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帶着易溪部土司派來的人,急匆匆地走到梅白老跟前:“老爺!出事了!”
梅白老一驚:“怎麼了!”
管家看看彝人:“你說說吧!”
於是這個彝人,把賈諾派博裡與阿美,查他的事說給梅白老聽了。
管家道:“老爺!難道這個人是烏撒君長的女兒阿美。”
梅白老疑惑的問管家:“這個人的身份查了嗎?”
“沒有!”
梅白老朝房間看看,又看向彝人:“你見過博裡兄妹嗎?”
“沒見過。”
聽了這話,梅白老感謝彝人一番,就讓他走了。彝人走後,梅白老陷入了沉思,他想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時追阿雲的幾個人回來了,他們告訴梅白老,把阿雲跟丟了。梅白老向他們發一通脾氣,讓他們下去了。
管家道:“老爺!要不先審審吧。”
梅白老思忖片刻道:“我親自會會她。”
話音剛落,梅白老推門進了房間。
奢香見進來的這個人,一雙白眉、年近五十、身體健壯、面相邪惡,就猜到他是梅白老了。
梅白老見奢香雙手和雙腳都被綁着,可看上去氣定神閒!
奢香和梅白老,雖還沒說話,但已經較量上了,好像已衝上雲天,展開生死大戰了。
梅白老什麼也沒說,拔出奢香的太乙劍,看到了劍身上的“太乙”兩個字。
梅白老審視着太乙劍,不解的問奢香:“這是你的劍?”
“是!”
梅白老拿着劍,來回走着,慢慢說:“相傳這把劍,是兩宋之交,抗金女英雄梁紅玉統軍時的佩劍。據說梁紅玉死前,把太乙劍藏進深山,還留下“太乙劍重現江湖之時,就是梁紅玉重生之日”的讖語。”
奢香盯着梅白老:“梅老爺也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能得到這把劍,說明你絕不是一般人,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看來梅白老很忌憚我的身份,既然這樣,我就更不能說了。”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無論你的身份怎樣高貴,明天的太陽你是看不到了。”
奢香笑了笑:“梅老爺!晚輩查到了一些梅老爺爲惡一方的證據,但晚輩把這些地方證據,交給了一個穩妥的人!要是晚輩看不到明天的太陽,那個人也許會拿着證據,去烏撒土司城告梅老爺的狀。”
奢香和博裡兄妹交鋒的時候,阿雲帶着博裡兄妹以及大隊人馬,來到了梅宅。博裡當機立斷,直接帶人衝進梅宅。
但管家攔住了博裡,還說博裡是私闖民宅,要去告博裡。
博裡索性亮明身份,還告訴管家,他抓的人是永寧公主,水西先君長夫人奢香。接着博裡兄妹和阿雲命衆人闖進去,到處找奢香!管家知道了奢香的身份,嚇得目瞪口呆,趁博裡不備,向梅白老報信去了!
奢香和梅白老還在交鋒,管家急匆匆地向梅白老說:“老爺!博裡兄妹帶人殺進來了。他還說咱們抓的是永寧公主,水西先君長夫人奢香。”
“奢香!”梅白老又是一驚,“就是那個賢明傳遍雲貴的奢香!”
“正是!”
奢香聽到博裡兄妹帶着人馬來了,很是激動,就對梅白老說了句:“梅老爺!奢香只是一個普通的彝家女人,還當不起賢明兩個字。”
梅白老目光兇狠、表情兇惡:“你不要太得意!”
這時管家透過門縫,看到博裡兄妹以大隊人馬,已朝這邊搜過來。他很是緊張,就勸梅白老說:“老爺!博裡兄妹已經來了,快拿個注意吧!”
梅白老想了想,把奢香抓過來,讓管家把牀下的密室打開。把奢香以及奢香的太乙劍藏進去,又把牀恢復成原樣。
梅白老和管家剛藏好奢香,博裡兄妹就推門進來了!
