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兄,要我說鳳盈她就是妒忌尋靈的如花美貌,不然怎會讓一個俏生生的小丫頭在正院內跪上六、七個時辰!”想到昨天扶着的溫軟身子,洛承安只覺有一股邪火直直往上冒。
“單憑樣貌,這洛陽內我還真沒瞧見有賽過鳳盈的!”啜了口茶,譚鬆之擡眼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記好了,尋靈是鳳盈府上的丫鬟,你可別對她動什麼歪腦筋,鳳盈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不過是一卸甲將軍,有何可懼!”對於他的點醒,洛承安渾不在意:“她這般虐待尋靈,本公子哪能由着她來!”
“卸甲將軍?”他的不屑讓譚鬆之蹙眉:“俗話說得好,強龍難壓地頭蛇,這裡可是洛陽,鳳盈生長之地。再者說了,論起權勢人脈,你可比不過鳳盈!”
“譚兄,你怎長鳳盈志氣滅兄弟威風!”聽他這般說,洛承安不禁有些惱了:“她鳳盈不過是一小女子,我乃洛家莊的大莊主,哪裡比不過她了?”
言罷,似又覺不夠,洛承安補充道:“要是實在不行,本公子便花錢將人買下,反正本公子有的是銀子!”
“你有銀子,那鳳小姐也未必願意放人啊,她府上的每一個丫鬟可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哪由得你……”
“谷蘭,你怎麼……”外頭傳來鬧哄哄的聲音,二人對視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只見外頭已經圍滿了人,層層包圍的中間,是瑟瑟發抖的尋靈和滿面怒容的侯谷蘭。
“谷蘭,你知不知道你在作什麼?”遊宏圖伸手去拽侯谷蘭,態度極其強硬。
侯谷蘭也不示弱,不停地撲打着他,咬牙切齒道:“遊宏圖你這不長眼睛也不長腦子的臭傢伙,快放開我,放開我!”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小姐下令處罰尋靈,你倒好,徇私包庇,你還有沒有將小姐放在眼裡?”遊宏圖拽着她的手不放,面上滿是怒氣。
“宏圖,先鬆開她罷,聽她把話說清楚,莫要傷着了!”侯谷蘭拳拳到肉的打法讓章澤心驚,不由得好心提醒遊宏圖。
聞言,他終是鬆開侯谷蘭,冷冷道:“說吧,爲什麼這麼做?”
“你是什麼人啊,憑什麼命令我,你又不是小姐,我只聽小姐的!”將尋靈護在身後,此刻的侯谷蘭就像是隻護崽的母獅子。
圍觀的衆人不敢靠近,那些個外頭來的捕快津津有味地瞧着熱鬧,而府內的侍衛又不好上前說話。
在鳳府內,除卻小姐和二少爺,白芷、侯谷蘭、遊宏圖和章澤的身份無疑是最高的。
小姐和二少爺今日不在府內,處世最爲公道的白芷也跟着出去了,如今這鳳府內僅剩的身份較高的人卻僵持不下,他們哪敢上前幫忙。
“侯谷蘭,你既然聽小姐的,那小姐的命令你就得執行,小姐讓尋靈在院子裡跪着,直到她將書籍全數撕碎,可你自己看看!”將詩集丟到她腳邊,清晰可見上頭的黏貼痕跡,遊宏圖面上滿是怒火,顯然被侯谷蘭氣得不輕。
“看什麼看!”侯谷蘭也不是好脾氣的,擡腳就將詩集踢到一邊,撇過臉,冷冷道:“反正我說了,等小姐來再處置,若是小姐問責起來,我便一力承當,不會拉你下水的,你儘管放心吧!”
“谷蘭!”紅雪姍姍來遲,她撥開衆人,有些不明所以道:“你們這是在吵些什麼啊?府上還有很多事宜需要處理呢!”
“小姐呢?”昨晚聽了尋靈的說法,侯谷蘭越看她越覺得假,心裡的怒火“蹭蹭”往外冒:“小姐哪去了?”
“年關將近,小姐和二少爺去核對賬目了!”紅雪笑得溫婉,但語氣中卻透着股高人一等的味兒。
“爲什麼我不知道?”昨天她把尋靈拉起來要去找白芷姐姐和小姐做主,結果今天兩人就出去了,她不信世間會有這般巧合的事。
“這個紅雪也不清楚,許是你做了什麼叫小姐不高興的事兒呢?”紅雪淺笑,掩蓋不了眼底的得意。
“我能做什麼叫小姐不高興的事,倒是你,陽奉陰違!”侯谷蘭被她的得意激怒,面上漲得通紅,火氣幾欲噴出。
“谷蘭,飯能夠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面上掛着嫣然淺笑,眸光越過侯谷蘭看向後頭,紅雪撫掌,揚聲道:“把尋靈帶入正院好生跪着!”
幾個侍衛見新升上的大丫鬟發話了,上前一步想去抓人,卻被喝住。
“誰都不許動她!”侯谷蘭將尋靈緊緊護在身後,眸光帶火,怒視紅雪:“尋靈是被你陷害的,現在誰都不許動她!”
