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執法過程中,嚴肅認真一點,某些事是可以避免的吧?”沈星辰只能這樣說。
“用嘴說的都是很容易的,真實情況根本無法全部顧及。”唐雷搖頭苦笑,“就拿珠寶劫案的例子來說吧,我是案發後幾小時才從外地趕回來的,去你家之前,我翻看了所有在場目擊者的筆錄,發現筆錄很少,像李薇薇這樣最近距離接觸劫匪的模特筆錄居然是一份都沒有,對此負責的警員說,當時現場鬧哄哄的,年輕女孩子受了刺激,又哭又叫,有的還受了傷要求上醫院,年輕人都要求上醫院,年紀大點的更不用說,胖點的說有高血壓,瘦子說血糖低……結果肯配合的多數是珠寶展的低層工作人員,還是工作需要被領導壓着不得不來。”
沈星辰低下了頭。
唐雷接着道:“當時我是不在,如果我在,必定要強制手段,讓這些人做完詳細筆錄一個個認真核查身份後再放走,按法律程序來說,配合公安機關調查是公民的責任,但是此舉必然給大家帶來不便,人家硬是不留下來,或者推說嚇壞了,什麼都想不起來,法律卻沒有說能怎麼辦?強制手段真抓住匪徒,那就是機智果敢,就是有魄力,若是事後還是問不出有用線索,就是擾民,這還是沒出事情況下,那麼多人,保不齊還真有那麼一兩個心臟病高血壓的,萬一真嚇出個好歹來,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沈星辰臉上突然火辣辣的,總覺得有些心虛。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說你,其實那天我在你家裡的確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唐雷說道。
沈星辰趕緊解釋。“事後我問過肖寒了,他說他們公司沒參加珠寶展是因爲……”
“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了,當時我也說了,就是那麼一問,至於其他的事也是純屬我個人無理猜測。在這裡我鄭重向你道歉。”唐雷說完,從牀上站起來,鞠了一個躬。
“不,您別這樣,我……受不起。”沈星辰慌張擺手,隨後說道。“警察也是人,不能時時刻刻的控制自己的言語。站在你的立場,有些懷疑也是正確的,辦案過程中,難免會有懷疑錯誤的對象,不可能一抓一個準。”沈星辰很是理解別人的難處,想了一下道。“視頻的事,我會讓李薇薇出面澄清的,隻言片語不能代表一切。網上的猜測都是錯誤的,我是被珠寶劫案嚇到,本身就有病,不是因爲警察詢問。”
“真的不用。”唐雷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想,我很快又要離開魔都了,不需要。”
他在心裡補充一句,在救了李薇薇之後再說這番解釋的話,根本沒有意義,大家之後認爲她們是出於感激才這樣說的,這樣一份救命之恩自然可以遠遠抵消之前的言語過失,別說局外人,就是現在他也這樣認爲。
“爲什麼?”沈星辰看着他受傷的胳膊,問道:“珠寶案破了麼?剛纔的槍戰,抓到匪徒了?”
“算是告一段落。”唐雷長長嘆了一口氣,案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許不需要他了,看了看沈星辰,說道,“沈小姐,我想跟你說一句,做警察的也很不容易,我們隨時都要跟匪徒拼命,碰上各有苦衷的受害者,或者涉案人員,因爲各種原因,不配合,我們也很難的。”
“我知道,也希望您能原諒我和李薇薇,我們也不是故意的。”沈星辰真的很內疚,鋪天蓋地的輿論譴責,想必讓唐雷很難堪,也給破案增加了難度。
唐雷嘆了一句,點點頭,那天說的話,也不過一時氣憤,也許伍榮壯的事跟這個女孩子甚至跟肖寒並沒有什麼關係,大概這個案子壓力大,火氣有點大,一時沒控制好自己的脾氣,當然肖寒這個人不是好人是肯定的,他做警察那麼多年,有些人和事還是能輕易判斷,只這個女孩子,他看不準。
氣氛還是有些尷尬詭異,沈星辰知道,話說到這個份上,不該再打攪人家,可想了一下她還是問道,“剛纔那位大嫂是今天做腦部手術的警察家屬麼?”
“不是。”唐雷苦笑一聲,“那麼大的槍戰,受傷的可不止一個警察,她丈夫叫胡明,快五十歲的老刑警了,本來該轉做文職的,卻碰上這樣一個大案,局裡人手不夠……大概他也想要立一點功,轉的時候職位高些,他愛人下崗了,若是能立一個大功,也許能照顧一下,警察不是你們看到的那麼威風,尤其是老一輩的,那時候警察待遇低誰家好姑娘肯嫁給警察?”
