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馬廉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此刻竟還氣勢洶洶地罵起了康祿府上的護衛,康祿心中頓時火冒三丈:“馬廉!你輕薄小女,竟還敢在此叫囂!”
馬廉掙扎無果,只好保持着跪在地上的狼狽姿勢道:“康大人,你不要中了歹人的奸計!”
“奸計?”久未說話的康夫人冷笑一聲。原本按照她的意思,寧願暫時忍下這一口氣,先將這件辱沒清白的事壓一壓,只要不傳揚出去,這件事在外人面前只當做沒發生最好,如此,康憐蕾以後還能做人,可被康祿這麼一鬧,這件事是一定壓不住的,康夫人也只能將馬廉咬死當場出了這口惡氣。
“你好不要臉,方纔那麼多人,府中的護衛丫鬟都看見了,你說什麼奸計,難道你、你的意思是我用自己的親生女兒設計害你嗎?!”
康夫人說到後面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問,她對這個嫡女的寵愛在皇城幾乎皆有耳聞,馬廉自然也知道不會是康夫人在害自己,此刻立馬搖頭:“康夫人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方纔我神思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馬廉,你莫非是想說自己酒後亂性……”康祿問了一句,語調平平,卻分明讓人感覺到了一股壓抑着的怒火,隨時都會爆發。
“無論是因爲什麼,馬廉你毀我女兒的清白,我定要你償命!”康夫人緊接着吼了一句,隨即沉下聲音:“事已至此,我不怕將這件事鬧到御前!今日這麼多人可以作證,連王妃也看見了,我看你拿什麼抵賴!”
康夫人說到‘王妃’二字,瞟看了沈落一眼,眼神中頗有幾分感念,畢竟方纔若不是沈落派了華懿跟過去,只怕便保不住康憐蕾完璧之身了。此刻康憐蕾瑟縮着身子躲在康夫人的懷中,一張小臉兒煞白,顯然被馬廉嚇得不輕,模樣越是可憐悲慘,康夫人便越是恨馬廉,當然,對沈落也是多了幾分感激。
與康夫人感念沈落不同,聽見‘王妃’二字的馬廉這纔將目光落在沈落身上,在他瞥見沈落似笑非笑的嘴角時,心中疑雲密佈的困惑忽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某些場景立時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容挽辭…”馬廉低着頭咬牙喃喃了一遍。
離馬廉較近的人自然是聽見了,臉上頓露詫異,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了沈落,隨即衆人便聽見馬廉道:“康大人,我素來酒量過人,斷不會酒後亂性,但今日……”說着,馬廉將目光轉向了沈落:“王妃敬了我一盞酒,喝完後沒過多久我便覺得心中燥熱難忍,神志不清,還請王妃解釋解釋,哪裡來的這樣烈的酒!”
在衆人或探尋或看戲的目光中,沈落臉上適時浮現出一抹驚詫,隨即轉爲惶惑:“馬、馬大人,你什麼意思?”
“王妃想不認賬嗎?今日這麼多人,皆是看見你給了我一杯酒……”馬廉死死盯着沈落,想從她的臉上看出破綻。
沈落身子一晃,往後退了半步,芙蘭連忙扶住,沈落這才站穩,隨即她無辜地看了康夫人一眼,又看向康祿:“康大人,我的的確確是敬了馬大人一杯酒,只是這酒和酒皿都是您府上的,我如何動得了手腳?若是大人不信,儘可以找人查看……”
說到此處,沈落轉過身子看向馬伕人所在的位置:“我若記得沒錯,馬大人喝了酒,酒杯便由馬大人自己放在了馬伕人面前的桌上,我再未碰過。”
馬廉聽了沈落這番話,心中也是又填滿了疑問,若真是如此,沈落連證據也不銷燬,實在是太過於自信且膽大了,馬廉的心中漸漸不安起來,看向沈落的目光也沒了方纔的篤定,但話已出口,斷沒有收回的餘地,便只能暗暗期待着能在那酒杯中查出什麼問題。
攝政王妃的身份何其尊貴,好端端的,堂堂王妃怎麼會向一個護軍參領敬酒,的確是有幾分說不通,康祿自然也心有疑問,謹慎起見,便很快命小廝去找了府上信得過的大夫過來。
既然是馬廉提出來的,這會兒便也只能將人鬆開,由馬廉站起來領着大夫指認了酒杯。康憐蕾見馬廉脫離了控制,身子抖得越發厲害,若不是康夫人緊緊抱住她,輕輕拍着肩背安撫,她這樣一個嬌養大的姑娘,只怕眼下已經怕得神志失常了。
除了因爲恐懼急促呼吸着的康憐蕾,其餘衆人皆是靜默無聲,園子中一時間只能聽見康夫人一下一下輕緩的拍打聲。
不多時,大夫已經查驗完了,不等康祿問,他已經搖了搖頭。
“不可能!你再仔細看看!”馬廉急促道。
做大夫的,最討厭被人質疑自己的醫術,此刻臉上顯出幾分不耐,不等他拒絕,沈落卻是道:“有勞大夫,不如請您將馬大人座前還有馬伕人和我桌上的杯盞一一查驗了吧,也算是證明我的清白,免得日後平白再冒出別的說法。”
久在大戶人家做事的大夫自然是一點即通,當下便點了點頭,說了句‘也好’,便看也不看馬廉一眼,又去查驗其他酒皿了。
自然,結果也是一樣的。
“這…這……”馬廉一時有些無措,問題定是出在沈落身上的,可是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康祿雖是得到了大夫的結論,但心中仍想不明白沈落爲何會向馬廉敬酒,一時間便有些猶豫,沈落只看了一眼便知,幽幽嘆了口氣。
“哎……前不久,王爺將府中一個樣貌出衆的侍女送給了馬廉大人的堂叔,可不知怎麼,卻是死在了馬廉大人的府上,前幾日馬廉大人將那侍女體面安葬了,畢竟是王府裡出去的人,我心中自是感念馬大人費心,這才敬了酒。”
合情合理,甚至還處處體現出沈落的慈悲心腸,爲了一個侍女的喪事,竟也願意自降身份敬酒,而反觀馬廉,那侍女的死便有些不同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