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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人,就是允許她在自己的生命裡放肆任性,而你不僅允許縱容,且甘之如飴——雲啓(卷二,美人謀)
這一卷的卷首,大珠珠想了一句‘點睛’的話:
哦哦哦——新的一卷開始啦!
------題外話------
“想不到你還這麼勤學。”燕北邙別有深意的看着李鈺,又問:“那你什麼時候成了左撇子了?我記得你習字什麼的,可都是用右手的。”
“這個嘛!”李鈺早就想到會被這樣問,便笑道:“人家偷偷地練的呀!師傅不要太小瞧人哦!”
李鈺得意的笑着吹了一下槍口,把槍放到燕北邙的手中。燕北邙墊在手裡反覆研究了一會兒,笑道:“是個好東西。不過爲師很納悶,你什麼時候練成了這百發百中的神技?”
燕北邙微微點頭,看着衆人退出去才朝着李鈺伸出手來:“給爲師看看你的寶貝。”
“哦,那屬下告退了。”
“沒事,公主殿下隨手點了個炮仗。”燕北邙擺了擺手,笑道:“大家都各自去忙,沒事了。”
周圍巡護的兵勇們呼啦啦一起涌了過來。爲首之人驚問:“蕭帥,太傅,發生何事?!”
隨後有兩隻野雀‘啪啪’兩聲落在地上——說是野雀,其實也算不上了,只不過是被打爛的一塊帶毛的肉而已。血糊糊的落下來,軟塌塌的黏在地上。
“碰碰!”兩聲響,把旁邊幾人都嚇了一跳。
李鈺忽然擡手,精巧的黃銅手槍從袖子裡滑出來,右手拉開保險,忽然擡手朝着天空開槍。
藍藍的天空中偶爾飛過幾只餓壞了的野雀兒,嘰嘰喳喳。
雪後初晴,有燦爛的晨曦自東方綻射,絢爛明媚。
李鈺率先出門,站在院子裡擡頭看的功夫,燕北邙,韓嶽,蕭祚,簫筠也都跟了出來。
燕北邙看了一眼韓嶽,韓嶽微笑搖頭。
李鈺環顧屋內的陳設後微微搖頭,說道:“出去說。”
燕北邙立刻來了興趣,微笑道:“哦?什麼好東西,拿出來給師傅瞧瞧。”
“既然是劍,就要飲血。”李鈺嬌媚一笑,說道,“況且,除了烈鷹衛,我還有一樣好東西。”
“這話說的是不錯,可你得能讓他們熱鬧的起來才行。”燕北邙看着李鈺,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是想出動那一千烈鷹衛?那可是唐將軍的心頭寶啊!”
“擒賊先擒王。我覺得我們應該摸到敵後去,先把他們的大王給解決掉。我聽說,胡汝的大王有七個兒子,這七個兒子有四個非常強悍,一個病弱,兩個還未成年。若是這大王死了,師傅你說這七個兒子得多熱鬧啊?”李鈺說到最後,笑眯眯的看着燕北邙。
而李鈺作爲皇帝的女兒,新任元帥的愛徒,卻比兩位老將有底氣的多了。
胡汝之強大已經深入人心,這兩位老將完全沒把握,他們上戰場的時候甚至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至於大勝仗——真心沒敢想。
蕭祚和簫筠都是有作戰經驗的老將。但再有經驗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能在兩個月內結束這場戰事,而且還是在完全不佔優勢的狀況下。
“走吧,咱們好好的合計一下接下來這仗該怎麼打。”燕北邙一邊把聖旨揣進懷裡,一邊往大堂西牆的那張作戰圖跟前走去。
蕭祚和簫筠看過後沒有異議,又換給了燕北邙。
“打仗打得是銀子。”燕北邙已經看完了皇上的聖旨,並把聖旨轉手交給了蕭祚。
本來蕭祚還對自己不能接掌帥印有些窩氣,一聽李鈺這話,又有點僥倖了——年前結束戰事?這是哪個人能說了算的嗎?就算皇上不懂戰事,難道滿朝文武都是傻子嗎?一個個的都不靠譜。
“父皇跟諸位大臣商議的結果是由太傅暫代元帥之職,並一再叮囑,務必要在年前結束這場戰爭。”李鈺說完,看着蕭祚和簫筠,凝眉嘆息:“咱們的軍糧不多了,棉服等禦寒的物資也不怎麼夠,所以得好生謀劃一下接下來的戰事了。”
韓嶽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說道:“皇上對唐將軍受傷之事怎麼說?”