梅白老反應倒也迅速,馬上笑臉相迎,向博裡和阿美作揖 :“梅某不知兩位殿下駕到,未曾遠迎,還請殿下贖罪。”
博裡看着梅白老,心中暗想:我和阿妹剛到易溪部,之前和梅白老又沒見過,他怎會認識我們,除非有人給他通風報信兒了。
博裡盯着梅白老:“我們之前見過嗎?”
梅白老一驚,才意識到剛剛說錯了話,可梅白老腦子活,反應快,忙向博裡解釋:“殿下!剛剛您向管家透露過身份,之後管家又告訴了梅某,梅某這才知道兩位殿下的身份!是這樣吧,管家?”
“是!我見到殿下的時候,我們老爺已經睡下了,我擔心怠慢了殿下,就去叫醒我們老爺,要他迎接殿下,誰知我們老爺剛要去迎接兩位殿下,兩位殿下就進來了。”
而一旁的阿雲認出了管家,就把管家拉到博裡跟前,衝着博裡氣呼呼的說:“他!抓奢香!”
博裡聽了這話,就下令把管家抓起來,但管家仗着博裡還沒找到奢香,竟向博裡詭辯起來。
“殿下!奢香賢明早就傳遍雲貴,西南百萬彝民都敬仰奢香,我抓了奢香就等於和西南百萬彝民爲敵,殿下您覺得我會傻到和西南百萬彝民做對嗎?”
梅白老見狀,裝作誠懇的樣子:“如果殿下不相信,就請殿下在梅某府上搜一搜。”
梅白老越是這樣說,博裡也就越相信奢香就在梅府。於是博裡眼睛一轉想到一個主意:“梅老爺,你們漢人有句話,叫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既然梅老爺敢讓我搜,那就證明梅老爺心中沒鬼!”
“那是當然!”
“不過,你們漢人還有句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博裡不知道該相信哪句了。所以博裡哪句話也不信了,還是親自驗證一下,梅老爺心中到底有沒有鬼吧!”
話音剛落,博裡就要讓人搜查梅府。可梅白老卻變了臉:“殿下!您要搜也可以,可醜話要說在前頭,您要是搜不出來該怎麼辦。”
博裡走幾步想了想:“要是搜不出來,博裡當着易溪部所有人的面,向梅老爺下跪道歉!”
梅白老變得很激動:“好!”
博裡突然說:“但博裡要是搜出來,一定好吃好喝的招待梅老爺!”
“殿下!梅某府上什麼都沒有,您什麼都搜不出來,殿下不用破費了。”
之後博裡讓阿美和阿雲,帶人搜查梅府,自己在梅白老身邊看着。
博裡命人搜查梅府上下的時候,奢香拿着太乙劍,獨自一人在梅白老牀下的密室走着!這個密室不大,但是很黑。沒有通風口,唯一的通風口,或者說進出口,就是梅白老房間的那張牀。四周牆壁和地面都用青石砌成,牆上掛着鐵鏈,地上放着一張“老虎凳”和一些粗大的棍棒!
此時奢香才明白這是梅白老“關押犯人”的“牢房”。奢香很是佩服梅白老,要是“犯人”逃走或是外邊的人要救“犯人”。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梅白老房間的那張牀!但梅白老就睡在那張牀上親自看着犯人,要想越過梅白老逃走或者把人救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阿美帶着阿雲,帶人來到梅宅的糧庫,在糧庫隱蔽的地方,看到一處光滑的牆壁。牆壁接觸的地面上,有些若隱若現的擦痕!但阿美和阿雲找人心切,並沒有在意這些擦痕!可惜了,要是阿美和阿雲靜下心來,認真分析這些擦痕,會有很大的收穫。
阿美和阿雲在糧庫什麼都沒找到,其他人也一無所獲地回稟博裡。博裡知道奢香就在梅府,可就是找不到,所以博裡心中很是氣憤,殺了梅白老的心都有。
梅白老笑笑說:“殿下!您雖然什麼都沒找到,但梅某絕不計較,殿下說的當着易溪部所有人的面,向梅某下跪道歉的話,梅某也不會當真,並且梅某向殿下保證,任何人都不會知道殿下說的這句話。”
聽了這話,博裡恨不得殺了梅白老,可沒有證據,博裡只能壓住心中的怒火。
梅白老變得陰陽怪氣:“殿下!梅某就要休息了,就不送殿下了。”
博裡聽了這話,心裡生着怨氣,帶着衆人就要走!
