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是在融合肉魄之時,讓那石室的結構發生了鬆動。”遊蘭蕁撲倒在崔封懷中,若有所思地說道。
石室的地面崩塌後,兩人迅速向下墜落,可他們並沒有下落多久,便重重地砸在了一層堅硬的木質地板之上。
崔封起身,將周圍的碎石塊蕩爲粉末,環顧四周。讓崔封心中震驚的是,他們想在正正置身於一個裝潢得與廂房一般無二的空間之中。腳下是木質地面,白牆平滑,四處設有案几桌椅等傢俱,看佈置像是一個廳堂。
擡頭向上望去,只見十數米高的地方,一道裂縫透出光亮來,那裡就是他們當時進入石室的入口。
“要上去麼?”遊蘭蕁問道,這十數米的高度,對於他們兩個來說,輕而易舉便能攀越。
崔封想了想,搖了搖頭,他看着周遭佈置得像是有人居住一般,心中好奇心大起,腦海中又聯想到墓室中姜晏的一些話語,他很想在此探索下去。
在這廂房正南方,崔封看見了一扇門扉,這裡是唯一的可行之路,他與遊蘭蕁跨出門扉,眼前的景象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崔封二人眼前,是一片無比開闊的空間,穹頂距離地面足有四五十米距離,方圓也有數百米,更令兩人訝異的是,這片石宇中央,有着一個長寬約莫二十米的潭池,四四方方,冒着氤氳的霧氣。
那白色霧氣中,依稀有着幾道人影,纖細的手臂與修長的大腿在其中撩動,將崔封兩人嚇得不輕。
崔封探出神識,發現那潭池中並沒有生命力的波動。兩人緩緩靠近,發現那些撩動的光影皆是霧氣扭曲時映照出的。
遊蘭蕁拿起戌牙,手臂連連揮舞,銀色戾芒捲起風浪,將潭池上方的煙霧驅散,泛着湛藍色的光芒頓時照射在崔封兩人的面龐之上。
“這潭水竟然還能發光?”遊蘭蕁自語,與此同時,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崔封也感到十分神異,不知道這潭水是什麼來歷,這時,顱宇中的閻鴟輕咳了一聲,崔封連忙在顱宇中腆着臉請教道:“閻鴟大哥,這東西是什麼來頭啊?”
“看樣子,這象羅宗也是頗有些手段吶,懂得運用天方地勢,在此蓄一池的‘黃泉水’。”閻鴟先是因爲崔封的態度得意地笑了笑,然後語氣中讚歎地說道。
“黃泉水?”崔封眉頭一挑,臉上頓時露出思索之色,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裡見到過,數息之後,他面露恍然,在顱宇中大喝道:“公孫三石那本《屍說》之中提到過。”
閻鴟在顱宇中淡淡地說道:“這東西,是許多魔修鍾愛之物。”頓了一頓,閻鴟繼續說道:“同時,這黃泉水,也是助你喚醒心魔的必備物之一。”
崔封一愣:“這東西,恐怕不好攜帶吧?”
“是啊,黃泉水這種東西,一旦脫離誕生之地,很快就會變得與普通的泉水雨露一樣。”閻鴟說道。
“這麼說,我到時候還得回到這裡來?”崔封不解地問道,“那樣的話,我豈不是得等到下一次象羅礦山再次開啓?”
閻鴟語氣也頗爲無奈:“看樣子,的確是這樣了,不過,也並非只有這一個地方有黃泉水存在,反正現在你找回了一顆肉魄,沒有了性命之虞,有的是時間。外界,也會有黃泉水的存在。”
崔封有些垂喪地輕嘆了一聲,只得放棄帶走這黃泉水的打算。
可就在下一刻,讓崔封與顱宇中的閻鴟同時大驚失色的一幕出現了!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言的遊蘭蕁,忽然之間投身躍入了黃泉水之中,閻鴟在顱宇中震驚失色的同時,大聲喊道:“黃泉水擁有異常剛猛的力量!!一滴黃泉水就足以將一名築基期大修的天靈蓋洞穿!!!”
