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還是這華美得不真實的寢宮。要怎樣,才能回去呢?自己因高燒而昏迷的身體怎麼樣了?爸媽會不會擔心?還有……許子希怎麼樣了?
以喬看着高掛南天的豔陽,下決心今天一定要出去走走,要不然,真的會變成黴菌的。
沿着花枝扶疏的幽徑一路走去,以喬不住讚歎:不愧是皇宮啊,除了美不勝收和宏偉,簡直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好大好美的荷塘啊!以前眼前一亮,歡叫了一聲,也不顧繁複的衣服,邁大步奔了過去。
雖不至於如柳永筆下的“十里荷塘”,但作爲一個內部景緻,已經算得上規模了。田田的荷葉如同碧綠羅裙,極盡美麗地展開着,亭亭玉立的荷花錯落其中,在陽光的照耀下,淡淡散發着一層粉色的光華。水清如月,一切妙不可言。
更妙的是,水中站着一個月白長裙的女子,風吹過,衣袂翩躚,她便如同湘水女神一樣遺世而獨立。
似乎被以喬的呼聲打擾,美人轉過身,見是皇后,先是皺了一下眉,隨即勉強一笑,不是很恭敬地行了個禮,“娘娘。”
以喬對她的好感因爲這幾個動作蕩然無存。
暮清和曉暖也行禮,“見過貴人。“
原來是受寵的木貴人。以喬忽略不快,略帶歉意地一笑,“抱歉打擾貴人賞花了。”
貴人報以淡漠的一笑,“娘娘言甚了。”
似乎無話可說,以喬提出告辭後便離開。
“有些冷清啊,宮裡只有這麼些人嗎?”以喬終於覺出了不對勁。
“回娘娘,今天皇上帶了人去獵場狩獵。”暮清回答。
獵場?以喬眼睛一亮,“我們也去獵場看看熱鬧吧?”她真的很想找個機會學騎馬。
暮清和曉暖爲難地對視一眼。
“沒關係的,出了事自有我擔待。”以喬興奮地鼓動着。
儘管三個丫頭很爲難,儘管費了一番功夫,一刻鐘之後,以喬還是坐上了李公公置備的馬車。
進了獵場,遠遠看見有一兩個英氣的巾幗,以喬稍稍安了心。看來祈家王朝風氣還是比較開放的。她激動地向馬房走去。
第一次親眼看見馬——而不是通過屏幕,以喬一陣高興——雖然那些已經是被挑剩的。胡亂地選了一匹,儘管以喬很想立刻騎上去,但爲了安全起見,還是很小心地先交流了一會,等到覺得已經算是熟識的時候,以喬才將它牽了出來。
騎馬應該不難吧?只要騎上去,緊緊拉住繮繩就可以了吧?以喬給自己壯膽。
然而一直很聽話的馬突然撒潑,亂踢亂跳,嚇得以喬趕緊後退,一不小心失去重心,便往後倒去。
完了,丟臉死了!這是以喬唯一的想法。
“娘娘小心。”一個沉穩的聲音適時響起,同時以喬覺得自己被扶了一把,然後便站穩了。回過頭一看,以喬幾乎以爲自己看見的是一把斂住了光華的寶劍。
人如劍,英挺,又有些瘦削;魂如劍,正氣,又有些冷清。
那是北國夜幕裡靜靜閃爍的星辰,那是江南晨曦中微微沾衣的薄霧,那是冬日枯林裡百轉千回之後驀然回首時,那一顆被露水打溼的常青樹。
讓人在避無可避之間,瞧見一個華麗而清冷的夢境。
好半天,以喬才記起要道謝,“那個……謝謝你.”
似乎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從這個人口中說出,來人怔了一下,沒有回答。
以喬的目光集中到他的佩劍上,立刻興奮起來,“好漂亮的劍,可以讓我看看嗎?”
“娘娘千金之軀,不宜接近利器。”他冷清地說。
“沒關係,只是看一下。”以喬的聲音也跟着冷清起來,好像在這個人面前,喧譁都是一種罪過。
他沉默,然後緩緩交出了劍。
以喬伸手去接。
“哇,好重啊!”以喬接過劍,手一沉,下意識地叫了出來,倒不是劍真的很重,只是以喬一向把劍看輕了,“這劍多重?”
她恍然間記起,《陸小鳳傳奇之決戰紫禁之巔》中,好像劍神、劍仙的寶劍都有五六斤重吧。
“六斤二兩。”那把劍淡淡回答。
以喬覺得自己那華麗而冷清的夢醒了,於是撇撇嘴,那張英俊的臉怎麼就沒表情呢,像二維平面一樣。上帝一定偷懶去了,要不怎麼違背三維立體的造人規則,造了個殘次品?
“這麼重,一天到晚舉着,會不會手抽筋啊?”以喬唏噓,她那臺親愛的筆記本也就五斤半,可她那次從家一路提到學校,手硬是疼了一個星期纔好。
回答是沉默。
“劍是兵器中的君子,對嗎?”以喬於是換了個話題。
“是,娘娘。”一片面無表情。
無語,無語。
“你一定會騎馬吧?教我騎馬怎麼樣?”小蘇同學最大的優點就是敗不餒,很快就提起精神來。
那把劍冷清的臉終於出現了叫做無奈的表清。
“唉,不就是騎個馬嗎,爲什麼你們這些人總這麼婆婆媽媽?”小蘇同學終於有些不耐了,開始懷念起許子希的粗聲惡氣來。
“真是的,什麼也不能做。”以喬說了一通之後就轉身往回走,準備回去生悶氣。
“皇后娘娘,既然來了,又何必急着回去?”一個帶着挑釁意味的聲音響起。
以喬尋聲而去,看見一個勁裝的女子,一手牽馬,一手持一條紅色的長鞭,很威風的樣子,然人想起秋來滿山如火如荼的紅葉。
“公主。”那把劍淡淡行禮。
大概是皇帝的妹妹吧,以喬猜測,而且,極有可能是寧敏兒得罪過的人。
“公主有何賜教?”以喬儘量平靜地說。
“皇后娘娘既然來這裡狩獵,肯定會騎馬吧,我們一賽如何?”公主一臉挑釁,且志在必得。
“抱歉,我要令公主失望了。我既非來狩獵,也不會騎馬。”以喬據實回答,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她可不做,尤其是這麼危險的事,一不小心丟了命那多冤啊。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知道她不會騎馬的人在呢。
“怎麼,不敢?莫不是怕了我?娘娘不是一向目中無人嗎,原來還有怕的時候?”公主鍥而不捨地挑釁。
激將法?很抱歉,除了許子希,還沒有誰在以喬面前成功過。至於諷刺,以喬皺了皺眉,“公主想一賽馬術,若我會騎,自當奉陪,可我已經說過不會,莫非公主有耳疾?何況若我答應,豈非陷公主於倚強凌弱的境地?聰慧如公主該不會想不到吧?”
“寧敏兒,你敢諷刺本宮?”公主氣急敗壞地甩了一下鞭子。
“事實而已,贏一個不會騎馬的人,公主也不會覺得公平和光彩,對吧?”以喬平靜地回答。
“好,那我就等你學會了再和你一較高下,你敢答應嗎?”
“有何不敢?”以喬自信地回答。
“那就一言爲定,以南宮大人爲證,皇后可別反悔!”
南宮大人?以喬看向那把劍,原來他就是御前一品侍衛南宮容若?
而南宮容若只看了一下公主,沒有做聲。
“皇后娘娘怎麼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以喬回過頭,然後毫無預兆地,笑着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