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木嘆了口氣,慢吞吞地換了衣服走了出去。
誰知一隻腳剛踏出房門,卻看到吳佳佳提着一個笨重的行李箱有些艱難地走出了房間。
看到他,她沒有說話,沒有任何表情地提着箱子就走,彷彿他們就如陌生人一般。
林千木記起昨天晚上她對自己說過的話,她說不會再和他說道別了。
那個時候,她說那句話的時候,他們之間還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可是她卻仍然這樣做了。
這個女人,有着曾經沒有過的驕傲,令他心莫名一動。
或許,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林千木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把奪下她手裡的行李箱,淡淡地說:“別走。”
吳佳佳低頭,低低地說:“爲什麼?就要說道別嗎?可我記得我已經跟你道過別了。”
“留下來。”
“留下來做什麼?”吳佳佳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和我重新開始吧!我想我們本就應該在一起,曾經的我們都錯了,可是現在我們還來得及改正錯誤。”林千木低嘆了一聲。
“重新開始?”吳佳佳猛地擡頭,滿含熱淚地看着他,“你還有力氣愛我嗎?”
“我會努力的!”林千木像發誓般用力地點頭。
“努力不代表你能。你忘記了嗎?我們曾經一起努力過……”憶起往事,吳佳佳心裡堵得難過。
“是。我們曾經一起努力過,可後來失敗了。不過,如今影響我們的因素已經不存在了,不是麼?”林千木輕輕地握住了吳佳佳的手,溫柔地說,“讓我們重新開始!讓我好好照顧你!”
看着兩人緊握的手,一時之間,吳佳佳百感交集,眼淚‘譁’地一聲就流下來了,不管不顧地撲入了林千木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他的腰,抽泣着說:“你明明知道我對你從來都是沒有抵抗力的,爲什麼你還是說出這些話來?你知不知道,我會當真的啊?”
“對不起,我知道我從前傷你傷得太深,是我錯。可是現在請讓我補償你,讓我愛你照顧你吧!我們重新開始,我們一定可以幸福的!”
吳佳佳淚流滿面地推開了他一點,低聲問道:“真的嗎?不管以後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你都不再會負我?”
“是的。絕對不會的!”林千木重重地點頭。
“如果蘇末離現在來到你身邊,讓你在我和她之間作選擇,你會棄我而去嗎?”吳佳佳再問。
林千木苦澀一笑,“你這個問題有些不合適宜,而且很荒唐。她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何必再提起她?”
“我是說如果。”吳佳佳固執地咬緊了下脣。
“我會選擇你!因爲我現在已經很清楚地知道,找一個愛自己的人才是最幸福的。她對我來說,是水中花鏡中月,可望而不可及!我再也不會如此不切實際地去自找苦吃了!我想這樣做對誰都好!”林千木沉重地嘆了口氣。
說到蘇末離,儘管那個女子已經死去多年,可是每每一想起她,心底深處還是隱隱作痛。
“那麼,連哲予呢?你還會想着要回去找他報仇嗎?”吳佳佳緊緊相逼。
“我會忘記他……”林千木咬了咬牙,極其艱難地作出了選擇。
“君子一言!”吳佳佳伸出了小手指。
“駟馬難追!”林千木一旦作出決定,便再無猶豫。
“千木!”吳佳佳又激動又開心,撲入了他的懷裡,抱着他又哭又笑,“你回來了!終於又回來了!”
林千木聽得酸楚無比,只能緊緊地抱着她,彷彿她身上的溫度可以給他放下從前的種種,然後重新開始的力量。
吳佳佳心願已償,心裡滿滿的全是得意與幸福,轉頭‘叭’地在林千木的臉頰上重重吻了一下,不經意的一轉眸,卻對上一雙仇恨憤懣而心有不甘的眼睛。
那是亨利的眼睛!
他正抱着一盆盆景走進來,匆匆地看了她一眼後,便低頭離開。
他眼睛裡的仇怨在吳佳佳的心裡投射下一片陰霾。
她想,故事該收尾了!
這天晚上,她在屋後的花圃裡痛聲尖叫,聞訊趕來的人們,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她,還有狼狽不堪地從她身上爬起來的亨利。
林千木大怒,動手割掉了亨利的某個寶貝物件,然後將他驅逐了出去。
儘管他大叫冤枉,但沒有人願意聽他的解釋。
沒幾天,他的屍首在小鎮小河的下游被人發現,警方猜測他是醉酒墜河嗆水而死。
月底,林千木與吳佳佳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婚禮上,吳佳佳臉上的笑容美麗得幾乎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時光荏苒,距離蘇末離離家出走轉眼就過去了五個月。
在這五個月裡,連哲予結束了所有見得光見不得光的生意,辭退了末離山莊所有的傭人,只餘了自己獨自守在了山莊,天天與死去多年的蘇末離作陪對話。
從此,晨昏顛倒,他忘記了時間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來自佛羅倫薩的信件,看到那日期,他才恍然得知,時間已經悄悄溜走了很多……
信是連心怡寄來的請柬,邀請他去參加她的婚禮。
看着那熟悉的筆跡,還有那張有着她燦爛笑容的照片,回憶裡那紛亂曲折的往事,連哲予只覺得自己恍然做了一場夢。
連心怡病好出院了,而她的結婚對象竟是她的主治醫生。
他萬萬沒有想到,連心怡竟然會在那瘋顛的世界找到了屬於她的愛情。
那麼,她真的改變了嗎?
連哲予握着那張請柬猶豫了近一個星期,最後決定出席。
他乘坐的是自己的私人飛機,當然與他同去的,還有冷冰冰的蘇末離。
到達佛羅倫薩曾經承載着他夢想與痛苦的家裡時,所有人看到他都嚇了一大跳。
自從他與蘇末離的婚禮以失敗告終之後,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在人們的記憶裡,他仍然是那個意氣風發,霸道凌厲的連家掌門人,卻不想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滿頭白髮,渾身上下都透露着疲憊滄桑的寂寞男人。
尤其是看到冰棺裡的蘇末離時,衆人更是驚疑萬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發出驚歎之聲。
當初連哲予強勢奪權的陰狠,仍然讓衆人心有餘悸。
老管家最爲鎮定,急忙上前迎接他,並且讓人將冰棺送進他的臥室。
一陣忙亂之後,連哲予坐定,這才淡淡地問起連心怡的事情來。
管家便細細地將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連哲予說了,最後嘆道:“心怡那丫頭吧,小時候很可愛很善良的。我記得有一次,她在後花園拾到一隻折了翅膀的小鳥,當時夫人嫌棄小鳥髒,令她將小鳥扔進垃圾桶,小姐不肯,抱着小鳥往懷裡塞。夫人大怒,衝上前去搶奪,威脅要打她,她嚇到了,哭叫着放了手,眼睜睜地看着傭人將鳥扔進了垃圾桶。可是晚上,我看到她偷偷地溜回後花園去,從垃圾桶裡抱起小鳥又回到了房間,找我要了很多種藥,胡亂地給小鳥抹。小鳥治好後,她又偷偷地放了。”
“是嗎?”連哲予聽得一愣一愣的,只覺得管家口中的那個善良的小女孩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連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