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再戰之力,便會直接碎成一地石塊麼……”崔封在心中想到,控馭血屍方方面面的知識他都有所瞭解。
血屍即便受損,失去了移動之力或是戰鬥之力,也不會化作一地碎石,眼前的一幕,顯然是有人刻意爲之。
公孫元芝那傲人的身材,在崔封腦海中徹底散去,他心底涌起一股憐惜,但又很快釋然。這公孫元芝只怕是早就逝去了,化作一堆碎石,纔是她的歸宿。
崔封在一堆碎石塊中翻來覆去撥弄了一陣,不出意料地找到一顆墨綠色的珠子。他控制着血屍軀體走到自己本體身旁,而後念頭一動,他眼前的景色瞬間轉換。
一剎那後,他的本體睜開雙眼,而那具血屍則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崔封看着這具外形駭人的血屍,一股底氣油然而生,掌握了控馭血屍之技後,他的實力又得到了進一步提高。
拿起脖頸上的骷髏掛墜看了看,崔封現下已是能夠感受到這件祭器中奇異的靈力波動了,他不打算將這骷髏掛墜取下,以備隨時能夠喚出血屍來,換上那具強悍的軀體。
《屍說》中有記載,控馭血屍、傀鼠等物,最爲看中的,是一名修士的神識力量。崔封本來還欲繼續探知下去,但《屍說》之上相關的知識就此終結,他隱隱間覺得這本《屍說》或許還有下冊。
意識重新迴歸到自己的軀體中後,崔封感覺頓時感覺到雙臂骨中傳來陣陣隱痛,而他四肢百骸之中蘊含的力量也不復先前那般充盈。
唯一讓崔封寬慰的是,他丹田之中還有九幽靈力漂浮,這一點倒是要比血屍更具優勢。血屍肉軀強悍,但體內卻不具備靈力,不然的話,血屍的實力還得暴漲一大截。
與公孫元崇與公孫元芝戰鬥過後,崔封也明白了,這時間的血屍種類、外形,可謂是五花八門。他所面對的這兩具公孫家的血屍,便能夠打出靈力攻擊來。
一番思索後,崔封將儲物袋中所剩無幾的純血寶漿拿出。當初他煉製血屍之時,便使用了不少純血寶漿爲其鑄塑,最後剩下的或許還有一兩口的量。
崔封將這殘存的純血寶漿全部倒在了血屍身上,他指尖游出一縷玄色光華,引導着這些純血寶漿緩緩滲入血屍的軀體。
血屍身上的創傷,那被劃破的薄膜、被擊碎的骨骼,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葫蘆瓶中最後一滴純血寶漿流盡,血屍也堪堪恢復到了巔峰時的狀態。崔封圍着血屍來來回回走了幾圈,越看越是心喜。
昨晚他煉製完血屍過後,便連忙開始補充自己的精神,還沒來得及試驗血屍的威力。今天情急之下,他祭出了血屍來,意識到了血屍的價值,自然心情愉悅了起來。
“這純血寶漿也是奇物,萬幸當時我將《屍說》中的那幾段話來回推敲了幾十遍,不然還真不知道純血寶漿還能提升血屍的軀體強度。”
崔封在心中感慨了一番過後,便揮揮手將血屍收回到了自己的儲物袋中。
做完這一切後,那道姍姍來遲的神識波動再度降臨:“十日後,將開啓第三重。”這道神識波動似乎是計算好了一般,待到崔封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後,便適時出現,這讓崔封略微有些在意。
“你是公孫三石麼?”那道神識波動出現後的瞬間,崔封連忙也朝着不同的方向傳出去了一道道神識波動,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只不過,這幾道神識波動宛如石沉大海,未能掀起什麼浪花。
崔封環顧了一週賭鬥場,他不知道這“第三重”過後還有多少重。看着那一條條甬道,他忽然想到:“該不會一共有十二重吧?”他這麼想,是因爲這裡一共就有着十二條甬道。
越是思索,崔封眉頭便皺得越緊,就在他陷入沉思中時,他手中握着的墨綠色珠子,表面突然間掠過一道光華,緊接着,崔封聚精會神的神情,便開始變得懨懨欲睡了起來。
熟悉之後,崔封眼皮完全垂下,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陷入了夢境之中。手中,那顆墨綠色的珠子,則散發着朦朧幽光,似乎在朝着崔封頭顱中傳達着什麼東西一般。
……
“元芝!這種時候,給我全神貫注起來!”崔封一個激靈,睜開了雙眼,入目,他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佈置得十分簡樸的石室之中。
緊接着,崔封發現,一張嚴肅的面孔出現在視野中,那是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面相剛毅,上位者的神態流轉在其眉間眼前。
“你趕緊準備一下,將這隻‘鐵熾鷲龍’的手掌、腳掌,接到這個金丹期修士的身上。你若是因爲疏忽出現了失誤,在家主心目中,可就沒有你這個人存在的位置了!”
