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神勇、未登基時,騎射彪悍,晨起即入射場,馳騁來回、彎弓射箭、靶靶中心,而所執弓箭、常人三人方得拉伸,待其迴轉、必食羊血蒸餃十屜、爲吸血中塵矣。
上好飲食、量亦宏、御廚日殺五牛尤不足供、而其它飲食無算、聖武帝撫之笑曰:此子心胸胃納皆宏大、乃天子器量。及登基,後宮嬪妃近臣小侍,皆苦學烹調之術,以此得幸;若有臣子進四海珍味,則喜。諫官嘆曰:上乃善政,只此一點,美中不足。
謝貴妃、謝家小女,幼有美色,喜笑、喜言、尤善烹調,爲帝所喜,日常飲食,若非貴妃配膳、則食不知味。
貴妃聰穎、善描妝,以波斯黛綠雀石畫眉,眉色自然婉轉別有風韻;於萬片花瓣中尋純色者以制膏,脂色純美,紅脣欲滴;以冬瓜絲加牛乳秘藥入浴,膚白而香。
貴妃擅制蜜魚頭,而橙花蟹亦別有味,以橙醋、柚葉調製、上最喜,酒醉之後尤喜食之,十數個尤不足,而徘徊良久,妃即得寵~~~~~~~~~~~~
——《大行秘史》
“你給我好好幹!”我咬着牙跟流雲道。
他神魂不屬的答應了一聲,再弄了下,還是扔下手裡的核桃,對我道,“我出去看看。”
“我說你啊,要不然就好好在的外面守着,要不然就別進來給我添亂!”我趕他出去,自己也困的忍不住想打哈欠。
“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基本都弄好了,外面有不少人盯着呢,倒是你這個,好像很費時間。”流雲忍不住道。
“也不看看是誰讓我費時間的?”幸好下午的時候睡了一覺,要不然還真撐不住,一個小丫頭怯生生的進來道,“小眉姐,米粉已經篩好了,松子也剝好了,紅棗皮馬上就剝好了。”
“謝謝你啦!”我笑道。
流雲站起來道,“這些女人家的玩意兒真是麻煩!對了,這東西看起來不錯,你到底要做什麼?”
“做四樣小點心和一道冬瓜粥。”我道。
流雲嬉皮笑臉的道,”一會兒我能嘗幾個嗎?”
“生的你也吃嗎?我做這些都是半成品,上馬車前放到炭箱裡,如果算準時間,正好到地方就能熟了。”我回答他。
大廚房裡空空蕩蕩的沒人,只有一處點了明亮的燈火,我佔了一大張桌子,面前擺的都是盤碗。
一個精瘦男子快步走進,手上拿了個小竹筒,我看着流雲接過,打開,抽出一張白紙,他解下腰間的小葫蘆,用巾子沾了點葫蘆裡的水擦了下紙,看了看,眉頭皺起來。問道:“東方大哥在那裡?”
男人回道:“堂主在外廳和人說話,我不敢打攪,就給您送來了。”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流雲說完,自己也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我不以爲意,照舊專心的做着我的點心。
真不知道東方堂主是怎麼想的,竟然找我來做呈給謝貴妃和長孫美人的早膳,明明東市裡高明的廚子有那麼多!隨意找一個不就可以了?
我用溼巾擦去幹玫瑰花瓣上的浮灰,又用清水輕輕過了一遍,這才把它和碾碎的核桃仁、白芝麻一起用野蜂蜜拌好,用糯米麪包成小小的玫瑰餃子,蒸好後粉色晶瑩、隱透軟紅,咬一口,柔香四溢。
還有一道素糕,以往蒸出來的糕點,總是用脂油丁做的,我用松子仁代替它,口感能更香,而且不會太膩,會有股柔軟的芳香。
新鮮的青豆碾成泥,拌上白糖蒸好做燒賣的餡兒,燒賣的褶子要小心的折,折的薄而均勻、蒸好後,看上去猶如碧玉凝漿。
還有一道奶油泡芙,我是這麼叫,可是長安城裡管它叫泡螺兒,做法雖然不同,成品倒是都差不多,上面再點上湯櫻桃,兩個小丫頭輪番的幫我用筷子打蛋白,手都酸了。
還有一道冬瓜粥,用冬瓜最嫩的部分,切下來放進銀鍋裡,再用橘子汁慢慢的熬,要不停的調整火候和加汁,熬出來,喝一口,感覺柔軟纏綿、清香無比,完全的化在口裡。
聽說謝貴妃有血氣不足的症候、因此愛吃甜食、早膳也基本都用的是甜點一類,她喜食冬瓜,這粥應該合她口味吧?
