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我會讓它恢復如初的。”
崔封輕託着莊瑤的下巴,仔細地看着那道猙獰的傷疤,出聲道。
凍結的空氣在瞬間化開,莊瑤錯愕地看着崔封,鼻腔中已是酸海洶涌,淚水則盈滿眼眶,臉上的那道隨着她抖動的嘴脣而扭動的疤痕,在這一刻,似乎成爲了兩人的羈絆。
用手在莊瑤的傷疤邊緣輕輕摩挲了一陣,崔封輕嘆一聲,較之以往的驚懼,如今他的心中,只剩下憐惜與愧疚。
良久,莊瑤才微垂下頭顱,聲若蠅鳴地應了一聲“嗯”。
兩人坐在椅子上,崔封挑起話頭,開始與莊瑤閒聊起來。
“初次在豢獸園中見你時,我只覺得你嬌氣柔弱,以後在修真路上很難生存。可如今,你也算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那謝隆對你,似乎極爲忌憚吶。”
莊瑤面露赧然,以往她身爲內門佼人之時,身邊圍繞的男修也不少,可任何一個男子,都沒能帶給她眼前這人帶給她的感受。
“或許是有了肌膚之親吧……”莊瑤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抑制着內心的七情六慾,說道:“自從被鐵甲犀劃破了臉頰後,我那潛藏着的龐大神識便甦醒了過來,之後又跟你……”說到這裡,莊瑤臉頰通紅。
“跟你……之後,不僅我的神識,再度壯大了不少,連我的肉身,也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尤其是我的雙手,一夜之間變得與匕首無比契合起來。直到我讓一個明面上與我交好,暗地裡卻惡毒地譏笑我的人破相之後,展現出了令他們匪夷所思的實力,長老們便開始關注起我來了。”
崔封感嘆道:“那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這時,莊瑤忽然嗔怪地低語了一句:“那晚之後,我回到屋中,半天都下不了牀榻……”
崔封嘴角一扯,乾笑道:“是……是嗎……哈哈,這個……你餓了麼?要不我叫些飯菜上來?”
見崔封驚慌失措,莊瑤暗笑。
崔封起身,推開門扇想要嚐嚐這留香酒樓的酒菜,順便避避風頭。莊瑤最後那句話,令他倍感吃不消。
剛一走出廂房,崔封便聽得樓下傳來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信口雌黃!我家少爺儀表堂堂,怎會看上你那下賤的婆娘,再不滾蛋,我可要動手了!”一道倨傲的聲音,底氣十足,有淡淡的靈力波動傳出,看樣子這是一個不弱的修士。
這時,另一道悲憤交加的嘶吼響起:“絕對是他!!那張臉……我不會忘記的!今天一早,我推開家門,我妻子的屍首上……就是這個男人!!我要殺了他!”
崔封眉毛一挑,走下樓梯。
只見大堂之中,一個平民打扮、鼻青臉腫的漢子,正面紅耳赤、雙目充血地喘息着,他對面,則施施然站着兩名膀大腰圓的男人,他們身後,還有一男一女依偎着靠在椅子之上。
酒樓中的小廝、女侍皆不敢上前,躲在一旁。
“黃少可是這釜垣城黃府的嫡系子孫,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將你的妻子姦殺了,那也是她倒黴,誰讓她生得那麼美麗,卻嫁給了你這個廢物。”其中一名魁梧的家衛,沉聲道。
另一名滿臉橫肉的家衛,責怪地瞥了身旁的同僚一眼,說道:“然而事實是,我家少爺並沒有幹過你所說的那些事。在這釜垣城中,我家公子唯一愛慕的,只有沈芷姑娘一人,又怎會對他人幹出這種事來?”
“你分明是想訛錢!”
這時,旁觀的食客也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李牧平日忠厚老實,怎麼現在幹起這種勾當來了。黃家嫡系少爺,想要與之過夜的女子,得從南門排到北門,怎麼可能看得上他那妻子。”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李牧那妻子,比起所謂的大家閨秀,姿色絲毫不遜色。若不是修真界有鐵則,不許無故欺壓我等凡人,只怕他那妻子,早就被那些修真老爺們搶走了!”
“黃彥纔不就是高高在上的修真老爺麼,可他並未遭受那什麼天譴啊。”
“不過是子虛烏有的傳說罷了,修士老爺視我們爲螻蟻,只怕並不是礙於什麼天譴纔不出手,而是根本懶得在我們這些螻蟻身上耗費半點時間吧……”
那李牧跪伏在地,聽到周圍人的議論後,氣得雙目淌血,他與他那嬌妻結親不過數月,前段時間他妻子終於懷上了他的骨肉,誰知今日他忘拿了雕刻器具,便回到了家中,結果就看到自己的妻子癱倒在血泊之中,渾身赤裸!
黃彥纔則微微皺眉地站在一旁,冷冷地掃了自己一眼,便揚長而去。黃彥才的那兩名家衛,則將他打了個半死。
從昏迷中醒來的他,幾欲想要一死了之,但最後,他惡向膽邊生,決定找到了黃彥才,並與其同歸於盡!
“殺人者,償命!!”李牧決絕地狂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而後用力向地上一摔,霎時間,青色的霧氣瀰漫開來。
黃彥才面無表情,手臂一揮,袖袍鼓起風浪,直接將酒樓內的霧氣全部化開。
李牧驚駭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祖上傳下來的保命手段“百毒煙”,竟是如此輕描淡寫地被黃彥才化解,他這才意識到,對方可是傳說中的修真者!
“琳兒……我沒用……連仇都不能……”李牧喃喃自語,眉宇間滿是不甘與悲慟。
黃彥纔將百毒煙驅散之後,起身徑直走到李牧面前,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可不必這麼悲傷,那美嬌娘,可是自願的,我只不過讓她將肚子裡的胎兒流掉,她卻反過來以此威脅我。你說,我能不把她殺了麼?”
“轟”,李牧只覺腦海之中降下了萬道雷霆,他僵在原地,精魂彷彿被擊散了一般。
崔封磅礴的神識堪比築基期大修士,自然將黃彥才那一番話聽得清清楚楚,他能強烈的感受到,那李牧體內,一股暴虐、堅韌、兇戾的氣息,正在悄無聲息地滋生。
“你小子運氣不錯,這李牧雖是一介凡人,但精魂卻在此刻發生了異變,你若將他的殘魂收入鬼魂幡中,說不定日後可以得到一尊‘兇魂’!”
閻鴟充滿魅惑的話,浮蕩在崔封的顱宇之中。
黃彥才說完這一切後,心有所感,不着痕跡地朝着崔封所在之處看了一眼,同時還放出了神識窺探。
“哪裡來的野小子,明目張膽地窺視。”黃彥才感知到崔封丹田空空,身上也無靈力波動,便不再關注他,轉而似笑非笑地看向李牧,欣賞着他那驟變的臉色。
“現在,你知道了真相,你那嬌妻,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騷**子,我身爲黃府嫡系之人,沒必要欺騙你。那麼,你還想爲她報仇麼?那種人,值得你去爲之獻出性命麼?收起你那些哀痛吧,在真相面前,你不覺得,那很可笑麼?”
黃彥才低聲說完,旋即甩下幾張銀票,朗聲道:“滾吧,這些銀兩,足夠你下半輩子榮華富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