“這次受傷的人很多麼?”沈星辰問出這句,又有點後悔,醫院擠滿傷員,這還用問?
“別說受傷,連無辜羣衆在內死了好幾個。”唐雷長長嘆了嘆,“你也看到了,我們是用命在拼,跟那些亡命之徒拼,隨時有生命危險,真犧牲倒罷了,一了百了還能得個烈士稱號,現在社會上對烈士家屬還是很優待的,有撫卹金,老婆沒工作的安排工作,子女上學一路免費……最怕的就是老胡這種,半身癱瘓,就算能全部報銷醫藥費,日後他的吃喝拉撒睡都得有人照顧,老胡的愛人就得全心全意在一旁照料,到時候全家就得靠老胡一個人的工資,他們一家的生活可想而知了。”
“公安局對這種情況,就沒有什麼照顧政策麼?”沈星辰覺得太不應該了。
“受傷的犧牲的太多,還有幾個無辜路人,另外還有因爲別的案件受傷犧牲的,救急不救窮,一個人癱瘓了,多少錢能彌補?想也知道局裡不可能出一份錢,僱一個保姆全天候伺候他,大魚大肉養着。”唐雷說到這裡又是輕輕一笑,“你也別怪世界上那麼多仇富心理,老胡這樣的,她老婆要日夜照顧病人,卻連一份像樣的盒飯都買不起,買最便宜的素菜還跟女兒分着吃,而你,你住的頭等病房一天多少錢?估計比我們一個月的工資還多吧?我們用生命保護人民財產,跟歹徒搏鬥,生命垂危急需手術的時候居然還要給你們這些有錢人讓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今天要換其他有錢人,態度再囂張一點,估計我會控制不住一拳過去。”
“對不起。”沈星辰低下了頭。
“這也不是你的錯,怪就怪世態炎涼。”唐雷深深凝視了沈星辰一眼,道,“我看得出,你眼裡還有良知,就私人奉勸你一句……算了,還是不說了,我也不太瞭解你們夫妻的情況,你要真有什麼苦衷,我估計也是無能爲力的,當年我就知道,那天我是一時氣憤,脾氣暴躁了點我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相互理解一下吧。”
剛纔已經有醫院領導委婉解釋了一下,手術人手還有器械不夠的問題,所有手術室都滿了,有些今天動手術但不太急的病人打了麻藥,卻還是挪後了,爲此病人家屬還有些情緒,醫院也很爲難,後來騰出來的那間是有錢大老闆出資爲自己親人購買器材臨時修建的,連醫療團隊多數都是他們自己請的,等於是在醫院租用了一個房間放置自己的東西,就醫院來說真沒有權利挪用私人物品,幸好那個病人通情達理,也不介意。
他還有什麼話說呢?等於欠了人家一個大人情,無論如何都繃不起臉來了,這種心情相比跟她因爲他救了李薇薇一命前來道謝是差不多的吧。
“真的很對不起。”沈星辰發現除了這句話之外,她根本無話可說。
回到自己的病房,卻發現李薇薇已經被安排到了她病房的隔壁,也是一間頭等病房,就那麼一會兒,也不知道誰送了很多花籃果藍堆滿房間,那個經紀人閔姐也來了,想到唐雷剛纔那間窄小的儲物室改成的臨時病房,還有醫院病牀不夠之類的話,她心裡就一陣不舒服。
再看看那些精緻的果籃,想到唐雷說的,胡嫂連像樣的盒飯都買不起,便拿起李薇薇牀邊看着最大的果籃,把裡邊的卡片拿出來,然後提着果籃走了。
李薇薇和閔姐面面相覷。
閔姐道:“你表妹……餓了麼?”
李薇薇也不明白,停了一會,實在有點擔心,剛想要叫閔姐出去看看,結果沈星辰就空着手回來了。
“星辰,你沒事吧,剛纔我真是嚇壞了,你也嚇壞了吧?”李薇薇見沈星辰就這樣說道,她沒敢問沈星辰提着水果籃去哪裡了。
“人家被捅一刀的都沒什麼事,我們不過受點驚嚇,至於要死要活的麼?”沈星辰沒好氣的說道,“你要沒什麼事就別住院了,白佔着地方。”
李薇薇看着沈星辰神色不對,小心翼翼問道:“星辰,你怎麼了?”
她猜測沈星辰是拿着水果籃去看唐雷了,便想該不是那個警察又說了什麼不好聽的刺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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