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復山進來的還有十幾個人,都是侍衛打扮,衣襟上還有滴滴點點的血跡。
這些人一進來,便有幾人直奔向倒下的教坊衆人,將樂器撿起,熟練的演奏起來。
一人湊到復山面前道:“大人,要殺掉這些內侍和宮女嗎?”
“這些人能做個見證,不殺。”復山笑道,他看看那些軟倒在地的太監宮女,臉上的笑容莫名的詭異,“他們以後還要伺候我呢。”
“你是成王的貼身侍衛!你想幹什麼?”謝貴妃花容失色,嚇的臉都白了。
我趴在地上,縮了縮身體,心裡也十分奇怪,復山是成王的貼身侍衛,怎麼、、、、、
“四十二年了,我第一次大大方方的站到這裡。”復山似乎很有感觸似的,他四處看了看,笑道:“雖然在這之前,這宮裡所有的地方我都逛遍了。”
“你是誰?有什麼企圖?”韓王大叫道。
成王冷着臉看着他,面色鐵青,但是什麼話也沒說。
復山一笑,旁邊一人拿過一個小杯,倒了點酒,隨便抽了一塊巾子,往酒杯裡一蘸便遞給他,復山拿過巾子,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臉側,扔下巾子,雙手從脖頸底下,慢慢的撕下一張死皮來。
殿閣裡一片驚呼,這些內侍宮娥們那裡見過人皮面具這種東西,我倒吸一口冷氣,復山原來也是易容的麼?
面具下的那張臉和脖子完全不是一個顏色,易容的時間久了,臉上慘白,但是劍眉星目,很一副英俊灑脫的形象,和先前的那張死人臉大爲迥異。
明帝突然叫了出來,“你!”
復山笑道:“怎樣,我和某人很像是麼?”
從我這個角度,扭斷了脖子也只能看到明帝半張臉,爲了不扭斷脖子,我只得低下頭去,仔細傾聽他們說話。
謝貴妃也叫了起來,她那一聲驚呼剛叫回來就縮回了嗓子眼裡,長孫貴妃叫道:“姐姐,你怎麼了?他到底是誰?”
謝貴妃冷冷的道:“妹妹,這個人比你還大十幾歲,你當然不認識他,但我知道他是誰了。”
“母親,他是誰?”龍少爺問道。
謝貴妃道:“你們都還年輕,不認得這個人,其實我也不認得他,但是我認識他父親,他是、、、、、、、是昌平侯的兒子。”
“昌平侯?”韓王恍然大悟,他現在的姿勢十分古怪滑稽,整個人仰天躺倒在軟枕上,頭卻高高擡起,但是眼下大家都癱在那裡,所以誰也顧不上嘲笑誰了。
昌平侯是?我急急的回憶起來,記憶中,武三思登位後,待到武帝一死便急忙剷除了李氏一脈,昌平侯似乎就是武則天的第四個兒子李旦,也就是本來歷史上的睿宗,被老婆女兒毒死的那個倒黴皇帝后來的諡號、、、、、、而復山是昌平侯的兒子?那麼算起來,復山和明帝是同輩。
“你說你是昌平侯的兒子,有證據嗎?”龍少爺很不屑的道。
好我的王爺!您也不看看眼下是什麼情況!好歹也裝的害怕點吧?
“他跟在我身邊多年,恐怕也不是白待的,總會有些手段,原來如此,復山、、、、復山?光復江山?光復你李家的江山?”成王冷笑一聲,“原來是我看走眼了。”
明帝冷冷的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還當了成王的貼身侍衛?倒真厲害。”
復山哈哈笑道:“活下來還不簡單麼?武媚娘這賤人盜了我李家的江山,你以爲朝廷裡沒有不甘心的人麼?只是隱忍罷了!我被當時的長孫宰相救了出來,送到民間,暗中教養長大的。”
還在江湖上偷了很多武功典籍,我心道,懷中的乳豹睡得香甜甜的,小東西用爪子洗洗臉,蹭到我懷裡繼續睡覺,抱着它像是抱了一個小火爐。
哭笑不得,眼下就它最愜意!