衆人愕然,眸光在侯谷蘭與紅雪之間徘徊,顯然不知二人何時關係變得這般僵硬,而侯谷蘭又爲何執意護着尋靈。
“谷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聽她這麼一說,章澤忍不住開口提點。
“你要是不信大可問尋靈!”侯谷蘭氣勢洶洶,顯然無法正常地溝通,章澤無奈,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被她護在身後的尋靈:“尋靈,你且說說怎麼回事!”
尋靈本是不願將事情挑開,但衆人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只能將紅雪所言複述一遍。
話落,周遭鴉雀無聲,紅雪面色不改,眼中多了幾分鄙夷之色:“谷蘭,你曉得尋靈以前是什麼身份,這種人最善欺騙,你不要被她給利用了!”
尋靈是什麼身份,在場的不僅侯谷蘭曉得,章澤和遊宏圖也曉得。眸光暗了暗,章澤還未來得及開口,遊宏圖便率先發話了:“此事諸多疑點,罰跪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還是等小姐來再作決斷吧!”
“遊護衛是懷疑紅雪了?”紅雪面色一變,泫然欲泣:“我是同尋靈說過小姐喜手下之人多讀書,腹內有點墨水,但我怎麼可能教唆她去翻看小姐的書籍?但凡有點腦子的都會覺出其中不對,尋靈又不傻,怎麼可能輕易被騙?”
紅雪的話亦是在理,然遊宏圖面色不變,只是朗聲道:“宏圖絕非此意,但府內事物繁多,我們一干人等總不能一直在這僵着吧?不如等小姐回府將事情查清後,該罰的罰,該賞的賞,好叫人無話可說!”
“宏圖說得在理!”章澤點頭表示同意。
侯谷蘭的倔脾氣他們也是曉得的,認定的事就會一根筋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現在他們怎麼勸都沒用,反倒浪費時間。
左右侯谷蘭對鳳盈很是順從,待鳳盈回府,一切就好辦了。
“這有什麼可查的?”紅雪方張口反對,忽覺自己反應太過強烈了,當下深吸一口氣,放柔聲音道:“等小姐回府便等,待小姐回來,我再去求個公道!”
言罷,紅雪哭着跑開了。
她委屈的模樣落在衆人眼裡,侯谷蘭心中有些動搖,但思及身後可憐的女子,便反身將她抱住,輕聲安慰道:“沒事了!”
“有事!”低沉的聲音冷不丁從她頭上響起,侯谷蘭回眸,看着俊臉陰沉的遊宏圖,撇撇嘴,不想去理會他。
“尋靈被那般低劣的謊言欺騙,又尋不得證據,你自個小心點吧!”出於多年闖蕩江湖的敏銳直覺,他選擇相信尋靈,但只是言語的誘騙,她們根本找不出證據證明什麼。
“你相信我?”侯谷蘭愕然。
她都有些動搖了,可他卻相信她。
“自紅雪提及尋靈身份那刻,我便選擇相信你們!”擡手按住她的腦袋,遊宏圖頗爲無奈:“你還是太莽撞了,將事情捅破,未必是好事!”
紅雪心思細膩,爲人也算和善好相處,說話懂得拿捏分寸,從不戳人痛處,所以從她攻擊尋靈青樓賤奴身份的那刻便能看出她的氣急敗壞。
“還不是因爲你逼着尋靈回正院跪着,不然也不會如此!”拂開他的手,侯谷蘭心中雖感激他,面上卻不願領情。
將手收回,看着上面被拍出的紅印,遊宏圖皺了粥眉,轉身走了。
“谷蘭,院有院規,遊護衛必須得帶頭做好表率!”尋靈扯了扯她的衣袖,語氣頗爲無奈。
“這點我知道,但你再回去跪的話雙腳可就廢了!”心知自己對不起遊宏圖,侯谷蘭低頭,雙手絞着衣袖,聲音悶悶地。
“看來鳳府還是有一兩個有血性的!”輕浮又討人厭的聲音響起,而後是一柄金縷扇映入眼簾。
侯谷蘭眼睛都不擡一下,拉着尋靈就走。
洛承安被她的無禮行爲惹惱,冷笑道:“不過這鳳小姐還真是無德又無能,連一個小小府邸都管不好,叫人如何相信她能統帥千軍萬馬呢?”
“啪!”一朵嬌花砸在他俊臉上,侯谷蘭冷冷地盯着他,咬牙道:“洛承安,我勸你最好將嘴巴放乾淨點!”
“本公子說的是事實!”臉被砸了,洛承安也不惱,而是嘴角噬着笑,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睥睨着他:“丫鬟間的勾心鬥角她都處理不了,如何叫人相信她的一世威名?”
“不管洛公子信不信,反正鳳府之內的人相信便是了!”對於鳳盈將她從水深火熱中救出,尋靈心中一直分外感激,哪怕被罰跪,依舊將鳳盈供奉在心底的最高處,所以當她聽到洛承安所言,不由沉下臉來。
“本公子的……”不待他說完,兩人轉身離去。
洛承安不解地看向一旁的譚鬆之,對方聳聳肩,擡腳跨回院落,將他一人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