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吾皇陛下。”軒公公低聲說了一句。隨即高聲唱到:“布衣卓知遠見駕,卓知遠新進亡師。大孝加身,無法施以全禮”。
這話,卻是在告知皇上虞江。讓他不要怪責卓知遠了。
卓知遠心中有數,婆步走了進去。躬身行禮道:“草民卓知遠,拜見吾皇。”
虞江倒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樣,擺了擺手:“免禮,給卓先生賜坐。”雖然說虞江這個皇帝對於通玄皋之中的人一向都親近的很,很少會擺什麼皇帝的架子,言必稱先生,但是如同卓知遠這樣,一進來先賜坐的,卻也少見。
早有小太監給搬來了一張木凳,放在虞江的右側面,卓知遠並未直接坐下,既然虞江如此客氣,他倒也不便做出太多倨傲之舉了。
“草民惶恐,在聖駕之前,如何有草民的座兒?”
虞江呵呵一笑:“卓先生不必拘禮,先坐說罷,又對着其他的太監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去吧。聯要同卓先生詳談。吩咐御膳房準備午飯,聯稍候與卓先生一同用餐。”
縱然是並沒有太把皇權放在眼中的卓知遠,聽到虞江這番話,卻也不由得一愣,心道月仲奕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麼?給皇帝推薦個人。居然能令得皇帝如此禮賢下士,看起來這月仲奕在皇帝的心中,地位果然高到可怕。
太監們紛紛退下,關上了御書房的房門。卓知遠在虞江的笑容之中。也終於坐在了那張木凳之上。
“呵呵。卓先生怕是奇怪。爲何剛剛醒轉,我便宣召卓先生入宮了。”
卓知遠見虞江直奔主題,倒是心中安定不產,省去那些繁文縟節,對於卓知遠而言,求之不得。
“草民的確不知,還望皇上明言。”
虞江微微頜首,笑了笑道:“此刻關上門來,我便也不跟卓先生客氣了。月太師向我推薦了卓先生,而我也多少知道一些卓先生與太師的關係瓜葛。說起來,這也要怪我,如若不是我一心想要擺脫清源山的控制,太師也不必佈下如此棋局,讓卓先生蒙受如此辛苦,且直至今日方纔撥雲見日。得知一切了。”說着話,虞江居然站起身來。繞過龍書案,走到卓知遠身前,雙手拱在胸前,居然對着卓知遠深深鞠了一躬:“感謝卓先生,幫我大胤皇朝擺脫了清源山的掌控,這數百年來,我大胤皇朝的子民,盡皆矮了清源山弟子一頭,哪怕是個極普通的清源山弟子。到了我這大胤皇朝境內。也都是倨傲無比,是以我才和太師佈下此局。因此讓卓先生受盡千辛萬苦,皆乃我之過錯。”
看到虞江如此做派,卓知遠大吃一驚,不過他也並未躲閃,任憑虞江在自己面前深施了一禮,他竟然受全了。
如若是換做旁人,不用什麼九五至尊,也不用達官顯貴,哪怕是個,平民,卓知遠必然也要側過半邊身子,斷然不會受他的全禮。可是虞江既然是因爲這件事對卓知遠施禮。在卓知遠的心中,反倒是覺得對方就該如此,帶着點兒怨氣,他便也乾乾脆脆的受了這一禮。
“皇上說笑了,草民何德何能。哪裡談得上什麼辛苦。我能夠重創清源山始教,也只是運氣。談不上什麼功德,更不是爲了其他人,只是爲了自己念意通達,說到底就是爲了出卻心中一口惡氣罷了。
虞江起身,正色搖頭道:“先生此言差矣,無論先生是如何想法,但是先生所爲。卻是將我大胤千千萬萬子民救出生天,從此以後再不用遭受兩權相侵之苦。此舉大仁大義。又豈是單單出了先生胸口一口惡氣而已?或許先生並無他念,但是結果如此,先生註定是千古流芳之人。千秋萬世之後”必有千千萬萬的大胤子民銘感先生今日所爲大恩,終日香菸敬奉。禪宗講究的是種因的果,先生今日所爲種下前因,他日必當承受其果,卻是並不以先生心中所想羈絆,先生從走下清源山那一刻起,便已註定乃是這扶困濟危之人”
耳聽得虞江說的有點兒沒邊了。卓知遠不由得狷介之心大起,根本不管眼前是什麼大胤皇朝的皇帝。直接出言打斷:“皇上謬讚了,草民乃是爲的一己之私,至於所爲種下善因,草民並未想過。至於果不果。草民也不去計較。皇上這番話,他月仲奕聽了或許會覺得如沐春風。但是聽在草民耳中,只不過秋風過耳罷了。皇上禮賢下士,草民很是感激,但是無論皇上如何作爲,草民都將等着
比。,??萬比月矢回來那天,必然要問個明白!”
