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宗山清水秀,是座安城、清河城、釜垣城城等一片地帶最鍾靈毓秀之地。
這等福地,承天地澤被,空靈氣充裕,一些聚勢之地,更有濃郁的靈氣飄浮。
在重巒疊嶂間,建立着一座座樓閣、殿宇,夜幕之中,這些樓宇中的燈光點綴在東籬山間。
東籬山峰上,一座最大的殿宇之中,一個風韻猶存的女子,正拿着一柄微微震顫的長劍,她面上盡是陰霾,自語道:“居然產生感應了……究竟是誰!連我東籬宗鎮宗之寶都敢據爲己有,如今讓我抓到馬腳了吧!”
“宗主,您可是要外出?”這時,一名容貌俊逸的少年上前躬身問道。
女子還劍入鞘,腳踏虛空,顱宇中“靈基”瑩瑩生輝,道:“隨我走一趟,帶你長長見識。”,說罷,卷着那少年,向着座安城飛去。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崔封走入了一家鐵匠鋪,要了一把最上乘的劍鞘,將戌牙收入了鞘中。
收服了戌牙後,崔封便趁着夜色,向着白府走去。如今,將戌牙拿在手上,也不像以前那般沉重。得到戌牙的認可後,它便陷入了沉寂,任崔封再如何以法器文字呼喚,它也再無迴應。
而令崔封欣喜的是,在他將玄色靈力注入戌牙中後,戌牙劍身之上,覆上了一層淡淡的黑芒,他隨手一揮,一道漆黑如墨的劍氣便破空而出,將廂房內的牀榻絞成了一片木屑。
“胎元器,不愧爲連築基期的大修士都眼紅的存在,得到了戌牙的認可,白宗行怕是也得忌憚我三分。”崔封揣度得沒錯,如今戌牙與他,就像是共度了十數年時光的夥伴一般。崔封雖對劍術一竅不通,但使用起戌牙來,也能得心應手,甚至可以催發出劍氣。
就算是築基期的大修士,與戌牙沒有個幾年十幾年的磨合,就想要催發出劍氣來,無異於癡人說夢。
崔封擇陰暗僻靜的道路前進,七拐八轉後,已是能遠眺到一片宏偉的樓宇。那裡燈火通明,一派熱鬧的景象。
崔封走出巷子,身形閃動,循着牆根隱伏在了一個角落之中,他聽到石牆之後,有幾個僕人正在對話。他正準備縱身一躍,然而,石牆後幾個白府僕人對話的內容,讓他猛地止住身形。
“怎麼會這樣……兩日之後後老爺就要舉辦盛典了,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有人敢來白府鬧事。”
“何止是鬧事,連太老爺都劫走了,這分明就是要給咱老爺一個下馬威。”
“先過去吧,府內有城衛鎮守,咱們還是去城內找找吧。”
幾個僕人離去,崔封在原地深思熟慮了半晌,最終決定打道回府。另有他人對白府下手,府內定然戒備森嚴,他再潛進入就是自投羅網。
回到客棧,老闆娘笑着迎了上來,問崔封需不需要飯菜,崔封婉言謝絕,匆匆走上二樓。
“迫不及待去見小美人兒了。”一旁無所事事的店小二看着崔封的背影,壞笑道。
崔封打開房門,將近一天未見的方九凌,正坐在木凳上,似乎在等着自己。
“這牀榻是你弄成這樣的?”方九凌揚了揚下巴,問道。
崔封點點頭,露出略有些愧疚的神色,說道:“今天早晨,對不起,我情緒有些失控,沒有顧及到你的……”
方九凌打斷他:“我去打聽了一下,發現陳府被滅與白家的人有莫大的聯繫,我就將白宗行的老爹請了過來,等着你回來詢問他。見你崩潰,我就略盡綿薄之力了。”
崔封一瞥,果然在角落中看到一個被反綁着的老者。他雙目平靜,嘴中被塞了一團碎布。
崔封不知該說什麼,他看向方九凌,後者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崔封想說句感謝的話,但喉嚨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沒事就好。”良久,崔封將感激的話咽入腹中,微笑着拍了拍方九凌的肩膀。方九凌觸電般身子一顫,眼神一慌,別過頭去,不耐煩地說道:“快問吧,你不是想知道真相麼!”
崔封盯着方九凌緋紅的耳根子看了一陣,才轉頭看向那老者,寒聲道:“現在,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只需要點頭和搖頭就行。”
“陳府被滅之前,你們去陳府興師問罪,是不是因爲有族人被殺。”
那老者瞳孔一縮,沒想到,眼前這少年竟然知道這事。
白崇疆身爲白家上一任家主,年過八十,修爲不斷跌落,如今只有煉氣六層的修爲,但在凡人眼中,依舊是強大的存在。
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自己竟是在府中被人擄走,看清那人真容後,竟然還是一個閉月羞花的年輕女子,這讓他震驚而恐懼。
而現在,眼前這更加年輕的少年,竟然一語道破了白宗行當日去陳府的原因,這令他更加驚詫了。
崔封從白崇疆的神情便知曉,事情果然如他猜測的那般一樣。
“陳府的禍事,是我一手導致的!”
壓下悔恨,崔封繼續喝問道:“白東煬與白東熾,是不是在三個月前,害死過陳府一個丫鬟的性命!”
白崇疆神色驟變,如果說先前他只是驚詫,在聽到崔封這個問題之後,他已然是陷入了恐慌之中。這是他白府極力掩蓋的醜事,一旦讓座安城百姓知道,白宗行這才上任的城主,地位將面臨極大的衝擊。
白崇疆看着眼前的少年,欲先除之而後快,但眼下,他自己纔是砧板魚肉。也不知那女子給自己吃了什麼丹藥,將自己丹田中的靈力牢牢封鎖。
“陳府被滅,與你們究竟有沒有關係!”一想起白東煬、白東熾兩人,崔封心潮便洶涌澎湃起來,他眼前彷彿出現了崔泫那無助的眼神,陡然間他周身升騰起濃郁的戾氣。
白崇疆拼命搖頭,當日白宗行帶人去陳府興師問罪,無獲而歸,誰知第二日就傳出了陳府被屠戮一空的消息。
雖然自從陳府化爲一片廢墟後,白宗行對他這個生父一日之間便疏遠了許多,但族中大小事務,他還是瞭如指掌。他們白家想推平陳府,但他們沒那個實力。
崔封回頭看了方九凌一眼,見她眼神篤定,道:“陳府的事,的確與他白家無關。”
廂房中一陣沉寂,崔封看着白崇疆,換了一個話題:“你可知道,你那兩個孫兒,虐殺的人中,就有我的親人。”
白崇疆目露驚惶,眼神中充滿了哀求、無助、驚恐,嘴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崔封抽出戌牙,劍身泛着冷冽的光澤:“我姐姐臨死之時,恐怕也是這樣的表情,可惜,你那兩個孫兒,並未放過她。”
方九凌起身,一把拉住崔封拿着戌牙的手,輕聲道:“饒他一命,畢竟不是他做的孽。再說,殺了他,城中巡邏的修士很快就會發現。城鎮之中,可不比荒郊野嶺。”
崔封看着方九凌,緊握戌牙的手臂微微放鬆:“你說的對,他是無辜的。”
方九凌收回蓮藕般的手臂,正欲出聲,卻聽崔封乍然喝道:“可在他們這種人眼中,無辜者,並不意味着不該死!”
崔封話音一落,戌牙之上黑芒吞吐,白崇疆頭顱從脖頸上滾落,鮮血狂噴。
方九凌骨子裡涌起一陣驚懼,眼前這少年,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危險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