“……”簫筠輕輕搖頭——公主殿下果然是不靠譜啊!
“……”蕭祚轉頭看了一眼簫筠。
“師傅還是自己看吧。”李鈺擡手把那塊蓋着傳國玉璽的明黃絲絹塞進燕北邙的懷裡,笑嘻嘻的說道:“好些字兒我都不認識呢。”
無奈的長出一口氣,燕北邙皺着眉頭拱手欠身,等着李鈺宣讀聖旨。
燕北邙剛要跪下,李鈺又提醒了一句:“免跪接旨哦!”
“嘻嘻——蕭太傅免跪接旨!”李鈺說着,從袖子裡抽出一塊明黃色的絲絹。
燕北邙黑着臉把她從懷裡拽出來,皺眉道:“你現在是欽差!怎麼能這麼不懂事。”
“師傅!師傅師傅……”李鈺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並張開雙臂投進親愛的師傅的懷抱。她決不能讓燕北邙對着自己行大禮。
因爲李鈺掛着欽差的名分,所以燕北邙和蕭祚簫筠等人都在大堂等候,見了李鈺欲行大禮。
見到李鈺,唐毅將軍情緒也有些激動。因此李鈺沒敢多說多留,只留下龍辰馬午幾個人陪他說說話,自己則隨韓嶽去見燕北邙。
唐毅身受對方的精鋼弩所傷,傷及肺葉,若非大雲朝的軍醫外傷水平極高,唐元帥早就成了烈士了。不過雖然保住了性命,因爲傷口還沒恢復好,還不能說話。
進城後,李鈺先去看望唐毅將軍,代表皇帝陛下表示了慰問。
花滿樓等人拱手還禮,之後十二堂主各自招呼自己的屬下從後面的林子裡現身,先後有序的跟在堂主身後進城。
韓嶽破天荒的沒有因爲這個稱呼而炸毛,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只是貪婪的看了一眼李鈺之後,朝着花滿樓等人拱手,朗聲道:“諸位可真是神速,快請進城。”
李鈺擡腿跳下馬,上前去擡起韓嶽的手臂,笑道:“川子,我來了。”
韓嶽行至李鈺馬前,拱手行禮:“參見公主殿下。”
兩刻鐘後,南城門緩緩打開,裡面衝出一隊人,爲首之人身形魁梧,一身大紅色繡火焰紋戰袍,銅盔銅甲,步履如風之人正是先鋒將軍韓嶽。
衛兵上前拔下羽箭,看見精鋼箭尖上的烈鷹衛標記,又解下那跟絲帶,轉身下了城樓,往裡面通報去了。
花滿樓從馬鞍旁邊的箭囊裡抽出一支羽箭,將衣帶系在箭上,然後拉弓搭箭,嗖的一聲,箭尖插在了女牆的縫隙裡,箭身猶自錚錚作響,那條淺玉色的絲帶隨風飄揚,映着西方魚肚白的天空,分外醒目。
李鈺伸手入懷,扯下狐裘內深衣上的一根繡着李氏徽標的衣帶,轉手遞給花滿樓。
“拿信物來!”城上的衛兵喝道。
“大周皇帝陛下特派欽差大人到!”花滿樓提着內力,高聲喊道,“速速打開城門!”