東方堂主叮囑我切切小心做這幾道點心,我覺得這很有意思,長孫美人呢?東方堂主的眉毛豎起來,你管她呢?
嗯,你偏心。
就算我的主子是謝安懷,但是這麼奉承他的姑姑,讓我覺得也挺、、、、挺難爲情的。
鍋裡的青豆泥似要熟了,我急忙拿下來,用木勺輕輕攪拌,準備過濾掉其中的碎皮。
東方堂主走了進來,欲言又止。
我對他這種表情非常敏感,舉着勺子問道:“怎麼了?”
他笑道:“小眉,公子有令,命你跟隨車隊,搭謝貴妃的車,一起去北苑。”
我一定是聽錯了,愣了兩三秒,我瞪大眼睛問道:“爲什麼?”
“不知道。”
“他不是在打獵嗎?幹嘛要我過去?”
東方堂主看了眼身後的流雲,吞吞吐吐的道:“可能是不放心你在這裡吧。”
天安閣做事的速度我這次算是見識到了,九千根法燭和一萬片瓦片已經全部運好上了路,今晚東城這瓦片聲響絡繹不絕,不知道多少家被掀了屋頂。
我坐在馬車裡直運氣,不知道爲什麼心情忐忑,總覺得有點大難臨頭似的。
爲什麼一定要我送這點心過去啊?爲什麼啊?
車外馬蹄聲陣陣,我看着眼前的幾個小炭箱,心裡只覺得鬱悶。
貴妃儀仗和美人的儀仗、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同,長孫家雖然也是有權有勢,但是女兒位分擺在那裡,有錢也使不上勁兒。
這馬車、豪華的忒過分、五色流蘇、明黃車圍、大的簡直、簡直馬都拉不動了,我端着食盒等在外面,只覺得郊外的冷風嗖嗖的往我脖子裡面灌。
我旁邊盡是穿着嚴謹,面色嚴肅的兵士,個個身材高大、騎着馬,很警示似的看着四周,有十幾人下馬看在我身邊,好似我端了個**似的!
他們幾乎每人的手中都舉了根法燭,照的通亮。
車門扭開,一個宮裝打扮的小女孩走出來,我身旁的兵士齊齊後退一步,把頭低下,似乎是不敢去看宮中女眷。
我的盒子被她接去要揭開檢查,我忙上前一把按住,“不行,要揭就上馬車裡揭,或者背風揭,你這麼做,我裡面的點心皮一下子就會被吹乾了,根本不能入口的!”
她一愣,拿上去,再一會兒下來,面無表情的把我全身上下拍了一遍,點點頭,輕聲道:“跟我來。”
我便踩着五錦棉凳上了馬車。
簡直就是個暖和和的大房間嗎!
富麗堂皇的、還擺了好幾盆花草。
也就皇家這樣,誰出行還帶花的,我站在珠簾外面心裡嘀咕,看着腳下的木板發愣,那小宮女打了簾子,對我努努嘴,輕聲的道:“娘娘叫你進去。”
一進去,一股暖香撲鼻而來,要不是那輕微的顛簸感,真以爲是在宮殿中了,剛纔好像看到馬車的輪子上也包着五彩棉套,浪費啊浪費。
琉璃屏風前的軟塌上,一位大美女正托腮養神中,一名宮女悄無聲息的在她的面前擺着四樣點心和粥,聽到我進來,她這才睜開眼睛懶懶的坐起,那宮女手疾眼快的在她身後安了一個小靠枕。
要是做貴妃這麼舒適,我也、、、、、、
算了,沒這心思也沒這命。
她的形容正應了杏眼桃腮一說,臉頰上有一抹輕紅色,像是睡醒後胭脂化開似的、曖昧暖香、我沒來由的心裡一熱,覺得當個皇帝也挺不錯。
這些宮廷貴婦勞心不牢力,保養的極好,臉上一點細紋也沒有,聽說謝貴妃沐浴後用浸了花露牛乳和香油的軟巾包裹脖子,果然厲害!脖子也是光滑細嫩,偷眼一看她的手,嗯嗯,可以去做手模了,聽說她很會烹調的,怎麼手還這麼嫩?
不過,她十六歲進宮、二十歲生了兒子、現在也就四十出頭,還能保養的這麼好,真是厲害!
謝貴妃半眯着眼,無限風情的打量着我,這眼神和動作估計都是習慣性的了,不見皇帝也改不掉,她啓齒一笑,對我招招手。
“過來我瞧瞧,你就是老二身邊的那個小丫頭?聽說你把我弟媳都給打了?”
糟糕!
我暗叫一聲不好,也只能硬着頭皮,強笑着上前跪下。
“娘娘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