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師叔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大美女。”王輸冷不丁地感嘆了一句。
崔封附和道:“我也有這種想法。”
黃憂喬臉頰瞬間通紅起來,她囁嚅道:“你們……討……討厭。”
王輸與崔封面面相覷。
鍾碧黎離去之後,一衆親傳弟子遙遙望向東籬山門。
山門處熱鬧非凡,距離塗萬等人離去還有一些時間。王輸提議,在這東籬山門附近隨處轉轉,說不定能通過一些景物參悟到什麼道理,從而一舉突破到築基期。
對此,也只有心思單純的黃憂喬深信不疑。六人擇選了一條幽僻的道路,向前走去。
崔封目睹了花韜與謝隆之事後,思緒萬千,雖從中領悟出了一些東西,但始終難以將其理順。此刻見衆人百無聊賴,便想趁此機會,以自己的問題,來拋磚引玉。
“各位師兄師姐,你們覺得,什麼是所謂的‘愛情’?”崔封雖然想要問出自己的疑惑,但終究覺得這個問題所涉及的內容,實在是有些“爛俗”,囁嚅了一陣之後,崔封最終還是硬着頭皮問出了口。
王輸等人腳步一滯,紛紛以驚異的目光看向崔封。沉寂了數息之後,王輸最先捧腹狂笑起來,直不起腰。
敖承掌面部則像是抽筋了一般,他想板着臉裝出一副冷酷的樣子,但崔封問出的話着實令他想要笑,他已是快憋出內傷來了。
黃憂喬、胡勒,同樣一臉的啼笑皆非。
唯有姬嬋面無表情,但崔封看得出,她眼中也是掠過了一道似笑非笑的色彩。
王輸捧腹大笑了一陣之後,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崔師弟,你這問題,就像是在問我們,什麼是‘道’一樣。”
黃憂喬託着尖下巴,搖頭晃腦地吟誦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名既非常,如器中鍠。道既非常,如日之光。’。”
“黃師姐,你這是在吟什麼……”崔封一臉不解。
“我也不知道。”黃憂喬理所當然地答道。
胡勒微微一笑,挺直腰桿,道:“崔師弟,最爲親傳弟子中最爲風流倜儻之人,我可稱得上是‘無數花中過,過終花樹蕪’。師兄我閱女無數,對待每一份感情都無比真摯,但時至今日,我依舊不敢高談‘愛情’二字,它太沉重,比天地間最頂尖的靈術,還要艱深玄奧。”
王輸笑意散去,正色道:“就像花師姐那樣,她可以爲了一個視她爲敝履的人獻出自己的尊嚴、性命,在我們眼中,她蠢到了極致,可在她自己看來,這或許就是‘愛情’。”
敖承掌嘆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曾有一位‘看破紅塵’的僧人告訴我,他們信奉佛教的修真者,心靈的最高境界並非‘窺破’,而是‘逃避’。”
“逃避?逃避!逃避……”胡勒連呼三遍“逃避”二字,每一遍語氣都大相徑庭,直到最後,他已是露出了一副如夢方醒的神色。
王輸似是想起了什麼,露出追憶的神色,喃喃道:“至理……”
崔封頗受震動,不過那位僧人所說的“妙諦”,他一時間卻是難以領悟。
“聽了諸位師兄師姐的話語,我反倒覺得更加複雜了……”崔封苦笑了一聲。
姬嬋開口道:“曾有先賢發出肺腑之嘆,‘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或許是大多數人對於‘情’的理解吧。不過,隨着個人修爲、閱歷的提升,對於‘情’的領悟,也會變得大相徑庭。”
“我記得,《罪煞錄》中記載的那位‘情魔’,就是被‘情’之一字折磨得走火入魔的。”黃憂喬忽然說道。
王輸接過話頭,侃侃而談:“《罪煞錄》我倒背如流了,這個我熟。那位‘情魔’名爲蕭筇,當初爲了心愛的女子,幾乎屠盡了勝京王朝一整個州的人,十二仙門中的三個仙門險些覆滅。”
“勝京王朝將其視爲心腹大患,破天荒地向其請求和解,並花大代價立下了‘天道誓言’。故事到了這裡,按理來說應該已經結束了。然而,當真相浮出水面之後,那蕭筇直接精神崩潰,覺醒了傳說中的‘心魔’,在‘中州’大地大鬧了兩天兩夜,許多耆老名宿、青年才俊都死在了那一場浩劫之中。”
“最後,六州親王、十二仙門之主,以及王朝各個‘監門’修爲最高的人物聯手,終於將蕭筇鎮壓,但他心魔已成,與神識合而爲一後,衍生出了種種通玄之力,十幾位修真界泰山北斗般的人物,都無法真正將其殺死,只能將他封印了某個‘不詳禁地’。”
“那之後,‘情魔’二字便成爲了蕭筇的封號。數千年過去了,世人皆傳,《罪煞錄》中記載的人物,或許都已殞滅了。”
王輸說話之時,眸子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顯得對那《罪煞錄》中的人物極爲推崇。
“王師弟,你說話可要小心些,若是被旁人得知,你對這些魔頭有褒無貶,當心招來無盡的麻煩!”敖承掌悶聲道。
崔封聽到王輸說出“心魔”二字的時候,心中便忽然多了些想法,將對於“情愛”的思索拋諸腦後,他開口問道:“諸位師兄師姐,所謂的魔修,究竟是什麼?”
聽到崔封這話,另外幾位親傳弟子紛紛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黃憂喬豎起一根手指搭在脣上,眉頭微蹙:“崔師弟!光天化日,千萬不能討論有關於‘魔修’之事!這在修真界,是諱莫如深的禁忌!你可千萬要記住!”
崔封瞪大眼睛,想不到自己隨口一問,衆人反應如此之大。
“魔修,便是那些入魔的修士的簡稱。這種入魔,可以是‘心性’上的入魔,也可以是‘心法’上的入魔。”姬嬋淡淡地說了一句,便止住不談。顯然,關於魔修的話題,她也不願多說。
對於這種禁忌話題,衆人自然不敢深入,王輸等人草草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語後,便閉口不談。
“看來,魔修,的確是修真界千夫所指的毒瘤。不過……我日後……卻是好像得走上這條路吶……”崔封在心中一陣感嘆。
想起閻鴟的“掌握心魔”之說,武裝神識的法門、壯大神識的捷徑,崔封寬慰自己,落在其他修士頭上,又有哪個修士能不動心?
即便這條路見不得光、冒天下大不韙,但崔封明白,自己不得不去走。
不然,談何使死者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