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天醒來後,總覺得心上墜了一塊大石頭,讓他哪哪都不舒服。他打不過江恆,鬥不過若千晨也就算了,竟然連一個靠仙緣修行的沈念都比不過。
他不服氣,準備靠着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和沈念比一下說話的本事,可剛在客房的院子裡撞見沈念,一個字都還沒說出口,就見對方突然行色緊張的把自己的佩劍塞到了他的手裡,又行色緊張的跑沒了影,弄得洛小天一臉懵。
不過,當他低頭去看手裡突然多出來的那把劍時,竟莫名高興成了傻子——老天爺!我終於又可以施展御劍飛行了!
呵呵,他還是想飛,飛的離顧言君遠一點。
於是,當他去到顧言君的房間,說若千晨已經知道了他是顧言君“眼珠子”的事情,幫忙盯住他的差事也就沒有做下去的必要的時候,顧言君便知道洛小天又要開溜了。
“嗯,確實沒有必要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顧言君淡定自若的把這句話說出口時,洛小天一時沒忍住,露出了滿臉的驚訝,他還以爲得費勁口舌,才能讓顧言君收回成命,沒想到結果如此稱心如意。
但就算這是他想要的結果,洛小天還是覺得什麼地方怪怪的。以前,顧言君的佛系,對他來說就是習以爲常,可現在,看他這樣平靜,洛小天總會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當洛小天興高采烈的來到天清閣的大門口時,守門的人當即把他攔了下來。
只見一個天清閣弟子拿出一副畫像看了看,見眼前的少年即是畫中之人,便立刻客客氣氣地說道:“洛公子,你不能出去。”
洛小天雙眉一揪緊,高高挺起胸脯,裝作氣勢凌人的樣子回道:“我師尊與你們閣主是結拜兄弟,你們閣主說過,我師尊的話就是他的話,你們必須聽從,而我是我師尊的徒弟,我的話就是我師尊的話,你們也必須聽從,所以——讓我出去。”
“可是……就是顧仙師下令不允許公子你出去,我們不敢不遵從,”說話的弟子想了一下,指了指半空中的靈力屏障,“不過,顧仙師還說了,如果你非要出去,可以試試御劍術,我們天清閣的靈力結界不比靈雲城的厲害,也許多撞幾次就能出去了。”
洛小天傻傻的站在那裡,半天沒緩過神來:顧言君!我要掐死你!
晚上,在他摸索清楚了天清閣內的大體佈局後,準備實施B計劃:翻.牆.術。
藉着夜色,只見他鬼鬼祟祟的搬了一個梯.子倚靠在了高高的院牆上。這面牆靠近大門的位置,仗着有人來回巡視,便沒有設置結界,只要翻過去,再趁守門的弟子不注意,就可以順利逃出天清閣,到時候再施展個御劍術,出個小島簡直易如反掌。
洛小天越想越心血來潮,沒幾下就爬上了牆頭,坐在那裡,被旁邊延伸過來的一根桃樹枝子一遮擋,若不仔細察看,還真看不見。
只是,他剛要作勢往下跳,突然聽見院牆下面傳來一陣“嗚嗚”的聲音,像是野獸在進攻獵物前發出的低低的吼叫。
洛小天怔了一下,忙低頭察看。當望到牆角處趴着一隻灰色的“大狗”時,他多少嚇了一跳,但那隻狗長得實在太像“二哈”,一看就知道不聰明,便也沒有太當回事。
他折了一小段桃樹枝子,在“大狗”瞪着他的視線裡晃了晃,緊接着,就找準一個方向用力投擲了出去,可沒想到,樹枝出去了,那“狗”還是沒動,更煩心的是,他在牆頭左右移動,那“大狗”也吃飽了撐得沒事幹,跟着他左右移動。
這時候,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洛小天回頭一看,見許明晗,陸莫辭和顧言君正向着大門的方向走來,瞬間急了。他顧不了那麼多,直接從牆頭跳了下去,“大狗”也不傻,看他往下跳,竟躲到了一邊。