崔封心底亡魂皆冒,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他渾然不顧其他,伸出手想要將遊蘭蕁拉住。可是,遊蘭蕁速度實在太快,崔封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他伸出的手連遊蘭蕁衣角都沒碰到,反倒是手掌被濺上幾滴黃泉水。
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襲來,崔封連忙驅使九幽靈力將黃泉水從他手掌之中逼出,即便他已經在最短時間內進行了補救,但不過數息之間,他的右掌就已經被灼燒、腐蝕出了四五個血坑,焦臭的氣味升騰而起。
崔封連忙吞下一顆化青丹,在顱宇中焦急地問道:“怎麼辦?!”潭池之中,湛藍色的黃泉水泛着粼粼波光,遊蘭蕁的影子卻是直接消失不見了。
閻鴟聽到崔封的話後,從震驚之中回過了神來,喃喃道:“還能怎麼辦,離開這裡吧,她整個人直接沉入了這黃泉水中,肯定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崔封眸子瞪得滾圓,眼眶泛紅,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明的哀傷,他自覺對遊蘭蕁沒有太多的情愫,但當他此刻目睹着遊蘭蕁跌入黃泉水中,頃刻間化爲虛無後,內心的酸楚與空洞感油然而生。
“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跌落下去了呢……”崔封緊握着雙拳,他右掌上的傷口在化青丹的作用下,開始緩緩彌合,他實在不願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卻由不得他不信。
這時,顱宇中,閻鴟沉吟道:“我隱約覺得,她似乎是自願投入其中的……或許你並沒有注意到,方纔我是瞥見了,她看到這黃泉水時,流露出的一種古怪的眼神。”
潭池中的黃泉水再度歸於平靜,崔封在潭邊呆坐了好一陣子,終是長嘆了一聲,站起身來:而就在這時,心中死寂的崔封臉色猛地一變,他瞠目結舌地看着潭池之中,一道人影緩緩浮出水面。
“遊……遊蘭蕁……”
崔封眼前,那本應香消玉殞的遊蘭蕁,竟是在黃泉水中安然無恙,只見她渾身裹着一層水銀般的靈力,湛藍色的黃泉水被阻隔在銀色戾芒之外。
銀色戾芒中的遊蘭蕁,一臉恬淡舒適的睡相。
顱宇中,閻鴟忽然發出了一聲暴喝,“居……居然……還是小看她了……‘人族瑰寶’居然出現在了這個小姑娘的身上……”
崔封聽得一頭霧水,只不過,他現在已能清晰地感知到遊蘭蕁的生命波動,從大悲到大喜,讓他暫時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若木雞地看着黃泉水中的遊蘭蕁。
“小子!你聽我說!”顱宇中,閻鴟喝道。
崔封回過神來,一臉激動:“告訴我,我該怎樣將她撈出來!”
“撈個屁!你給我聽清楚,這個小姑娘,以後至少也能達到超越元嬰期的境界,你現在完全不必擔心她的安危。黃泉水對於你來說是鴆毒,可對於她來說就是靈丹妙藥,你別去影響她。”
崔封皺起眉頭,問道:“你知道了些什麼?快告訴我。”
“你知道《三千體》這本記載種種修士體質的書吧?”崔封聞言,點了點頭,閻鴟繼續說道:“《三千體》中,記錄了這方天地古往今來出現的種種體質,五花八門、數不勝數,而這諸般體質之中,有一些體質,被修士們稱之爲‘獨尊之體’。”
“獨尊之體?”崔封目光一亮,他曾經從楊輕煙口中聽過這個詞,閻鴟肯定道:“你那位朋友,所覺醒的太浩之體,就是獨尊之體的其中一種。所謂獨尊之體,就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尊體,也就是說,你那朋友覺醒了太浩之體,這天地間就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擁有這種體質了。”
崔封明白地點了點頭。
閻鴟繼續說道:“日後若是有時間,你可以將《三千體》拿來讀一讀,可以說,站在修真界巔峰的,大多都是體質修士,血脈中的天賦,實在很重要。”
話鋒一轉,閻鴟將話題再度引回到遊蘭蕁身上:“這個小姑娘,在遇到你之時,還只是一個精通劍道的普通修士,之後,你們深入羣蛇領地,在危急之時,她偶然進入到了一種玄異的境界,領悟了劍道的妙諦,甚至無意識地扭轉了時間的流動速度。”
“以此爲契機,她喚醒了沉睡在血脈中的天賦,不知不覺便成爲了一名體質修士!”
閻鴟說完,崔封並未露出過多驚訝的神色,其實早在他看見遊蘭蕁的靈力由空靈力變成水銀般的銀色戾芒後,就隱隱間覺得,遊蘭蕁或許已經成爲一名體質修士了。
“起初,我以爲她覺醒的是‘虛空劍體’。‘虛空劍體’在《三千體》中排名靠前,乃是名副其實的獨尊之體。擁有此體質的修士,在劍之一道上,有着旁人難以企及的天賦,生來對於劍一類的兵器更是有着超高的契合度。當然,還有諸多神妙之處,我就不一一道來了。”
“而我之所以讓你與她結合,便是因爲,與一名體質修士雙修,將會得到莫大的好處。尤其是你們的後代,或許能同時繼承你們兩人的天賦。”
聽到這裡,崔封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然而直到剛纔,當我看到她在黃泉水中安然無恙的時候,才意識到,她恐怕並不是‘虛空劍體’那麼簡單!”
崔封心中一震,問道:“那……她還能是什麼體質?”
“我沒判斷錯的話,她的體質,或許與歷史上那位‘劍修’的體質一樣……”
“……”崔封面露疑惑,一個呼吸後,他乍然變色,面露震驚道:“難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