城樓上的弓箭手立刻齊刷刷的出列,爲首之人喝問:“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城樓上值守的衛兵早就看見這一隊人,十幾個黑衣衛士圍着一個裹着白狐裘的清俊少年,十幾匹駿馬踏雪疾馳,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大雪初停的黎明,李鈺和花滿樓龍辰等諸位堂主一起勒住馬繮停在南城門外。
彭城,這座歷經幾百年風霜的北方古城,在經歷了無數次戰火的洗禮之後,依然巍然屹立。
因爲救人心切,烈鷹衛一行人抄近路日夜兼程,幾百里路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趕到了。
李鈺縱馬疾馳,任憑風雪吹進脖子裡,感受着刺骨的寒冷,心裡卻像是裝着一團火。
“敢算計我!”上官默咬牙看着兩匹駿馬踏起飛雪片片,生氣的說道,“回頭再跟你們算賬!”
花滿樓和龍辰各自翻身上馬,臨走時花滿樓比較厚道的朝着上官默拱了拱手:“默爺,公主交給我們。先行一步,告辭了。”
“你敢再把自己弄傷,休想讓我幫你!”上官默怒視着李鈺翻上戰馬的背影,氣急敗壞的踢起了一片雪。
“不行!”上官默上前去攔李鈺。只是李鈺身形矯捷,豈是他想攔就攔的?
“我當然要跟他們一起。”李鈺笑着拍拍上官默的肩膀,輕聲笑了笑,“不過我會留下午哥給你駕車並保護你的安全,你們不着急,籌措齊了醫藥糧草再來。”
站在李鈺身後的上官默閃身上前,拉了一把李鈺,低聲問:“你該不會跟他們一起吧?”
“是。”低而深沉的應和之聲和整齊一致的軍禮之後,一千多人眨眼之間消失在小鎮錯落的民居之中。
“好了,我也不多說了。大家四散開來,各自補充乾糧和水。接下來我們要穿過幾百里的雪原。爲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我們儘量躲開村莊鎮子行進。記住,是全速!”李鈺說完,長臂一揮:“散開,半個時辰後在鎮子以北的岔路口集合。”
他們透過冰冷的風雪,似乎聞到了血腥的味道。這味道,讓他們熱血沸騰,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肆意叫囂。
大開殺戒!
一時間,一千多人幾乎同時屏住了呼吸。
李鈺沒急着說話,只是微笑着緩緩地掃視衆人一週,方點了點頭,說道:“今日有幸與諸位同行,李鈺倍感榮幸。對於諸位,我除了敬佩之外無話可說。但我也知道,諸位雖然身懷絕技卻從沒有跟戕賊胡汝真正較量過。沒有上過戰場浴血殺敵的戰士不是真正的戰士。我們此行,就是要、大、開、殺、戒!”
而且,這支精銳戰隊,現在就屬於她李鈺,一千多精銳中的精銳匯聚在一起,只聽她一人指揮!
李鈺不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但卻是第一次面對如此精銳堪稱當今巔峰的戰隊。
不過片刻,牛醜,商虎寅,圖四卯等以子醜演卯命名的十二堂主除了龍辰和馬午之外,各自帶着一百人的隊伍齊至小鎮。
李鈺眼看着他們倏然消失,心裡不禁暗暗感嘆——不愧是最精銳的部隊,果然名不虛傳。
“是。”黎黍子拱手應了一聲,朝着身後的人一擺手,衆人無聲的向李鈺拱手行禮後,又無聲的隱匿在茫茫雪海之中。
李鈺朝着她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你們是第一隊。還有時間,大家稍事休息,等候其他人。”
“屬下黎黍子,參見公主殿下。”爲首之人相對身材矮小一些,目光精悍犀利,不容忽視。
一個個修長魁偉,舉步無聲,齊刷刷的站在李鈺面前——隊伍整齊,氣勢冷肅,清一色黑衣黑靴,精鋼鷹頭面具遮住臉面,墨色戰袍上的銀色鷹紋映着雪光,越發冷冽逼人。
便見漫天雪花中陡然出現了一隊黑衣人。像是憑空冒出來的,又像是從天而降。
“來了。”龍辰低聲提醒了一句。
上官默也裹着狐裘下了車,頭上風帽兜得嚴嚴密密,脖子裡還圍了個狐皮圍脖兒,一雙手藏在鬥袖子裡,緩緩地踩着雪走到李鈺身後,蹙眉警惕的環顧四周。
李鈺在雪中緩緩地漫步,羊羔皮棉靴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環顧四周雪漫長空,玉樹瓊枝,銀裝素裹,端的是冰雪天地,琉璃世界。
李鈺出宮後跟花滿樓約好,她和上官默只帶着龍辰馬午二人輕裝出城,而烈鷹衛在京都的一千二百人除了留守二百人之外,那一千人分成百人中隊十隊,分別有十二堂主其餘的十人各自帶領,分批出城,要悄然無聲的在這個小鎮子匯合。
“知道啦!囉嗦。”李鈺裹上狐裘,轉身鑽了出了馬車。
“回來!”他一把拉回李鈺,從旁邊拿過一件雪白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剛睡醒就往外鑽,你是不是找麻煩?”