洛小天跳的有些着急,大腿一時抽了筋,只好坐在草地上使勁蹬腿。
可這一幕,讓那“大狗”看了去,竟成了赤.裸.裸的挑釁。於是片刻的功夫,那“狗”黑色的眼睛竟變成了駭人的血紅色,看在洛小天的眼裡,分外恐怖。
“你要幹嘛……你別過來啊……過來我打你啊……”他心驚膽戰的往後挪着步子,眼見就要被守門的天清閣弟子發現了,那“狗”還是不依不饒。
洛小天沒辦法,從地上隨便撿了一根枯樹枝來當做武器,本想只是嚇唬嚇唬那“大狗”,誰知對方比他脾氣還大,一見洛小天手上拿了棍子,立刻炸了毛,猛的撲過去後,就是一頓狂咬。
“啊!——”
少年的痛呼撕心裂肺,緊隨其後的,還有那“大狗”難以言表的慘叫。
顧言君等人聞聲後,急忙過去查看情況。只是他們前腳剛出了天清閣的大門,就驀然聽到“啪”得一聲,那是鞭子落地的聲音。
幾乎同時發生的,是被洛小天死死咬住耳朵的“大狗”突然鬆了口,嘴巴從洛小天的胳膊上挪開了。
“哪裡來的宵小之徒,還不鬆開你的嘴!”
那人拿着鞭子站在洛小天面前吼出這句話時,顧言君已經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去,把趴在地上啃“狗”耳朵的洛小天拽了起來。
洛小天一邊吐着嘴裡的毛髮,一邊苦大仇深的瞪着那隻“狗”,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自己正被那個持鞭人兇巴巴的瞪着。直到人羣中有人喚了一聲“燕執公子”,他纔多少收斂了一些目光,順着那道視線,擡頭看了過去。
被喚作“燕執”的,是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個頭雖然不高,但一張臉卻是俊逸不凡,尤其是那雙眼睛,靈動明亮,十分有神,但奈何他的眉宇間總是閃現着淡淡的凌厲之氣,眼睛再好看,也讓人不敢多看。
他是燕門宗的三公子?洛小天能夠從七零八碎的記憶裡,多少記起書中關於此人的一些描述,還要得力於對方額間的那抹蔚藍色的焰火狀印記,簡直與顧言君的如出一轍。他記得,在作者筆下,顧言君有一個狂熱的追捧者,爲了證明自己有多喜歡顧言君,竟然在額頭上刺上了與顧言君同樣的印記。
洛小天氣勢洶洶的瞪了瞪燕執,又順勢去看他手裡拿着的金鞭,上面倒立的幾十根鋼刺,足夠讓人視之悚然。
這時,許明晗問他:“小天,這麼晚了你出來做什麼?”
洛小天支支吾吾的撓了撓後腦勺,瞥向顧言君的那道心虛的視線,又迅速收了回來,想了半天,才指着漆黑一片,啥玩意都沒有的天空回覆道:“我……我出來看星星的……”
他沒注意到旁人異樣的目光,仍是自顧自的說着,甚至還帶了幾分惱怒:“沒想到,倒黴的遇到了一隻不識好人心的臭狗。”
此話一出,燕執當即要揮出金鞭,怒道:“你個沒長眼的,我家君君可是北疆聖獸——血狼!你豈敢說它是一隻狗?!”
洛小天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立刻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一隻手還不忘拍拍旁邊的顧言君:“哎,聽到了嗎,君君啊,哈哈哈哈。”
顧言君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本就話少的一個人,此刻更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燕執見洛小天伸手去拍顧言君,臉色陰沉的更加明顯,頭頂上的一股火焰瞬間直衝雲霄,指着洛小天就喊道:“拿開你的狗手!信不信我給你剁了!”
