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重重砸落下來，讓得七嘴八舌的修士們鴉雀無聲。
耀眼的光亮散去，塗萬從空中落下。只見他手中多了一個潔白如玉的扇貝，一層薄薄的光芒正籠在其身軀之上。
塗萬除了渾身袍服有些破損以外，看樣子竟是沒有其他大礙。
崔封氣喘如牛，他感覺丹田被掏空，是真的疲憊不已。自清晨從八方殿歸來，他便在洞府中一直修煉，直到傍晚時分，才神清氣爽地走出洞府。
誰知，一場戰鬥過後，他竟是再度耗盡了靈力，肉身也達到了極限。
可表面上，他依然得裝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不然這場戲，可就不圓滿了。
“東籬宗親傳弟子，能有這份實力，的確是不錯了。你值得我正眼相看，不過，看得出來，你已是強弩之末，今日，就放你一馬罷了！”塗萬神色不復先前的倨傲輕蔑，反倒是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
崔封不甘示弱，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神色，笑道：“強弩之末？我看是你技窮了吧？不然我們再鬥個幾十回合，一較高低！”
“我可還有正事在身，得護送你宗內幾名弟子前往青水派。你若不服氣，日後可以到青水派來找我。不過，是死是活，可就是兩說了。”塗萬嗤之以鼻。
崔封聞言，知道是時候收場了，當即冷笑道：“自會登門拜訪！”
塗萬譏誚地笑了笑，轉身離去。
沉寂了良久，圍觀的修士才爆發出一陣歡呼之聲。很多人想要上前與崔封套套近乎，但一想到其他許多事，又紛紛止住腳步。
不過，氾濫的溢美之詞依然不絕於耳。
“精彩紛呈！兩個人都具備越階戰鬥的實力！”
“馮師……崔師兄簡直就是妖孽！不僅掌握了鳴法之技，居然還隱藏了這一手！”
“親傳弟子一個個的，都是怪物啊……”
兀地，數道人影出現在崔封周圍，原本討論得熱火朝天的修士，見到倏然出現的人的容貌，瞬間寂靜下來。
不過，僅沉寂了一瞬，比之先前更加喧鬧的叫喊聲、驚呼聲，驟然間爆發開來。
“天吶！一、二、三……足足八位真傳弟子！”
“平日間都隱於指天峰苦修的親傳弟子們……”
“快看，那就是傳說中的‘東籬第一佼人’姬嬋姬師姐！還有那位嬌小可愛的師姐，你可別被她的外表迷惑了，說不定她比你我要年長多了！”
“譁！那就是胡師兄麼？真是太……太英俊了！！一看就是出身名門的世家公子！那春風般的笑容……我的心快要被熔化了！”
一個身形偉岸的男修士，扭捏着說道：“王師兄也是，那份淡定從容，真是將我牢牢吸引住了！”
王輸一陣寒顫，驚恐萬狀地環顧四周，臉色煞白。
“你們……”
崔封正欲開口詢問，忽地一道朗笑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那個死肥豬是誰？怎麼與親傳弟子站在一起？哈哈哈，花韜，就算你是親傳弟子又如何？不還是這樣醜陋？修爲再高，又有誰會看得上你？”
“這聲音，似曾相識……”崔封稍微一想，便回想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正是那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鎮守山門之人，謝隆。
崔封猶自記得，當初方九凌帶自己上山之時，曾在山門處受到了此人的騷擾。
此刻，只見謝隆大步走到崔封等人面前，他逐個兒給王輸等人作揖見禮，卻偏偏跳過了崔封。
而後，他又來到花韜面前，一臉厭惡地冷笑道：“還卡在煉氣九層呢？也難怪，你整天除了胡吃海塞，還知道幹嘛？換作我是你，還不如一死了……”
“住嘴！”
“謝隆！”
敖承掌與董彩環齊齊出聲，前者眉頭緊皺、神色冰寒，後者雙目滿含殺意，毫不掩飾。
“敖師兄！董師姐！不要！”花韜驚呼一聲，龐大的身軀竟是快出了殘影，一下子擋在了謝隆身前。同時，她臉頰之上還多出了兩道淚痕。
敖承掌輕嘆一聲，繃緊的身子無奈地鬆弛開來。
董彩環則氣急敗壞地跺腳，喝問道：“花韜！你還要縱容這個人渣多久？若不是你攔着，我早就一腳將他踹成肉醬了！”
花韜周身陡然散發出一股駭人的氣勢，她瞪大雙目，狠厲地咆哮道：“你敢！你若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就讓你們全部死無葬身之地！”
崔封呆滯地站在原地，一瞬間翻臉的花韜，帶給了他無盡的震驚。
此時此刻，在崔封眼中，花韜彷彿真就化身成爲了一頭食人惡獸，只怕董彩環再有激烈的言論，花韜將直接喪屍理智，瘋狂出擊！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姬嬋幽幽嘆道：“一切繫於‘情’之一字。”
王輸露出了罕有的陰沉神色，出聲道：“那謝隆，是花師姐的青梅竹馬，當初被一同選入東籬宗。”
“初時，兩人感情極好。花師姐，那時候也是眉清目秀、婀娜多姿，比起現在內門佼人，也不遑多讓。”
“可自從她領悟了悠心訣後，修爲一日千里，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賦。可與之俱來的，是她暴增的體重，與日漸龐大的身形。”
“也正是在花師姐醉心於修煉的那段時日，謝隆喜新厭舊，與宗門其他女子關係曖昧。加之花師姐體型一日比一日龐大，謝隆直接以惡毒的語言擊潰了她的心靈，在其心中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彌合的傷痕。”
“自那以後，花師姐便變得孤僻、嗜睡起來。而謝隆動輒便對其橫加羞辱，心有不順還會大打出手。花師姐逆來順受，心中竟是一直念着謝隆的好，從不還手。”
這時，胡勒也嘆道：“花師妹成爲親傳弟子後，依然對謝隆念念不忘。不僅不顧師叔們的勸阻，將各種資源偷偷拿給給謝隆，還揚言，若是謝隆有一點閃失，她一定不會獨活。”
“就這樣，花師妹對謝隆呵護到了極點，但謝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利用自己在花師妹心中地位，肆無忌憚！”
黃憂喬同仇敵愾道：“這種人渣，就應該剁碎了去喂狗！只可惜……如果謝隆死了，只怕是花師姐也會崩潰……”
“孽緣。”姬嬋最終以兩個字總結道。
聽完衆人的解說，崔封只覺心頭堵着一團悶氣。
明知對方早已將自己視作狗屎，自己卻還是心甘情願、義無反顧地去奉獻、去追捧、去擁護。
這一切，只因“情”之一字！
一切看似愚昧、不可理喻的行爲，都因此變得殘酷而真實。
難道……
這。
就是所謂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