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宋錦真的很不明白,爲什麼好端端地,自己就成了階下囚。那日皇后拿着賬本,盡數自己罪狀的時候,他有些懵了,不白剛還讓自己小心行事的人,怎麼突然又要治自己的罪。難不成,寧大人有什麼新的計劃?
這一懵一直懵到了現在。事實上,他已經不太能冷清地思考問題,四處的牢房裡,那些被他審理的犯人們全部都在淒厲地叫囂着,詛咒着他,伸出的如枯樹枝一樣的手好像正撕扯着、扼殺着他。現在他才知道,這個一度由他掌管的地方,簡直是修羅地獄。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瘋掉了。
“吱呀”一聲,牢門開了。透過凌亂的頭髮,宋錦看清來的是皇后,慌忙跪着移到她腳邊,“娘娘,您救我,您救救我。”
以喬嘆了口氣,看着幾日前還風風光光的知州大人,心裡有些不忍,“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做壞事總歸該受到懲罰的。”
宋錦更慌了,“娘娘,你救我,看在我爲寧家做了那麼多的份上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在牢獄裡身心都受到煎熬的他幾乎忘了,正是眼前的人下令將他打入大牢。
以喬看着狼狽悽苦的他,突然有些猶豫了,一帆風順地在強調人權與平等的現代社會長大的她,根本沒有剝奪別人生命的決心與勇氣。
看着一直都沒有做聲的皇后,宋錦終於絕望了,“好狠的心啊,你們寧家是要殺我滅口的,我居然還相信你們。豺狼啊!”對死亡的恐懼使他變得瘋狂而刻毒,“寧敏兒,你這個狡猾狠毒的女人,我要殺了你!”他孤注一擲,猛地站起,撲上前去,想要掐住面前的人的脖子。
以喬嚇得連連後退,一隻手拉過她,將她護在身後,然後以喬便看到宋錦被打倒在地。
一個冷靜地聲音吩咐左右,“宋錦以下犯上,欲圖行刺娘娘,罪加一等,就地處決。”
以喬被宋錦怨毒的眼神嚇到,還沒有回過神,只是怔怔地看着宋錦被士兵抓住。
“娘娘,不要看,我們出去。”南宮容若輕聲說。
以喬沒有動。
刀的寒光晃過她的眼。
南宮容若只好伸手帶着她往外走。
身後有宋錦絕望淒厲的叫聲,“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然後一切嘎然而止。以喬彷彿聽到刀落下時呼嘯的風聲,血流如注的噴涌聲,腦海裡不受控制地複印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在地上滾動的場景,那頭顱上暴出的眼正惡狠狠地盯着她。
“娘娘,你沒事吧?”南宮容若有些擔憂地問。
以喬低着頭,沒有說話。
“去請大夫過來。”南宮容若吩咐道,然後對着以喬輕聲說,“娘娘,不要多想,先回去好生休息一下罷。”
以喬沉默地往回走,南宮容若也就沉默地走在稍後一點的位置。
只是前面的人突然站住,說,“南宮,我真的不想殺人。”聲音裡帶了一些模糊的哽咽。
沒有風,沒有鳥叫與蟲鳴,一切都那麼安靜,只有初秋的太陽高高照下來,溫暖又有點迷離。
“我知道,所以那些事就都交給我來做吧。”半晌,以喬聽到聲音,輕柔得好像春日午後的一個夢。
以喬卻突然捧住臉,哭出聲來,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
正在房間裡整理東西的暮清嚇了一跳,看見滿臉淚痕的以喬,連忙過來問,“娘娘,你怎麼了?”語氣裡滿是緊張與擔憂。
以喬笑了笑,擦乾眼淚,“我沒事的,只是你們都對我太好了,我很高興。”
暮清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樣子,忍不住嘆氣,“娘娘啊,爲何你有時像個大人,有時又像個孩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