馬車內有紅泥炭爐,並不算冷,車門一拉開,外邊的冷氣撲進來,上官默便打了個激靈。
車伕拉住了馬繮繩把車停下,馬兒原地踏步不停地打着響鼻。
李鈺在宮裡悶了二十多天,終於飛出牢籠心裡格外的興奮,車一停她就推開棉被鑽出去,擡頭看見無邊的夜空中鵝毛大雪依然紛紛揚揚,雪落無聲,地上早就是厚厚的一層,唯有車輪碾上去咯吱咯吱的響。
果然,到了約定的鎮子已經是四更天十分。
李鈺瞪了他半晌,見這傢伙沒事兒人一樣果然睡了,也只得挫敗的嘆了口氣,拉過被子繼續躺下去。
“睡吧。到鎮子上只怕還得兩個時辰呢。”上官默擡手把書放到一旁,拉過自己的狐裘裹嚴實了,靠在另一邊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不是,你……”李鈺坐直了身子想要跟他講點道理,卻又不知從何講起。
“胡說嗎?”上官默沒擡頭,擡手沾了一點唾液,輕輕地翻了一頁書,淡淡的說道:“你就當我是胡說好了。”
“什麼行了?”李鈺問過之後纔想明白了他的話,忍不住又擡腿踹了他一腳,“胡說什麼呢你?”
“那不就行了?”上官默說着,又轉頭去看書。
“我覺得?”李鈺眨着眼睛想了想,點頭道:“我覺得我們家黑狗還是挺可愛的。”
“悶麼?你覺得?”上官默擡頭,認真的看着李鈺。
“唉,別看了。”李鈺擡腳提了提他的腿,笑眯眯的湊過去,“你說你整天冷着個臉不苟言笑的樣子,將來娶了媳婦可怎麼辦呢?小心你媳婦嫌你悶,跟能說會道的小白臉跑了。”
上官默給了她一個白眼,繼續低頭看書。
“呵呵……”李鈺靠在柔軟的靠墊上笑開,“黑狗你還挺幽默的哈。”
“爲了你我的安全,也爲了速戰速決。”若是讓朝中的百官知道公主去了彭城,指不定又生出什麼幺蛾子來呢。上官默把李鈺的被子拉了拉,被角全都掖起來,低聲說道:“睡吧,別多想。你就當這一趟是去彭城看雪景就好了。”
“唉!誰都不容易啊!明明是去辦正事兒,卻還偷偷摸摸的。”
裹着墨色狐裘的上官默的視線從手中的書上挪開,看了李鈺一眼,淡淡的說道:“陛下會告訴他們我去籌措糧草了。”
“我是被關在菁華館閉門思過了,你翰林院的上官大人就這麼跑了,文武百官不會問麼?”出了城門之後,李鈺從被子裡露出一張臉來,問。
出城門的時候自然有人盤查,趕車的龍辰直接亮出了烈鷹衛的腰牌。守衛見是烈鷹衛的人,便沒敢多問。揮手招呼同伴一起吧厚重的城門緩緩地推開。在大雪飛揚的夜裡,連這吱嘎噶的開門聲也倍感蒼涼。
“嗯。”李鈺也知道前路漫漫還有許多苦要吃,這會兒能享受一刻是一刻吧。
“不然呢?”上官默拉過一條厚厚的錦被來蓋在李鈺的身上,低聲說道:“好了,別說那麼多了,趁着這段路還算平穩,你先睡。”
“唉?難道你拉上我去彭城,就只單單是爲了這道密旨?”
