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香接過馬掌櫃手裡的信看到:馬掌櫃!郭英、胡海率五萬人馬,於洪武十四年十一月初,在赤水河與烏撒交戰。傅友德率二十五萬徵南大軍主力,欲趁水西內部不穩之機,發起雲貴大戰,請馬掌櫃將生意撤出。徵南大將軍傅友德,洪武十四年十一月十五日。
奢香看完信暗自忖度:傅友德爲什麼把軍事機密告訴一個商人?烏撒和明軍真的開戰了嗎?水西真出事了嗎?他怎麼會認識我?
奢香拿着信,盯着馬掌櫃問:“你怎麼認識我?水西真出事了嗎?烏撒和明軍真的開戰了?傅將軍爲什麼把進軍機密告訴你?”
“馬某之前並不認識夫人,但馬某剛剛聽到,秦掌櫃叫你奢香夫人,所以馬某才知道夫人的身份。至於水西出沒出事,夫人回水西看一看就知道。烏撒和明軍有沒有開戰,馬某相信過幾天就有消息傳來。至於傅將軍告訴馬某軍事機密,得感謝馬某的一個朋友。”
“什麼朋友?”
秦掌櫃突然接話道:“當今的皇上。”
奢香聽了這個稱呼,嚇得呆住了,輕聲問秦掌櫃:“那,他是。”
“馬掌櫃到底什麼身份我也不知道,但馬掌櫃和當今皇上的關係密切,正因爲這樣,“飛騰之所”的腰牌纔有現在的作用。”
“腰牌?”
秦掌櫃拿出刻着“飛騰之所”四個字的腰牌說道:“就是它!”
奢香接過腰牌,拿在手裡審視着,只見腰牌正面是“飛騰之所”四個楷書字。背面刻着兩條,向外凸出、頭朝上游、栩栩如生的鯉魚。
“這腰牌能有什麼用?”
“它!”秦掌櫃看看馬掌櫃,“馬掌櫃,能告訴夫人嗎?”
“無妨!”
馬掌櫃許可後,秦掌櫃就講起了腰牌的故事。
秦掌櫃說,三年前馬掌櫃來到永寧、水西、烏撒交界的二龍山,看中了之前二龍山土匪開酒館的位置。於是馬掌櫃把之前土匪開的酒館,改建成今天的飛騰之所客棧。自己也是在飛騰之所客棧建成後,有了這塊腰牌。
秦掌櫃有了這塊腰牌,才知道馬掌櫃經營的飛騰之所客棧,遍佈大明的省府州縣,只要拿着腰牌,就可以在飛騰之所所有分號打間兒或是住店。
馬掌櫃爲防止外人仿造腰牌,將腰牌做成陰陽兩種。刻在腰牌背後的兩條鯉魚,是區別陰陽腰牌的方法。若是陽牌,雕刻的兩條鯉魚外凸;若是陰牌,雕刻的兩條鯉魚內凹。飛騰之所客棧留着陰牌,陽牌發給在飛騰之所住過的商賈小販及各地遊子。只有陽牌與陰牌上的魚形花紋互相吻合,纔是飛騰之所發放的腰牌。
商賈小販或是各地遊子,有了這塊腰牌,盜賊、劫匪、色膽包天的人都會躲着走。
因爲拿着腰牌的人,若是被偷、被搶或是女眷被非禮。他們可以憑腰牌在大明任意的省府州縣報官,官府也會第一時間受理,並且官府抓到不法之徒後一律嚴懲。所以那些不法之徒,就對這塊腰牌敬而遠之,也就躲着拿腰牌的人走。飛騰之所的腰牌大大保護了商賈小販或者各地遊子的安全,尤其對那些帶着女眷的商賈或是遊子,更是大大的好處。
有了這種保護,在飛騰之所住店或是打間的人越來越多,有些常年在外奔走的商人,凡是住店或是打間,只會選飛騰之所客棧,絕不會選第二家。
奢香聽完秦掌櫃的訴說,覺得這塊腰牌確實不錯,要是被搶、被偷、被非禮,憑腰牌就能在大明所有省府州縣報官,還能讓官府第一時間受理,抓到不法之徒後一律嚴懲。可這種好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因此奢香對馬掌櫃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奢香看着馬掌櫃問道:“馬掌櫃,剛剛秦掌櫃說,您的朋友是當今皇上,不知您和當今皇上,到底有什麼淵源?”
