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日夜,匆匆而過。
崔封在枯坐中,只覺度日如年。他不斷思索着那些爛熟於心的前人的體悟與哲理,對許多事物的觀點,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五日,崔封除了運轉通冥功外,並未進行其他修煉。他需要一種絕對空寂的狀態,不能有絲毫的心浮氣躁,修煉十殿閻羅訣,卻是與此相悖。
第六日正午,烈日炎炎懸於崔封天靈蓋正上方,他終於將心中現存的最後一道“迷惑”剖析通透。
頓時,一股彷彿來自幽谷山澗的清泉自他頭頂澆下,醍醐灌頂,崔封陡然間覺得眉心處的神識迅速壯大,一圈圈束縛被毫無滯澀地被衝破。
眉心處盤踞着的神識,足足膨脹了一圈。
剎那間,一股肉身深處升騰而起的清爽,讓崔封忍不住**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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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識恢復到全盛時期的五成了。”
五天的枯坐,崔封時而看着斷雲崖下方雲捲雲舒,時而遙望着不遠處的參霄石壁若有所思,加之通冥功默運不輟,此刻水到渠成,神識更進一步,達到了全盛時期的五成。
深吸了一口氣,崔封盯着腳下的層層白雲,但是依舊看不透雲層,其下的景色,想必更是一幅瑰麗到難以想象的畫面。
轉身邁步而去,崔封走入斷雲崖旁的“逢椿林”。山霧瀰漫間,一名身着天藍色袍服的年輕修士緩步而來。
來人在崔封面前站定,手中拿着一個包裹着硬殼的圓球。圓球有拳頭大小,那人正拿着木瓢,一勺一勺地從其中舀出鮮血淋淋的肉塊來,放入嘴中嚼動。
“這是‘牛果’,其果肉口感與牛肉極其相似,不同的果子,還有不同的口味。我這顆是麻辣的,還有五香的、酸辣的、甘甜的……你要來一口麼?”
崔封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嚥了一口唾沫,問道:“你是……”
“說起這牛果,名氣可是極大。作爲我們這一帶的修真界特產之一,連那些二星城鎮眼高於頂的修士,都對它青睞有加。”
“牛果並不能完全算是水果,它更偏向於一種藥草,能一直生長。年份越久遠,其肉質越鮮嫩勁道,蘊含的藥力也越大。”
“你要來一口麼?”
一番解說後,那男子再次滿目期冀地看向崔封,問道。
崔封無可奈何,只得答道:“來一口吧。”
“一口一顆靈石。”那男子伸出手,笑吟吟地看向崔封。
崔封徹底無語了。
“哈哈,崔師弟,我與你說笑而已。我師尊是五長老劉甲平,與你一樣,師兄我也是親傳弟子之一。”
崔封目露驚異之色,眼前這纖瘦而貪吃的修士,竟然是親傳弟子之一,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轉念一想,崔封瞬間瞭然。這逢椿林,除了東籬宗高層外,能出現在此的修士,怕是也只有那幾位親傳弟子了。
神識探出,眼前這男子的丹田中,如淵似海、深不可測,崔封確信無疑,這確實是煉氣九層修爲才能擁有的靈力。
“師兄我姓王,單名一個‘輸’字。當年我出生之時,我爹與人賭博,輸得精光,一怒之下,就給我取了這麼個名字,唉……”那身着天藍色袍服的男修,說起自己的姓名,神色又忽地頹喪了起來。
崔封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客氣地問道:“不知王師兄在此等我,所爲何事?”
王輸骨子中便是樂天之士,聞言,轉眼又面露喜色,吃了一口牛果果肉,神神秘秘地說道:“我們幾個親傳,早就聽說近來崛起了一個小師弟,想不到你如此生猛,竟敢公然頂撞四長老,被罰在這斷雲崖面壁五日。”
“我們幾個便商量着,待到你‘出關’之日,好好爲你接風洗塵。幾位師兄師姐,都很想見見你。”王輸嘿嘿一笑,補充了一句:“尤其是甄鳴堂主的弟子,胡師兄。”
崔封一頭霧水,不知道王輸後面那話究竟是何意。
不過,聽王輸如此一說,崔封頓覺一樁心事被了卻。他這五日間便考慮過,面壁結束後,是不是要抽個時間去結識一下其他幾位親傳,沒想到,那幾位親傳反倒親自找上門來了。
“承蒙幾位師兄師姐的厚愛了。”崔封面帶微笑,意味深長。
王輸擺擺手,在前方引路:“出了這逢椿林,再越過‘棲鶴谷’,開辦筵席的‘八方殿’,就在那‘垂天瀑’之下。”
兩人徐徐前行,途中崔封還依着王輸的指點,在一棵牛果樹上採了一顆牛果,懷着嘗試的態度品嚐了起來。
不得不說,的確美味。
指天峰上,險峻峭壁、突兀怪石極多,各種福地自然也不少。
比如,在一處高不可攀的石臺之上,崔封遙遙望見其上生長了一株色彩斑斕的靈芝。
還有谷壑穴窟間放養的各種飛禽走獸,白鶴羽熠熠生輝、靈猿毛華光內蘊。
路經一塊高高聳立的山壁,其上有着一道淺淺痕跡。王輸在前,繞道而行,崔封覺得奇怪,便徑直走了過去。
誰知他在離那山壁還有十米之時,便感覺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膚,都宛如被利刃抵住了一般。只怕再向前一步,自己就會被碎屍萬段。
“這山壁名爲‘無鋒壁’,那道痕跡,年代久遠,也不知是劍痕、刀痕、槍痕,還是其他什麼兵器留下的。”
“時至今日,這無鋒壁依舊鋒芒畢露,連我師尊都坦言,無法靠近那無鋒壁。”
崔封感嘆連連,世間奇異玄幻之事,果然層出不窮,自己見過的,不過九牛一毛。
兩人順着小徑,復行數百米,又見一片古木林中,生有一個高約三米、方圓約十米的青石蓮臺。
只見那蓮臺之上,盤旋着一片青氣,一股潮溼之意迎面而來。
“‘淨雨蓮臺’,說起它的來歷,你或許不信,不過,它的確是從土地中生長出來的,其上瀰漫的青氣水霧,看上去溫和無害,你若站得更高一些,便能見到,那霧氣中,還有着堆積如小山的屍骨。”
一路上,王輸將指天峰上種種玄異之物、奇幻之景解釋得頭頭是道,讓崔封眼界大漲,對天地間的法則規律,有了更深一層次的理解。
將近兩個真時後,崔封站在一個無頭人形石像之上,聽見陣陣震耳欲聾水擊之聲。
王輸極目遠眺,笑道:“那裡就是垂天瀑了。”說話之時,他手上拿着的,已是換成了一根通體火紅色的肉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