而在他們“腳下”的奢香,因爲密室裡沒有通風口,可供奢香呼吸的空氣越來越少,已經暈倒了。
拴在馬廄裡的飛越峰,像是感應到奢香暈倒似得,大叫一聲,掙脫繮繩,從馬廄裡跑出來。
博裡帶着衆人從梅白老房間出來,氣呼呼的朝大門走,飛越峰突然大叫一聲,撞破梅白老房門,衝進梅白老房間,站在梅白老牀上。
而在密室裡的奢香,聽見了飛越峰的叫聲,慢慢醒來睜開了眼睛!
梅白老見飛越峰站在牀板上,變得很驚慌,就讓管家以及幾個家丁,把飛越峰趕出去。但飛越峰跳動着馬蹄,誰也進不了它的身。
博裡兄妹只感嘆,還是第一次見到馬站在牀上,但一旁的阿雲,突然喊了一聲:“奢香,牀下!”
阿美一驚:“阿雲!你是說奢香阿姐在牀下!”
“是!”
於是阿美、阿雲、博裡又帶人回來了,梅白老見博裡等人又回來了,也猜出博裡,想明白奢香就在牀下面了。
所以梅白老一不做二不休,出動所有手下,與博裡帶來的人馬短兵相見了。
因爲梅白老經常訓練家丁和他的老部下,他們都有着較好的戰鬥力。一番拼鬥下來,梅白老的人竟和博裡的人打成了平手。
這時飛越峰大叫一聲,四蹄騰空,撞向梅白老。梅白老躲閃不急,被飛越峰踢中,口吐鮮血,重傷在地。
梅白老的家丁和他的老部下,見梅白老重傷,頓時沒了士氣,博裡帶人瞬間反敗爲勝,將梅白老以及他的家丁和老部下全部抓獲,而後博裡逼着管家,打開牀下的密室,把奢香救了上來。
接着奢香建議博裡乘勝進軍,掃除所有梅宅勢力,對管家恩威並施,使管家交代了梅白老以及他的罪行。並且管家從,阿美髮現的光滑的牆壁上,打開一個高約七尺、寬約三尺的門。門後是一個賬房,賬房裡放着梅白老與十三部土司來往的賬目。
阿美和阿雲此時才感嘆,剛剛搜查糧庫,竟然沒發現這個秘密。
奢香看看放滿密室的賬目,又看看堆滿糧庫的糧食,有個問題不理解,就問了問梅白老的管家。
“你們老爺爲什麼把這些賬本,都放在糧庫?”
“我們老爺原是大夏的將軍,他做將軍時,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認爲糧草是行軍的重中之重!後來大夏被明軍剿滅,我們老爺帶着他的部下,逃到這裡做起了生意。雖然不行軍了,但我們仍看重糧草,所以他才把與十三部土司往來的賬目,這種重中之重的東西放在了糧庫!”