這一句話,聽得虞江頓時愣住。隨即臉上血色全無,很顯然虞江之所以如此低姿態,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化解月仲奕和卓知遠這對尖子之間的嫌隙,希望他們今後能夠捐棄前嫌,而不是如同今日這般儼然一派不死不休的模樣。
“先生也知道,禪宗有云不必執念,先生導太師。始終是骨血一脈??”半晌,虞江回到龍書案之後,緩緩坐下,口中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在對卓知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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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知遠冷冷一笑:“若是他月卑奕想要討還這血脈,我也自當還他。
皇上,草民有個疑問,倒想問您。”
虞江擡起頭來,直視卓知遠:“先生但問無妨。”
卓知遠點點頭:“如若先皇在皇上初生之時,便將皇上送於他人代養。且明知諸多安排乃是九死一生,卻依舊罔顧皇上性命,皇上還能保持今日的心態麼?而即便先皇之舉乃是所爲大義!”
虞江微微發愣,口中緩緩言道:“如若爲了大義,我或許也會如先生這般,激憤異常,但是古來聖賢之語。我也當銘記在心。一時思想不通定然,但是我卻以爲我定然可以通達。”
卓知遠點了點頭:“若是先皇還親手殺了皇上的母后,致使皇上從小便未曾見過那將您生下的生母呢?”
虞江囁嚅着嘴脣,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雙目之中適才明朗如星的光芒,如今也全都黯淡了下去。他也明白了,之所以讓卓知遠如此憤恨,月仲奕當年親手殺了卓鳳儀。的確是卓知遠心中一道永遠都難以逾越的鴻溝。
其實,月仲奕跟虞江說起卓知遠的時候。也早就料到卓知遠會是這樣的一種反應,他當時也曾經淡淡然的對虞江說道:“皇上想必還想調和我父子二人,會覺得之所以我父子相見不能相認,乃是因爲皇上的緣故。皇上若是有此執念。就是大錯特錯了。仲奕作此安排。想的並非皇上,只是想的天下百姓而已。清源山始終是懸在我大胤頭上的一口利劍。誰也不知道他們哪一天會對俗世之中的大權產生了興趣,到那時候他們便會想着奴役天下百姓。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民將不民。仲奕今日得遇明君,能配合仲奕佈下如此治天大局,已是仲奕三生有幸。既然要成就大事,這私情一道,便自然放下了。況且,無論是鳳儀也好。知遠也罷。今生是夫妻,是父子,前世呢?往生呢?也不過是些路人而已。臣不掛念,還望吾皇也母須掛懷。我和知遠之間的事情便自待到我平了欲界第六天的兵團之後回來自行處理,皇上實在不需爲老臣做些什麼。且知遠脾性網硬。也絕非皇上可以駕駐的了的。如今他雖然只有堪堪第六層意識的修持。可是舉朝上下,恐怕真正能與他匹敵者,不過數人而已,若是再加上他的那些強援,幫助我朝平定戰亂。那是綽綽有餘。原本老臣想要親自替皇上分憂,可是欲界第六天卻又有了動靜,老臣不得不發。這戰亂平定之事,唯有卓知遠可以辦到。雖然老臣與他之間俗事參了,但是隻要皇上曉以利害,他必然會披掛上陣,替皇上征戰四方。這便也是老臣抽身而出之後唯一能替皇上分的憂了。”
可是,話雖如此,虞江卻也不能不試着幫月仲奕和卓知遠排解,如今聽到筍知遠的問話,虞江也終於明白月仲奕臨行之前,爲何要對自己說那麼一番話了。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虞江終於說道:“卓鳳儀與你今生是母子,往生前世卻不過路人,你我都乃是修禪之人,都必將數百成千年的存活,怎地你卻看不開這生死之間的俗世身份呢?”
卓知遠陡然哈哈大笑起來:“皇上既然深知這乃是俗世的身份,那麼我與月仲奕今生縱然是父子。可是往生前世也只走路人而已。皇上卻又爲何拋諸不開?皇上不必多言了。我與月仲奕之間的糾葛,唯有他自己解得開。如若皇上真的憐憫感懷草民的身世,那麼草民倒是想知道,月仲奕既然不是通玄界中傳聞那般,弒父殺兄屠妻害子,以求斷絕七情六慾增進修持,那麼他又爲何要殺了我母親?我母親做了什麼?”
言罷,卓知遠雙目緊緊盯着虞江。似乎想從虞江的表情之中看出他究竟會不會跟自己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