“你想都別想。”上官默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絕不會讓你隻身犯險的。”
“不在話下。”李鈺驕傲的笑着。
“一槍斃命?”上官默反問。
“當然了。我告訴你,擒賊先擒王,這回到了彭城,我給你露一手絕的。”李鈺說着,握槍在手,朝着外邊比劃了一下。
上官默瞥了一眼,輕聲哼道:“就知道你會帶上這個東西。”
“行,這事兒你安排就成了。”李鈺伸手入懷,摸出那隻黃銅手槍來,愛不釋手。
上官默的手觸及李鈺溫熱的指尖,便沒再客氣,把手爐又抱進懷裡。低聲說道:“我們連夜出城,去城北二十里路之外的一個鎮子落腳。等花爺他們趕過來,明天一早再上路。”
上官默小時候在軍營裡受了太多的苦,雖然後來燕北邙給他悉心調養過,但怕冷的毛病算是落下了,一到冬天,這人的手就跟冰塊一樣沒有溫度,手爐腳爐從不離身。
“我不要這個,你用吧。”李鈺擡手推回去。
“沒關係,只狐裘我就給你帶了六件,還有棉衣十多件,絕對凍不着你。”上官默說着,把懷裡的手爐遞過去。
李鈺接過酒杯來把酒一口喝了,長長的嘆了口氣:“這天可真冷,也不知道彭城他們是怎麼過的。”
上官默從小炭爐上的燙酒盅裡取了白瓷酒壺倒了一杯熱酒遞過去,輕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想做個賢淑孝順的女兒怕是很難了。”
一進馬車,李鈺便把頭上的風帽摘了下來,拍了拍黑色貂絨上的雪花,嘆道:“我這輩子就註定是個逆女了!”
半個時辰之後,漫天飛雪之中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李鈺出現在通往北城門的玄汀街口,在兩個黑衣人的左右擁護下鑽進了一輛雙駟大馬車。
這道聖旨當晚就傳遍後宮,蓮華宮裡的當晚就多加了兩碗飯。
皇上一怒之下又下了一道聖旨:讓公主繼續閉門思過一個月!而且不準任何人探視!誰來探視,只准進不準出,陪公主一起思過。
於是當晚,皇上出於愛女心切,親自往菁華館看望公主,之後,不知爲何,公主又忤逆了皇上,父女倆又大吵一通,公主還失手推翻了皇上叫人送來的牡丹花,那棵非常名貴价值千金的珍品牡丹被公主給摔了個稀巴爛,花也殘了,葉也爛了,總之各種慘不忍睹。
“臣不敢。”只是不願意看着她繼續消沉下去而已。
皇上點了點頭,又皺眉問:“聽這話,我怎麼覺得像是鈺兒的陰謀呢?你們兩個該不會是串通好了吧?”
“臣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上官默忙拱手道,“總要以我大周江山爲重。”
“你小子!”皇上悶聲笑了,“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上官默淡淡一笑,說道:“反正公主頂撞陛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不如您再跟公主演場戲,讓公主再唱一出出逃記唄。”
“可朕身爲天子,豈能出爾反爾?一個月的時間還沒到呢!”皇上哼道。
“已經無礙了。而且,只要陛下准許,臣願隨公主一同前往。”
“可是,鈺兒手臂的傷……”
上官默又道:“陛下,彭城數萬將士的性命以及大周的安危,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間。”
皇上蹙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是朝中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公主跟陛下貼心。再說公主身邊有烈鷹衛保護,陛下也無須太過擔心。還有,烈鷹衛明暗也有萬餘人,這萬餘人又以靖海侯和唐將軍爲首。哀兵必勝。烈鷹衛們肯定會因爲唐將軍重傷而激起鬥志,必能發揮最大的能量。以一抵十,甚至以一抵百。”上官默說完,擡頭一臉沉靜的看着皇上。
“她怎麼能去?朝中除了她,就沒可用之人了麼?”