馬掌櫃踱步想了想,決定將一切都告訴她……
原來馬掌櫃和當今皇上,也就是大明洪武帝朱元璋的淵源,還要從元朝說起。
元朝泰定帝年間,馬掌櫃祖上是濠州鍾離的大戶。馬掌櫃出生後一個多月,家裡吃了官司,泰定皇帝下令,將馬掌櫃一家處斬。
元兵押走馬掌櫃全家大小的那天,馬掌櫃的母親,將出生一個多月的馬掌櫃,放在木盆裡,從後門出去,準備把裝着馬掌櫃的木盆,推進距後門不遠的河裡,讓馬掌櫃順着水流飄走。
可馬掌櫃的母親,剛出後門,元兵就追了上來。
恰巧朱五四從這裡路過,他認出了馬掌櫃的母親,馬掌櫃的母親索性把馬掌櫃託付給了朱五四。
朱五四就是朱元璋的父親,朱元璋做皇帝后,尊朱五四爲仁祖淳皇帝。
朱五四見河裡有些水草,河岸邊有些石頭,便急中生智脫下馬掌櫃的衣服,在馬掌櫃的衣服裡和木盆裡放上石頭,把木盆和馬掌櫃的衣服沉到水草下。
元兵追出來後,覺得馬掌櫃母親的行爲可疑,便衝河面看了看。他們隱約看到水草下,有馬掌櫃的衣服,就認定馬掌櫃已被淹死,那些元兵也就離開了。
朱五四救了馬掌櫃,本想把馬掌櫃帶回家,可他擔心被元兵查到,反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就把馬掌櫃送到了濠州於皇寺。
馬掌櫃被於皇寺的住持收爲弟子,住持還給馬掌櫃取了個法名——行空。
朱五四後來多次來看馬掌櫃,並把馬掌櫃的身世告訴給了馬掌櫃。但朱五四隻知道,馬掌櫃姓什麼,並不知道馬掌櫃叫什麼,所以馬掌櫃也就不知道自己叫什麼。
馬掌櫃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感謝朱五四的救命之恩,就把朱五四當成父親照顧,在這期間馬掌櫃見過幾次朱五四的兒子朱重八。
馬掌櫃二十歲的時候,濠州遇到了旱災,田地乾裂,餓殍遍野,再加上元廷強徵賦稅,逼死了朱五四老兩口。馬掌櫃心疼朱重八成了無家可歸的人,處處受人欺負,就把朱重八接到了於皇寺。馬掌櫃懇求於皇寺的住持,收朱重八爲徒,還給朱重八取了個法名——行遠。
朱重八剛到於皇寺時,總被其他和尚欺負。馬掌櫃爲報答朱五四的救命之恩,總護着朱重八不被欺負,所以朱重八對馬掌櫃很感激。
馬掌櫃與朱重八相處的過程中,發現朱重八辦事果斷,心思縝密,志向遠大,斷定朱重八日後一定能成大事,所以馬掌櫃就暗下決心,追隨朱重八。
幾年後於皇寺的老住持死了,換了個新住持,不過這個住持看不慣朱重八。此時趕上元末農民起義,朱重八自小的玩伴湯和,給朱重八寫了一封信,邀朱重八加入紅巾軍,推翻殘暴的元朝。
不幸的是,湯和給朱重八的信,讓新主持發現了。新主持因爲看不慣朱重八,就把信交給了官府。
官府接到報案,派人到於皇寺去抓朱重八。馬掌櫃爲救朱重八,偷偷放走朱重八,自己給朱重八頂罪。雖然官府後來發現抓錯了人,但仍要在法場殺了馬掌櫃。
朱重八從於皇寺逃走後,就去找湯和投奔了紅巾軍,很快便升任九夫長,並且朱重八有了一個新名字——朱元璋。
所以下文不再稱朱重八,只會說朱元璋。
朱元璋得知官府要殺馬掌櫃,就帶人劫法場救了馬掌櫃。朱元璋救了馬掌櫃後,馬掌櫃便跟着朱元璋參加了紅巾軍。
因爲吃糧打仗得有個名字,可馬掌櫃只知道自己姓什麼,並不知道自己叫什麼,所以馬掌櫃就把法名,當成了自己的名字。於是馬掌櫃就有了一個正式的名字——馬行空。
不久,淮北剛豐收,就遇到了洪水,洪水將河堤沖毀,急需兩萬兩銀子整修河堤。同時盛產瓷器的江西,遭了旱災,急需糧食賑災救民。揚州鹽商較多,喜歡購買瓷器,但因盛產瓷器的江西遭了旱災,瓷器商沒了貨源。
恰在此時,剛做大帥的朱元璋,想籌措軍餉。於是馬掌櫃就自告奮勇,要幫朱元璋籌措軍餉。馬掌櫃出發前,向朱元璋要了一些車馬和隨從,請朱元璋撥給他兩萬兩銀子,並承諾事成後能換回十幾萬兩銀子。朱元璋猶豫半天,最後還是答應了!