“我們武家已經坐了四十年的江山,你以爲是這麼容易拿得回來的?“明帝道,“四十年,再怎麼想回復李家的江山,也已經晚了,想的人都已經死了,現在是我們武家的天下。”
“你倒是很有信心。”復山笑道,“殺了你們,哦,眼下唯一有子嗣的就是韓王吧?當然,你們死了以後,那兩個孩子也活不過今晚,我敢肯定。”
韓王額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狗賊!你敢動我兒子!”
心裡有點感動,韓王對自己的兒子不錯嗎,但是從眼下的情形來看,你自己都是人家砧板上的魚肉了,你兒子還能不被做成魚羹麼?
復山笑而不答,緩緩的從腰間抽出刀來。
內侍總管哆哆嗦嗦的爬到明帝的面前,用身體擋住了他,這還真有點困難,明帝的體格可比他壯碩多了。
謝貴妃和長孫貴妃都嚇得渾身發抖,但兩人不約而同的互握住雙手,共同用身體擋着明帝。
“都給我讓開!”明帝大吼道,“身爲天子,讓女人和內侍幫我擋刀嗎?都給我讓開!”
“皇上!老臣、、、、、老臣不能、、、、、”內侍總管涕淚交流,“我侍奉皇上三十年了,我、、、、我不能!”
他這番話一說出來,我身體一抖,一股熱血直衝向腦門。
人家都這麼說了,還能袖手旁觀麼?這內侍總管比一般人硬氣多了!不行,我咬牙想道,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殺吧?只是銀刀眼下不在我手上,沒有武器。
X的,這宮殿裡足有十幾個人,肯定都是武功好手,如果龍少爺沒倒下的話,倒還能拼上一拼,但是現在、、、、、
那幾個演奏樂器的人看也不看復山這邊,只是一心一意的吹彈,眼下正彈着一曲“盛世朝天”,節奏歡快華麗,和眼下殿閣中的氣氛形成了強烈對比。
復山拿着刀,正要逼近,成王突然道:“等一下,我有件事想問你。”
復山停住腳步,轉頭笑道:“王爺請說,念在半師之份,我最後一個來請王爺上路。”
成王緩緩的道:“說起這半師之份,那年你來到我府中,說要教我武功,當時我問你的那句話,你回答的是真心話嗎?”
復山笑道:“我回答殿下什麼了?事隔多年,在下記不清了。”
成王冷笑道:“這就好辦了。”
似乎就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我眼睜睜的看着復山的臉上出現了極怒的神色,他扔下手裡的刀,返身一揚手,他身後不遠處一人慘叫一聲,軟倒在地。
我這纔看清,原來那人手中拿了一枚小小的**,剛纔他用那**吹出一枚小箭,正射到復山的肩膀上。
成王笑道:“師傅,別客氣,請坐!”
他話一出口,復山猛地坐倒,怒道:“原來你還藏了一手。”
成王笑道:“這是當然,師傅您心思細密、等這皇位等了幾十年,卻還是算漏了一點,剛纔我父皇不是說了麼,已經四十年啦!想要恢復李家江山的老臣們早就死光了,師傅您身邊的這些人,可不像您這樣傻。”
一人走到復山身邊,似乎不敢接近似的,也從懷中掏出一副**,又往復山身上射了兩枚小箭,復山大叫道:“哈!原來我是爲你做了嫁衣裳!”
成王笑道:“這可不見得,我還不是險些爲師傅您做了嫁衣裳麼?別擔心,師傅教授了我這十幾年的武功,又曾爲我大大的出過力,死後一定爲您風光大葬,就葬在皇陵那裡如何?只可惜不能立碑,棺材倒一定是要最好的。”
滿殿人又驚又疑,謝貴妃叫道:“達兒,快點叫人來,把這罪人拿下!”
