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討伐上殷的諸國中,南戎也在其列,所以攝政王妃的逝世,加上又是攝政王在府中的情況下,外頭的人就都以爲是蘇執下的手,爲的就是給南戎一點提醒。
作爲聯姻的兩國,南戎本是不應該攪和到討伐上殷的行列裡頭去的,無奈容庭已經過世,現如今在南戎做主的,是新繼位的容跖。
攝政王妃過世,本是應該就在上殷下葬,入攝政王陵,可攝政王平日看着寵愛這位攝政王妃,這回遇上這樣的情形,卻是連屍體也要送回南戎去。
這做法放在平常,多少有些惹人非議,但在這樣非常的時刻,外頭竟大多是叫好的聲音。
一直將護送攝政王妃屍體的隊伍送出了城,蘇執這纔回了攝政王府。
轉過了拱門,沈落正站在院子中,眼眶有些紅,顯然是又哭過了。
蘇執快走了幾步到了沈落的跟前,他伸手輕輕抱了抱沈落:“十一公主已經出城了,等她回了南戎,她還是會以公主的身份下葬。”
沈落沒說話。
她醒來不過是昨天的事,她傍晚還心有不甘,想再去明祈走一趟,可緊接着入了夜,明祈卻是將容挽辭的屍體送到了上殷,送到了沈落眼前。
那個肆意歡笑,爲了情郎甘願放棄榮華尊貴的人,那個對自己總是溫柔真誠的十一公主,她轉眼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恍惚間,萬沛兒的模樣彷彿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沈落想,那些美好的,善良的,曾照亮自己閃閃發亮的光,她們都熄滅了。
戰火一旦燃起,沒有誰能從爭鬥殺戮的漩渦中全身而退。
“阿落…”蘇執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
沈落闔上雙目,將未落的眼淚蓋住:“華懿好些了嗎?”
“再有半個月應當就能下牀走路了。”
“那就好……”
“上官氏我也查探清楚了…”蘇執試着說些話,轉移沈落的心思,於是便講了上官陌的身份。
這些年皇城中的上官陌並不是真的上官氏血脈,不過是明祈安插在上殷的一顆棋子,真名爲傅檀。
當年上官盂的正房夫人曹語遲遲未有身孕,皇城中議論紛紛,其實並不是曹夫人的問題,而是上官盂自己不育。
平白受了多年非議,曹夫人其實知道問題不在自己身上,卻爲上官盂顧忌着面子,未再旁人面前分辨過半句,甚至對上官盂自己,她也沒有說出過真相。
後來上官盂娶了二房妾室嚴含霜,又娶了三房妾室金書意。
嚴含霜之所以有了孩子,是因爲她在外頭有個姘頭,而金氏是發現了嚴氏的姦情,被嚴氏知道安排人玷污了她,這才懷了上官初。
上官氏在上殷闖出了名號後,上官盂無意中也吃了許多補品一類,後來身子好些,金氏纔有了上官陌。
但到底上官盂是身體不好的,真正的上官陌出生以後一直孱弱,後來害了一場大病,說是救回來了,其實真正的上官陌那時候就死了,救回來的所謂上官陌,其實是傅宸自小培養的細作傅檀。
大抵是上官盂貴則忘義,背棄髮妻,所以他唯一親生的骨血,到底也沒有保住。
上官初一直寵愛自己這個體弱多病的妹妹,每年送她出去養病,卻不知她哪裡有什麼病,不過是藉着養病的藉口,去做傅宸安排的任務去了。
可笑他爲了妹妹背叛家國,落得一個萬人唾罵的下場,最後也不知道她壓根不是自己的親妹妹 。
……
戰火一燃,到處都是血流成河,生離死別。
上殷雖是第一強國,但面對諸國聯合的兵力,到底還是力不從心,一直到次年三月末,雖是雙方各有勝負,但以一敵多,上殷的損失算起來就要大些。
漸次到了五月。
因上官氏背叛上殷,淮陰軍也被調走困在了亡國的大熙疆域上,本以爲上殷剩下的兵力不足以支撐,誰曾想竟是撐過了新年。
明祈等國覺得這場仗再拖下去不是辦法,實在空耗國力,於是傅宸和大峪丞相薛鳴均商量了一個計策,打算以一城的百姓爲誘餌,設一個陷阱,將上殷的主力軍引到城中,再引爆藏在城中各處火/藥,將上殷主力軍全數殲滅。
這法子唯一的不妥就是,爲了不引起上殷的懷疑,必須要犧牲整整一個城的百姓。
因是以明祈的百姓爲誘餌,別的國家都沒什麼意見,只有大峪女帝寧琰,對這樣的招數不大讚同。
不過主意是薛鳴均和傅宸一同提出來的,他作爲丞相,手上也握着些兵權,寧琰沒能說服他,大峪雖是沒有同意,但最後也沒有反對。
計策是定了下來,很快他們便做局引上殷主力入城。
這一番本是十分順利,上殷見城中集市開放,百姓往來沒有異樣,果然不疑有他。
先鋒隊探過城中確無他國軍隊後,就帶着大部隊進了城,他們萬萬想不到,明祈只留了三十來個死士分佈在城中各個位置,只等上殷軍隊全部進了城,便將火/藥引爆。
小城外遠處的山腰上,傅宸穿着冰冷的戰甲站在最前頭,身側站着的依此是諸國權利最巔峰的人。
除了被上殷滅國的西宛百里宣,大熙謝澤安,這會兒桑融的慕容顯,南戎的容跖,北朔的敖元晟,竟都是跟傅宸站在一起。
這回大抵大家都是真心合作,所以皆是以身犯險,親臨戰場。
衆人注視着一步步走進陷阱的上殷人。
“哼,這些上殷人一定想不到咱們會用火/藥對付他們。”容跖站在傅宸左側陰森笑了笑。
上殷皇城需要蘇景佑坐鎮,建安侯和嘉義侯各自帶了人馬護衛皇城,鉗制側翼,主力軍自是由蘇執帶領。
聽說驍勇善戰的攝政王,這回不知又從哪裡挖出了一個武功奇絕的女將領,身法詭譎,衝鋒陷陣十分勇猛。
容跖大概猜到那人是沈落。
他盯着山下的小城,心中惡劣地祈盼着,主力軍裡頭能有沈落和蘇執兩個人,最好這火/藥能將他們二人一起炸死!
如此,回了南戎以後,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對付顧臨晏和容歧了。
正想得入神,身側的傅宸問道:“寧琰還沒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