那中年男子暴喝一聲,聲音之大,讓崔封腦海中嗡嗡直響。
顯然,崔封清楚地知道,自己陷入到了公孫元芝的記憶之中,他現在正在以當事者的視角,親身經歷着過往發生的一切。只不過,這次這段記憶,似乎並不是公孫元芝死前的記憶。
念頭一掠而過,崔封便看到自己的眼前,伸出了一雙膚若凝脂的手臂,一對嬌小精巧的手掌,讓崔封忍不住稱奇。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忍不住一陣惡寒。
面前,一張高腳木臺上,一名渾身被剝得精光的男修,正緊閉着雙目躺着。他的四肢被太攀釘固定在木臺的四角,鮮血順着木臺邊沿嘀嗒落下。
這時,那名中年男子的聲音再度傳來:“還不快動手?元孟都已經開始準備接第二隻手掌了,看來你的確是想輸了。”
中年男子話音一落,崔封的視線,迅速不受控制地轉向一旁。他能看到,不遠處一張同樣的高腳木臺旁,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正手持一柄食指粗細的銀色短刀,像是一名石雕大師般,專心致志地切割着某人的手腕。
而眉清目秀的男子身後,一張木桌上,則擺着一隻斷手。
這時,那眉清目秀的男子,似是察覺到了崔封的視線一般,他別過頭,輕笑了一下,柔和的面孔勾勒出一股清風般的氣息,令人難以對其生出敵意來。
緊接着,崔封視野回到了自己面前的高臺之上。兩隻雪白的手臂,開始上下翻飛、左右騰挪。
崔封對血肉橫濺、殘肢斷臂、臟腑肝腸等血腥的東西並不陌生,他在一場場廝殺中,也見過不少。可接下來出現在他眼中的一幕幕,倒是讓他的心也不自覺地揪緊了起來。
畢竟,他與人戰鬥之時,殺伐果斷、兇心堅韌,而且每一次攻擊轟出都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講究一個準狠與沉猛。
但在他視野中,只見公孫元芝那雪白的雙手,輕輕地擡起了那木臺上男修的手臂,而後一柄銀色的短刀,便一寸一寸地逐漸沒入到那男修的手腕之中,刺目的鮮血自然而然地淌落下來。
這種慢條斯理的切割,讓崔封心中很是不好受。
不一會兒,那男修的整隻右手便掉落了下來,公孫元芝小心翼翼地將之拿起,放到身後的一張桌上。而後,她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三五個奇形怪狀的陶瓷小瓶。
打開小瓶,她指尖緩緩捲起一抹淺綠色的光華,綠色光華將小瓶中黑乎乎的稠狀物挖起,然後包裹着稠狀物塗抹到了那男修斷腕傷口上。
數息之後,崔封看到,那男修的斷腕處,兀地出現了一條條油膩的黑色蚯蚓般的東西蠕動着。緊接着,視野一轉,公孫元芝從身後的桌上拿起一個覆蓋着灰黑色鱗片的像是某種獸類的手掌的東西。
崔封心神一凜:這手掌,不正是之前他與公孫元芝戰鬥時,對方手腕上連接着的“怪掌”麼!原來這手掌,是屬於鐵熾鷲龍的。
公孫元芝將鐵熾鷲龍的掌爪拿起,移向那男修的斷腕處。那男修斷腕處蠕動的黑色條狀物,迫不及待地撲上了鐵熾鷲龍的掌爪,狠狠地一頭扎入其中。
就在這時,那緊閉着雙眼的男修猛地睜開了雙眼!
崔封視野中,那男修暴突而出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不過他心中明白,對方其實是在蹬着公孫元芝。
“嗚……嗚嗚!”那男修口中發出一陣悶哼聲,但一連串模糊不清的音節並沒有組成有效的話語。這時,崔封聽見一道冰冷的女聲響起:“別掙扎了,你即便是金丹期修士,中了‘伏首散’的毒,也是廢人一個。放心,若是你配合我,彼時還你自由之身,或許你還會擁有更加強勁的實力。”
那男修顯得既驚恐又暴怒,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嘴中吐出了一個“不”字。
公孫元芝充耳不聞,手上的動作沒有出現一息的停頓。她用剪子劃開男修手臂上的肌膚,崔封看到,那男修手臂之中的經絡,已經全部被裹上了一層漆黑色的東西。
不一會兒,公孫元芝挪動身子,來到了木臺的另一側,他拿起那男修的另一隻手,如法炮製,爲其接上了另一隻鐵熾鷲龍的掌爪。
崔封看得心中發憷。
正當公孫元芝準備開始對着這名男修的腳掌動手時,異變突然間發生!
那男修的手腕上的鐵熾鷲龍掌爪,忽然間開始兇猛地顫抖了起來,一股股黑色的氣流不斷涌出,摻雜着血液的黑褐色液體從其斷腕處淌出。
鐵熾鷲龍掌爪上,灰黑色鱗片開始脫落,幾個呼吸之間,那男修雙臂上連着的鐵熾鷲龍掌爪,便化作了一地的碎肉骨渣。
而崔封眼前的景象,也在這一瞬變得一片黑暗,戛然而止。
“回憶到此爲止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