馬掌櫃帶着兩萬兩銀子,以及馬車和隨從到了淮北。他將兩萬兩銀子,拿給淮北負責整修河堤的官員,但要讓官員給他價值四萬兩的糧食。這名官員爲了及時修整河堤,再三考慮後同意了。
馬掌櫃帶着價值四萬兩銀子的糧食,到了江西,見到了江西救旱災的官員,馬掌櫃將價值四萬兩的糧食給他,但要讓這名官員,給他價值八萬兩的瓷器。這名官員救旱災心切,只好答應馬掌櫃。之後馬掌櫃帶着價值八萬兩的瓷器,到了揚州,將價值八萬兩的銀子,以十六萬兩的價格,賣給了揚州的瓷器商。
馬掌櫃拿兩萬兩銀子出去,帶十六萬兩銀子回來,把朱元璋高興壞了,朱元璋對馬掌櫃一通賞賜。馬掌櫃也從這次“買賣”中,體會到了樂趣,想辭去軍中職務經商。
朱元璋得知馬掌櫃要去經商,本不想讓馬掌櫃去。但馬掌櫃向朱元璋承諾,經商得來的利潤,可以拿出三成,交給朱元璋做糧餉,朱元璋聽他這樣說也就同意了。
朱元璋給了馬掌櫃五千兩銀子做本錢,還許諾馬掌櫃,自己打到哪兒,馬掌櫃的生意就可以做到哪兒。
後來馬掌櫃涉獵布匹、茶葉、瓷器、客棧等生意,並且馬掌櫃遵循當初的約定,每年都將三成利潤給朱元璋。
朱元璋每年都能拿到,馬掌櫃三成的利潤,也加快了朱元璋掃平羣雄,統一大江南北、黃河兩岸的速度。
大明立國後,朱元璋履行諾言,自己打到哪兒,就讓馬掌櫃的生意做到哪兒。
馬掌櫃仍像當初那樣,每年將三成利潤,交給朱元璋。
不過,大明立國後,朱元璋很忌諱之前當過和尚的經歷,每次聽到誰說他過去當過和尚,朱元璋肯定會重重處分,而這也影響到了馬掌櫃,因爲佛家說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而馬掌櫃叫馬行空,所以空字總讓朱元璋,想到自己當和尚的經歷,但又礙於情面,不能重重處罰馬掌櫃,所以於是朱元璋決定給馬掌櫃改改名。
朱元璋暗自忖度,馬行空是指馬行於空中。而馬行於空中就是馬在空中飛騰,所以朱元璋給馬掌櫃賜了一個新名字——馬騰。於是馬掌櫃才把自己開的客棧,稱作“飛騰之所”。
……
秦掌櫃聽完馬掌櫃的講述,暗自驚歎馬掌櫃和當今皇上竟有如此淵源。
所以奢香相信了烏撒與大明開戰的事實,並且她也大膽猜測,大明皇帝也許是爲了每年的三成利潤,才讓飛騰之所的腰牌發揮作用,才讓傅友德給馬掌櫃送消息。
奢香想到這裡就是一驚,因爲她還有大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