“可是皇上,這道密旨最好還是公主去傳,比較妥帖。”
“朕就是要治治她這瘋癲的性子!”皇上梗着脖子,嘴硬。
“陛下,公主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若再這樣悶下去,怕是會悶出病來。”
“就知道你會爲她說情。”皇上臉上不高興,心裡卻已經開始動搖。
“皇上可發密旨。另外,臣以爲,公主靜思己過這些日子,也差不多了。多那幾天也沒什麼必要,陛下不如開個恩,赦免了她吧。”
皇上點點頭,嘆道:“嗯,朕也這樣想過了,只是怕那些將士們不服。”
“臣以爲,太傅要比蕭侯爺更合適。”上官默果然直說了。
皇上點點頭:“直說無妨。”
“陛下,關於主帥的問題……”上官默欲言又止。
“唉!”皇上重重的嘆了口氣,皺眉道:“這瘋丫頭真是叫朕鬧心啊!”
“公主還是那個樣子,臣去的時候,她一個人無聊的擺弄香爐呢。”
“鈺兒怎麼樣?”
“回陛下,是的。臣去拿盛興然的解藥,順便探望了一下公主。”
皇上擺擺手,把殿內的太監宮女都遣出去後,方問上官默:“你剛纔去菁華館了?”
“是,臣等告退。”胡宗瑞何玉簡等人一起躬身告退。
“好,那就有勞愛卿了。”皇上點了點頭,對幾個重臣說道:“諸位愛卿都各自去忙吧,謹言留下。”
胡宗瑞忙躬身回道:“回皇上,是臣負責,臣今晚就去落實查看,三日內定會把禦寒衣物棉被等籌集整齊,運往彭城。請皇上放心。”
皇上沉吟道:“此事容朕再想想。宗瑞,將士們禦寒衣物的事情是誰負責?”
上官默沉默不語,只是欠身擡頭看着皇上。
“那上官大人覺得誰能當此重任呢?是韓將軍?還是簫筠蕭將軍?”胡宗瑞問道。
上官默皺了皺眉頭,說道:“蕭侯爺若是能速戰速決,他必然也不會拖延戰事至今。”
“上官大人說的是。”胡宗瑞拱手道,“如此,陛下可發一道聖旨給蕭侯爺,讓他們速戰速決。”
上官默起身,拱手回道:“臣以爲,北方戰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應該速戰速決。第一,進入十一月裡,北方便是極冷的時候,我們的兵馬有一半兒來自江南,恐怕受不了這樣的天氣,軍心不穩。第二,我們的糧草也不多了,將士們禦寒的衣物也不夠。所以,臣覺得陛下當以儘快結束戰事爲擇帥標準,考慮下一任元帥的人選。”
皇上轉頭看上官默,問道:“謹言,你覺得呢?”
“臣,附議。”韓胄拱手。
“臣也覺得,當由蕭侯爺掌帥印。”胡宗瑞說道。
“靖海侯蕭祚,簫筠等都是名將,蕭侯爺也歷經沙場幾十年,而且又是這次出征的副元帥,元帥出事,副元帥接掌帥印也算是理所當然。”何玉簡說道。
“陣前易帥,爲兵家大忌。這可如何是好?”皇上沉聲嘆息,看着上官默,胡宗瑞,何玉簡等幾位重臣。
主帥重傷這樣的事情在前線是天大的事情,燕北邙和蕭祚韓嶽都不敢善做主張,只得隱瞞了消息,派人連夜送信回京。皇上知道後心急如焚,急急地召了上官默去商議。
果然是不好的消息——北方密報傳來,唐毅將軍身負重傷。
“……好,你放心。”上官默拿了自己鴉青色的羽緞斗篷披在身上,匆匆離去。
李鈺也從太監焦慮的聲音裡趕到了幾分不安,忙起身道:“有事不要瞞我!還有,如果是北邊有事,一定要帶上我。”
“我去了。”上官默立刻起身。
“公主,上官大人!陛下尋上官大人去紫宸殿,說有要事!”門外傳來小太監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閒適和沉默。
李鈺是因爲想起了燕北邙,心裡隱隱有些愧疚。這些日子她爲了兒女私情一直在賭氣,竟然忘了師傅和川子都在北方苦寒之中跟胡汝廝殺,甚至以命相搏——真是不應該啊。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但先生憑一人之力也不能扭轉戰局。”上官默皺眉道。
“他不會有事的。”李鈺安慰道,“有先生在,不會讓他有事。”
“我很擔心介川。”上官默微微皺起了眉頭。
“嗯。這已經很好了,想要恢復當年寧侯長驅直入把高黎人滅族的那股威風,恐怕暫時不能有。”李鈺終於捨得離開小炕桌,坐直了身子伸了個懶腰,又往後靠在了靠枕上。
上官默輕輕地嘆了口氣,岔開了話題:“北邊也來消息了。介川他們把展現往北推進了五十里,但也僅限於此了,再往北,我們的兵馬就吃不住了。”
“沒有。”李鈺笑了笑,見上官默不相信,又伸手去拍了拍他的手,重複了一遍:“真的沒有。那天你沒揍我,我已經很慶幸了。換了川子的話,恐怕我另一隻胳膊也得架起來。”
上官默看着李鈺,半晌,又問:“鈺,你是不是在恨我?”