“母親,不着急。”成王笑道,一名侍衛上前,遞給他一張卷軸。“父皇,還請您把您的玉璽賜兒臣一用。”
“那上面寫了什麼?”明帝怒道。“這人不算,你也反了麼?”
“兒臣不敢,只是這李家罪臣餘孽,意圖犯上作亂,刺殺父皇和兩位皇兄皇帝,在要來刺殺兒臣時,被人拼死攔下,父皇見此賊子伏誅,臨終前拼了最後一口氣,寫了這幅奏章,要唯一活着的兒臣繼位。”成王將那奏章展開來,笑道:“您看,兒臣想得很周到,讓人特意寫的雜亂了些,父皇您只需將玉璽、、、、、、、、”
長孫貴妃尖叫道:“成王!你瘋了!你要造反!”
“誰說我要造反,本王只是奉了父皇臨終遺命,承繼江山罷了。”成王笑吟吟的拿着那捲軸放到明帝面前,“父皇,您只消告訴兒臣您的玉璽在那裡就好了,若是不說,莫怪兒臣無禮了。”
韓王嚇的大叫起來,衆人也紛紛哭叫起來,誰都聽得出來,復山剛纔沒對這些內侍宮娥起殺心,成王倒是打算滅口了。
“不肖子!”明帝氣的直抖!“弒父弒兄,你這皇位倒是做得穩當!你生的好兒子!”他轉頭對着謝貴妃,破口大罵。
謝貴妃滿臉是淚,哽咽着道:“臣妾也不知道、、、、、、、、生的好兒子,倒真是好兒子!”
成王冷笑道:“母親不用這麼說,我是不是您生的,您自己心裡明白。”
明帝一愣,剛要張口,成王已經舉起刀來!
我猛地閉上眼睛。
咣噹!
“通兒!”明帝驚呼。
哎?龍少爺!我急忙張開眼睛,情勢已經變了,龍少爺手拿一柄軟劍,對着成王冷笑道:“二哥,還有我呢。”
“你怎麼、、、、、、、你內力應該全失了纔對!”成王皺眉道。
“要是不知道您今天要造反,我的確應該內力全失任您宰割了,這麻毒可真夠厲害的,若是沒有準備,連我都要被毒倒幾個時辰,動彈不得,不過好在事前接到了消息,所以我預先在腰裡藏了這把軟劍,還服下了一顆大還丹,足可以保我十二個時辰百毒不侵了,您在酒裡和香爐裡同時下了毒麼?兩相融合就成了麻毒,這是江湖上常用的下三濫法子,我可真替您覺得丟臉。”
“誰告訴你的?”成王冷笑道,“算了,你一個人,我這裡可有十幾個,你的人一時半會兒也進不來吧?時間綽綽有餘了。”
“那可不一定,我在這裡也有幫手啊。”龍少爺微笑道。
復山大叫道:“這話說得沒錯!洛王,你儘管上好了,你是千手諦聽那老東西的嫡傳弟子,武功肯定不差,哈哈,儘管打吧,他的武功都是我教的,破綻在那裡,我最清楚!你只要用上十分內力就可以啦!哈哈!”
龍少爺喊道:“衆侍衛快去護駕!護駕人以護駕有功,十倍論賞!”
成王怒道:“還不給我動手!殺了他們!”
明帝怒道:“放下刀劍者!百倍論賞!朕絕不追究!”
那些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不決,那奏樂的幾名侍衛也停下了。
內侍總管尖叫道:“皇上金口玉言!你們還在等什麼?三王爺不是說了麼?外面已經知道你們造反了,不趁這個時候將功贖罪,難道要等着被抓起來,罪誅九族嗎?”
龍少爺環顧四周,怒道:“還不護駕!”
他這一喊震的我耳朵嗡嗡直響,原來是用上了內力,衆人都被嚇得一抖,那隻紅尾彩鸚哥被這一叫,嚇得跳起來撲哧翅膀,高聲叫道:“護駕!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