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低呼使得容挽辭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因爲明祈的人是來殺她們的,不會突兀地叫一聲王妃。
在容挽辭反應的空檔,那道高瘦的身影適時朝着她在的方向叫了一聲:“阿落。”
是攝政王和華懿!
容挽辭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這時華懿已經飛快地跑到了兩人的跟前,她朝着容挽辭點了點頭喚了一聲“公主”,立馬就去查看沈落的情況了。
“王妃受傷了…”華懿轉頭朝着也快步走到近旁的蘇執說道。
蘇執沒接話,往前走了半步,示意華懿退下,他這才俯下身子去摩挲沈落的面頰。
他從出現時動作就很冷靜,是某種頗爲奇怪的警惕。
容挽辭將沈落鬆開,交到了蘇執的懷中:“王爺,你們來了多少人?”
黑暗中短暫的安靜了片刻,蘇執一把將沈落抱在懷中站起了身子,一旁的華懿答道:“只來了不到十人。”
這一路過來明祈眼線頗多,且皇城中的百姓們因爲諸國的逼近惶惶不可終日,怕是要出亂子,是以大部分人馬都留在了上殷,蘇執只帶了幾個人。
就是這麼幾個人,一路過來也折損了兩個。
家國危難在前,他本是不應該以身犯險的,但他到底心中不安,忍不住跑了這一趟。
看着懷中昏迷不醒的人,蘇執慶幸自己來了一趟。
“主子,一會兒分開行動,我去引開追兵。”華懿十分果決道。
不等蘇執說話,容挽辭卻是先搖了搖頭:“這樣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被察覺,還是我去吧。”
“公主你……”華懿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位十一公主莫不是在開玩笑吧?以她的身手,就算藉助這河道複雜的地形,恐怕最後也是逃不出去。
容挽辭知道華懿心裡在想什麼,但外頭是什麼情形她心裡清楚,連沈落帶着她都受了這麼多的傷,現在沈落自己也昏迷了,一點行動能力也沒有,攝政王和華懿兩個人,帶着兩個沒有自保能力的人,如何擋得住那些追兵?
那些追兵也不是普通的士兵,看身手,大約也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容挽辭看了看蘇執懷中的沈落:“我去吧,你們沒必要非要帶着我逃,橫豎我是要死的。”
“什麼?”華懿又是一驚,連蘇執的臉上也出現了一點疑惑。
容挽辭道:“剛被抓來的時候他們就給我餵了毒藥,每日需服一顆他們的解藥才能保命,若是逃了,沒有解藥,兩日之內我還是必死無疑。兩日,我們恐怕趕不回去吧?”
自然是趕不回去的,就算一路順風也趕不回去,何況還是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情況下。
“公主想好了麼?”蘇執總算是開口說話了。
他這樣一問,容挽辭知道,就連他也沒有把握能帶着所有人離開這裡,他能護的,也只是阿落罷了。
容挽辭點點頭:“阿落護了我這麼多年,我護她一次,有何不可?”
“可是……”華懿欲言又止。
她看了看昏迷的沈落,若是她醒來知道他們拋下了容挽辭……但沈落活着,纔是最要緊的。
這樣一想,最終便按照容挽辭的話分開行動了。
情況的確不容樂觀,就算是沒有容挽辭跟着,蘇執華懿沈落三人,離開烏鎮沒有多遠,還是遭遇了近三十人的圍追。
這三十人個個是好手,蘇執抱着昏迷的沈落,打了小半個時辰,這纔將殺手全殺了。
但這只是第一波人,回去的路還遠着,偏是這個時候,蘇執又察覺沈落似是中了毒。
本是致命的毒藥,好在沈落昏迷前封住了全身上下幾處關鍵的經脈,這才留了一口氣,但大約也撐不了太久。
這樣橫生枝節,蘇執帶着沈落,便和華懿也分開了,由華懿去引開部分追擊的人馬。
……
攝政王府中,蘇執穿了一身戎裝正要出門去。
今日是七月十六,回攝政王府已有了些日子,沈落還是未醒。
趙拓來看過,沈落的確是中了毒,而至於她爲什麼沒死,趙拓也說不清楚,只道沈落身體特殊,還說起了一樁陳年舊事。
因之前蘇鈺的事,毒一直是趙拓心中的一個結。
他救了許多人,唯獨沒能救下自己最在乎的那一個,是以他這麼多年,近乎瘋狂地在研究各種各樣的解毒之法。
要說毒藥,繞不開南戎和桑融,一個毒一個蠱,說起來,有頗多的相似之處。
在研究桑融的蠱毒之時,趙拓曾聽人無意間提起過,據說在二十多年前,桑融曾出現過一個不懼任何蠱毒的奇女子。
這個女子體質特殊,不受蠱蟲控制,沒辦法被種蠱。
這件事傳到了桑融長老的耳中,他們皆認爲這個女子是妖孽,非是要研究這個女子的骨血,於是這個女子就被桑融巫師抓了,採血做研究。
她本是會被困一輩子,卻不想巫師中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愛上了她。
小夥子不想用活人研究巫蠱,生性善良的兩個人就這樣墜入了愛河。
後來女子懷了身孕,因她從未有過逃走的舉動,那些巫師對她的看管並不嚴,可是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將來也被用來採血,被困一輩子,就跟小夥子一起逃走了。
逃走的途中小夥子爲了拖延追兵死了,女子悲憤欲絕,強撐着一路逃到了最南邊的南戎,生下孩子後也死了。
而那孩子,卻是不知所蹤了。
本以爲只是一個故事,見了沈落,種種巧合卻讓趙拓覺得沈落就是當年那個不知所蹤的孩子。
蘇執即將前往邊關統軍,沒法子繼續照顧沈落,好在十六這日趙拓又來了一次,這回他帶來了研究出來的解藥,沈落服下之後,脈象果然恢復如常。
到了十七日一早,第二日就是蘇執出發前往邊關的日子,攝政王府卻是忽然掛上了白皤,儼然一副有人不幸的景象。
到了上殷危難的時候,縱使平日裡大家對這個心狠手辣的攝政王頗有微詞,這時候卻是都仰仗着蘇執。
衆人皆是關注着攝政王府的舉動,見了白皤,果然有人忍不住打聽,一打聽才知道,竟是攝政王妃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