“我正在閉門思過啊!”李鈺嘆道,“閉門思過就應該有閉門思過的樣子麼。”
上官默聽着她莫名其妙的話,冰冷的眼神緩緩地撇開,低聲是說道:“這麼多天了,你不問問通州碼頭的事,也不問北方的戰事。更不關心先生和介川怎麼樣,對於宮裡的一切更是不上心,整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李鈺,你是想怎樣?!”
“誰啊?”李鈺裝傻,又笑着拍拍上官默的手,說道:“放心,如果有事的話,我是不會忘了你的。”
“你的心裡現在只有他了,是不是?”上官默平靜的問。
“你說什麼啊?”李鈺無奈的笑了笑。
上官默不語,只是盯着她看。
“嗯。”李鈺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又莫名感覺不妥,擡頭對上上官默那雙深不可測宛如黑寶石一樣的眸子,一時茫然,“啊?”
“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嗯。”
“給盛興然的解藥記得給我。明天再不給他服的話,他就沒命了。”
“嗯。”李鈺點了點頭,可是這麼明擺着算計人家真的好嗎?
“說起來,這次他去西南也算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至少陛下和他沒有正面衝突。如果江南江北打起來了,恐怕對誰都不好。”
“哦。”李鈺摩挲那枚玉扳指。那日回來之後,她就找了個金鍊子把這東西穿起來掛到了脖子上。本來她也想戴在拇指上的,無奈她手指太細,戴不起來。
“他挺好的,坐鎮渝陽,沒幾天把盛家收拾乾淨了,手段可謂高深莫測,凌厲狠辣。”
“嗯。”李鈺淡淡的應了一聲。
事已至此,再盛的怒火經過二十多天的消磨,也早就熄滅了。看着她日漸消瘦的面容,上官默暗暗地嘆了口氣,開口打破了沉靜:“西南有消息了。”
但,那是她喜歡的人。
冷風吹過,馬車裡彌散出來的特有的麝香味讓一向冷靜自持的上官默幾乎瘋狂,恨不得把馬車砸個稀巴爛。更恨不得拿刀把雲啓戳成篩子。
馬車的車門被狠力拉開的那一刻,奢靡香豔的畫面入目而來:翠色白色的衣衫被隨意丟在榻前的案几上,層層疊疊紛亂不堪,臥榻上,李鈺靠在雲啓的懷裡,臉上紅暈未消,兩個人緊緊地擁着。
那晚,十月的北風颳得人心煩意亂,他聽說她跟西南王在外邊喝得爛醉心裡就有不好的預感,生怕自己拉不住她所以纔回了陛下一起趕去找人,卻不想還是晚了一步。
坐在李鈺的對面,看着她一臉的無聊,上官默低聲嘆了口氣。
上官默進了屋裡,擡手把蓮霧等人都指使出去。蓮霧不敢多言,和杜嬤嬤出門的時候把房門帶好。
“嗯。”李鈺依然趴在那裡沒動,只是擡手撥了一下蓮花香爐上的蓮蓬。垂直往上的輕煙忽的一下被打亂了,一圈圈急急地散開。
“公主,上官大人來了。”蓮霧去而復返,輕聲回道。
只是她知道必須忍,忍過這一個月,她以後就會有更大的自由。而且她也知道,這回她家皇爹是真的生氣了。所以她得讓她爹出了這口氣。
其實李鈺也早就架不住勁兒了,每天就這樣悶在屋子裡,她身上都快長毛了!
