存在,眼神也黯淡下來,咬着自己的下脣,眼鏡後面的那雙眼睛已經開始泛紅。

何巖狠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心中大罵自己剛纔說了什麼狗屁話,根本就沒有經過腦子。徐莉不知道何巖與方婕之間的過節,徐莉眼中的美女卻是何巖眼中的恐龍,徐莉雖然常常被人譏笑恐龍,但她從來不會在意,可是現在從何巖的嘴裡,得知自己竟然連恐龍也不如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那你說我是美女還是恐龍?徐莉低着頭忽然問。

何巖一愣,發覺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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