……
隨後,博裡在易溪部,讓阿美筆錄,親自審問梅白老!奢香把放在阿普那裡的訴狀以及暗訪梅白老,搶佔民田、強搶民女、奸**子等罪行的罪證取回來,並讓老阿普等人作證,證實了梅白老的犯罪事實。
接着博裡讓梅白老在口供上簽字畫押,當衆砍了梅白老的腦袋,易溪部所有彝人和漢人,對梅白老的死一陣歡呼。
梅白老的管家,在博裡搜捕梅白老罪證後期,良心發現!按照烏撒法律,也要砍腦袋。但博裡沒殺他,而是判他終身坐牢。不過在彝族大節的時候,可以出來放放風。
管家也欣然接受這種懲罰。
梅白老死後,博裡兄妹一邊讓人整理梅宅糧庫搜出來的賬本,以及梅白老的口供,一邊跟奢香與阿雲道別。臨分別時,奢香給博裡說了個秘密。
奢香告訴博裡,“大字玉佩”的事。可奢香只講了幾句,一旁的阿美就打斷了奢香。
“阿姐!你說的這件事,我阿哥五年前就知道了。”
“殿下怎麼知道的?”
“五年前,大理總管段功與元樑王的女兒成親時知道的。”
奢香感嘆道:“阿蓋果然對段功攻動了情。”
“夫人您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們,不說她了,說說殿下吧!”奢香興奮地看向博裡,“既然殿下早就知道了,那奢香在這裡向殿下賀喜!”
“博裡倒希望永遠不知道!”
“爲什麼?”
“博裡自幼長在烏撒,對樑王府的很陌生。讓博裡突然接受從未謀面、沒有任何情感的親人,博裡做不到!最重要的是,元樑王最大的心願是復興大元,並且還要他兒女,幫他完成心願!可大元氣數已盡,天下盡歸大明,是民心所向、大勢所趨。假如博裡不知道這一切,博裡可以無憂無慮的,在新朝做些爲百姓謀福利、爲後世謀福利的事。但博裡知道自己是元樑王的兒子後,左右爲難,不知道該選親情,還是該選志向!”
聽了這話,一旁的阿美很是驚訝:“阿哥!阿美今天才知道,阿哥當年說的,跟元樑王及樑王府沒有共同語言,到底是什麼意思。”
奢香看看博裡兄妹說道:“殿下您是個重感情的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重感情未必是好事,奢香送殿下四個字。”
“哪四個字?”
“利國利民。”
博裡想了想,表情輕鬆了很多:“多謝夫人指點。”
博裡的手下走過來,朝博裡作揖:“殿下!收拾好了。”
之後博裡兄妹跟奢香、阿雲道別,直奔烏撒土司城。
奢香、阿雲跟博裡兄妹分別後,去了孫祺落水失蹤的地方,“告訴”孫祺梅白老死了,已經幫她報了仇,她可以安息了。
孫祺可以安息了,奢香也可以休息了。因爲給孫祺報了仇,奢香無事可做了,又開始了孤獨的流浪。
孤獨的時候,最容易想起親近的人。對奢香來說,靄翠和兒子是她最親近的人,接着奢香便想起了,第一次見靄翠的情景,想起了她和靄翠夜宿二龍山的大雨夜,想起了她與靄翠打賭審案時的經歷。
也許因爲奢香太想靄翠,她決定到第一次見靄翠的地方看看,找回一些往日的回憶。
隨後奢香放走飛越峰,帶着阿雲朝二龍山走去。
可奢香和阿雲還沒走遠,飛越峰就追來了。奢香又放了一次飛越峰,可飛越峰只後撤幾步,並沒有離開!等奢香走時,飛越峰又追來了。奢香又放了一次飛越峰,飛越峰依然後撤幾步沒有離開,等奢香走時飛越峰又追了上來!
奢香三放飛越峰,飛越峰三追奢香。此時奢香覺察到,飛越峰似乎想跟着自己。於是奢香走到飛越峰跟前,輕捋飛越峰的鬃毛。飛越峰甩着尾巴,衝着奢香輕輕低頭。
旁邊的阿雲朝奢香喊了一聲:“想跟你走!”
奢香聽了此話,變得異常興奮,迅速踩着馬鐙,坐上馬背,拉起繮繩,直奔二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