不過東西是留下來,大公主依然不開心,每天就老老實實地呆着。
尤其是李鈺這樣的被關在院子裡真正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覺,二十多天過去李闖早就架不住勁兒了,這幾天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但凡外邊有人弄進來的,先往菁華館裡送。
關了她幾天之後皇上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家裡一直有個鬧騰的孩子忽然變得沉默寡言乖巧的不得了時,當爹媽的心裡也會不舒服。
“喜歡就送你了,擺你屋裡去好好地看。”李鈺頭也不擡的說道。
“據說這種牡丹難得一見,被那些文人叫做……什麼玉瓊煙羅?公主快去看看吧,奴婢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牡丹花呢。”
“嗯。”李鈺頭也不擡的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公主?”蓮霧上前來輕聲回道:“陛下打發人送來了一盆牡丹花兒。”
禁足反省一個月!李鈺從那天起還就真的沒出過菁華館的門。
“從今兒起,你給我在這裡好好地反省一個月!若敢私自出去一次,我就殺這裡的一個下人,從杜嬤嬤開始,然後是蓮霧。你不想回來看見她們的屍體就儘管偷偷地往外跑!”
進宮後,皇上把李鈺送到菁華館,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說完便帶着上官默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宮的路上,厚重密實的御輦裡都颳着西北風宛如三九嚴寒。
御輦裡,皇帝陛下面如鍋底,目光陰沉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上官默二話不說上前把李鈺扛起來轉身就走,行至御輦跟前擡手把人丟了進去。這一下摔的不輕,李鈺又下意識的用右臂撐了一下,忍不住低聲呼痛。
李鈺欠身在他脣邊輕輕地點了一下,毅然起身下車。
當時,雲啓不慌不忙從自己的拇指上摘下這個玉扳指放到李鈺的手心裡,低聲叮囑:“收好了,這是我家祖傳之物。”然後扯過自己的淺玉色銀線鬥文羽緞披風把她裹住,風帽拉起來遮過她的頭頂,認真的把脖子裡宮絛打了個蝴蝶結。
尤其是當皇帝的御輦在帝都城的大街上攔住他們一行人的去路,看着上官默陰沉着臉上前來暴力的推開車門的那一刻簡直要氣瘋的樣子。李鈺歡欣的從心裡給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贊——成功了!
誰知事到臨頭還是退縮了一步,雖然他被她成功的挑逗起了行至,雖然說不上多麼的賓主盡歡……不過幸好效果不錯。
——把他灌醉,然後趁着醉酒把生米煮成熟飯。這樣,就足以表明自己的決心,也讓她爹以後對雲啓下手的時候有所顧忌。
那天給雲啓送行,她本來是計劃好了的。
她現如今正在爲期一個月的禁足之中。掰着手指頭數一數,今日已經是第二十二天。
李鈺百無聊賴的趴在榻上,手指捏着胸前的一個白玉雕一品玉蘭紋的扳指輕輕地摩挲着,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嫋嫋輕煙,足有半個時辰一動不動。
榻邊擱着一座綠釉狻貌香爐,爐身是覆蓮座上捧出的一朵蓮花,花心裡的蓮蓬做成香爐蓋,蓋頂一隻戲球的坐獅,爐裡焚了上品沉水香,幾縷雪色輕煙從坐獅口中悠悠逸出,清涼沉靜的芬芳悄無痕跡地在這寂靜的殿中縈紆嫋嫋,飛香紛鬱。
午後遲遲,日光從低垂的錦幔中透過來薄薄幾縷,四壁靜悄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