說着,他果然把手摸向腰間,只可惜,下一秒,才意識到自己的佩劍並不在身上。
洛小天壓根沒把這燕執當回事,見對方氣得眉毛豎起,而那隻咬他的血狼也正嗚嗚生着氣,心裡別提有多舒服,乾脆再輕狂過分一些,手臂張開,一把抱住了旁邊的顧言君:“你剁啊!你剁啊!你剁啊!”
在場其他人看得苦笑不得。
燕執被完全激怒了,剛想衝過去與洛小天決一死戰,就聽到身後一道沉冷的聲音突然傳來,如一團帶了冰渣的寒雲,讓人忍不住僵起笑臉,聞聲看去。
“執兒!別這麼不懂規矩!”
說話的男子,穿着與燕執差不多的刺繡輕裝,衣袖上的扶桑花色彩明麗,栩栩如生。這扶桑花是燕門宗的家紋,除了宗主燕睿可以繡在衣襟上外,其他人皆是繡在衣服袖口上。
那這人應該不是燕睿,可他又可以直呼燕家三公子的名諱,便只有燕家二公子燕盛文了。
洛小天覺得此人周身透着陰鷙邪肆之氣,一看就不是好人,便沒再將注意力在燕盛文身上多停留,直接兩眼一閉,往旁邊顧言君身上一靠,開始氣燕執,但耳朵依舊細細聽着一些事情。
燕盛文上前幾步,把手中多出來的一把劍隨手扔給了燕執後,便與許明晗和陸莫辭淡淡說道:“執兒年紀小不懂事,讓仙尊和許閣主見笑了。”
也不知是他的嗓音本就生來冷漠,還是故意如此,總之聽他說話,就會產生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許明晗聽罷,還未來得及客套幾句,就見天清閣四周的靈力結界忽然之間變了顏色,一時妖紅駭人。
緊接着,有咣咣噹當的鎖鏈聲貫入耳中。
當衆人尋着聲音,把目光轉移到燕盛文身後時,明顯驚了一下:十幾個燕門宗的弟子鞭策着六七個戴着鐐銬的人緩緩走來,而那些戴鐐銬的男男女女,臉上都畫着一個“寒”字刺青。
這時候,有天清閣的弟子竊竊私語道:“燕門宗的人真過分,他們在向陽城裡把邪派之人當奴隸使喚也就罷了,如今竟好意思帶出來。”
“你看清楚,這些可不是普通的邪派之人,結界發紅,那就是他們身上有煞氣,是魔,看到他們臉上的刺青了嗎,一個寒字,足以代表他們是寒幽谷的後人,一代爲魔,世世爲魔,當年寒幽谷可全都是十惡不赦之人,他們的後人又能好到哪裡去,把他們當奴隸使喚,都是客氣的。”
……
燕盛文回頭看了一眼,眼底閃着犀利的冷光,不以爲意的對許明晗說道:“我們燕門宗習慣在外也安排罪奴伺候,還望閣主別見怪。”
許明晗臉上的情緒不明,垂着眸只是淺淺一笑,沒有說什麼。倒是洛小天指着罪奴旁邊的一個穿着水綠色素衣的女人問道:“那她呢?也是你們的什麼罪奴嗎?那爲什麼她能遮面?”
他的話音未落,燕執狠厲的目光就已經向其投了過來,手中的劍也已拔出劍鞘,直指洛小天。
怎料顧言君護徒心切,下意識的就整個人擋在了洛小天的面前,頓時惹來燕執又驚又惱的直視。
燕執嘴脣有些顫抖,眼裡更是栽滿了利刺:“難道……你就是那個臭不要臉的洛小天?!”
洛小天險些沒站穩:“你個沒教養的小屁孩,說誰臭不要臉呢!”
眼看兩人要開撕,顧言君急忙拽住火冒三丈的洛小天,向燕盛文匆匆留下一句“失陪”後,便立刻拖着洛小天離開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