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魚肚白,晨曦破開厚重的雲霧,灑下了第一縷光霞。
崔封似有所感,沐浴着曉光甦醒。這七天以來,他全神貫注地準備着一些器物,消耗了很大的心力,不過他也十分欣慰,這算是他自認爲除了修爲以外拿得出手的第二個能力。
將《撼元十八式》練了一遍,舒活了一番筋骨後,崔封對着湖泊上空的小築遙遙躬身:“多謝陸前輩這些日子以來的教導!我去去就回!”
說罷,崔封便騰身朝着泰猛的巨大宮殿飛掠而去。
下方景物向後移動,崔封明顯感覺到,顱宇中靈基上的靈坑開闊過後,自己的靈力越發厚實,飛行的速度也都猛漲了幾分。
不多時,崔封便來到泰猛與杜獅城所在的巨大宮殿,一如既往,恢弘壯麗之意伴隨着巨獸般的奔涌血氣撲面而來。
崔封閃身朝着宮殿大門中走進,一條熟悉的長廊出現在崔封視野之中。忽然間,泰猛那聲若洪鐘般的嗓音從天而降:“哈哈哈!老弟!”
崔封仰起頭,只見一道矮小的人影從穹頂下的一片黑暗中驀地出現,似是騎在什麼東西身上,緩緩朝着崔封落下。
與此同時,走廊盡頭一扇巨門後方,杜獅城低沉而振聾發聵的聲音遙遙傳來:“不要擾人清夢!不然我把你這宮殿拆了!”
泰猛落到崔封身前,崔封這纔看清,原來泰猛騎乘在一具飛禽形狀的傀儡之上,一對巨大的翅膀上凸起的骨骼筋肉錯落有致,看上去極爲真實,崔封不得不歎服這僬僥族的天賦。
而泰猛剛一落地,便壓低聲音道:“老弟,我們去樓上找個清幽的地方敘舊,老杜這傢伙生平最恨的就是睡覺被吵醒,他如果被激怒了,恐怕我這宮殿真的會被毀去。”
崔封聞言,絲毫不覺得誇張,他近來見識過的異人族,哪一個不是脾性古怪的。
跟隨着泰猛從走廊旁的一條螺旋狀木梯走上,一番拐拐繞繞後,泰猛終於在一扇圓形的石門前停下了腳步,說道:“老弟,走吧,這裡是整座宮殿的最中央處,也是我的寢房。”
泰猛舌頭貼緊口腔頂部,而後彈出了一聲清脆之響,那面圓形石門之中傳出一陣機括瓏璁之音後,轟然沒入石質的地面內。
石門開啓的剎那間,一股別樣的金屬氣味猛地灌入崔封的鼻腔之中,這種氣味既有着鐵腥味,又夾雜了一絲令人頭顱暈眩的刺鼻之味,異常虛幻。
“嘿嘿,老弟,這是我培育的植株‘鐵水銀蘭’的味道,這氣味是不是相當馥郁,我覺得我吸一口,都能多活上一年半載。”泰猛當先走入石門後的房間,同時自得地笑着介紹道。
崔封扯起一個笑容,附和道:“是啊,這味道倒還真是獨特,比起那些俗香氣味要醇厚深邃得多。”
走進泰猛的寢房,崔封臉上笑容頓時僵住,他轉過頭,聲音乾澀地問道:“泰哥……你難不成在睡着之後,會變身成爲巨人族麼?”
泰猛一臉茫然:“怎麼可能,我纔不願變成那麼大一堆死肉。”
崔封苦笑着向四周指了指:“你這寢房……也太大了吧……”
泰猛眺望着房間的各個角落,就像是站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上極目遠眺一般,他眉頭微皺着說道:“還好吧,這房間算不上大,有時候我想活動活動,與百十來個傀儡比劃比劃,這裡的空間還根本不夠呢。”
崔封眼角狂跳,突然之間,他又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自打踏出這個房間的時候起,他便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感覺,眼下那種感覺再一次浮現在了他的心間。
泰猛見崔封神情有變,愣了一愣後,他恍然大悟般笑了起來:“老弟,你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
崔封點頭。
“不必疑神疑鬼的!哪怕是元嬰期修士想要在這個宮殿之中殺我,也是不可能的!你感覺到的那股異樣,是因爲我們所在的這個房間,其實是一個‘寶穴’的中央位置。”
“寶穴?!”崔封臉上掩飾不住的訝異:“泰哥你好大的手筆?居然將如此龐大一座宮殿建在了一個寶穴之上!着實厲害!”
泰猛臉上露出傲然之色,只不過他那傲然之色下面,還有一抹不屑:“老弟,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那種在寶穴上修築宮殿的廢物。”
“……”崔封面露不解。
“這個寶穴,是因爲我這宮殿的構造而形成的。”泰猛嘴角翹起,一臉的睥睨。
崔封目瞪口呆,泰猛的性格直爽憨莽,喜怒從來都形於色,同時也喜歡自吹自擂,不知半點謙遜,但崔封與之接觸過兩次後,對方卻是從未說過一句假話。
光是這一點,崔封便毫無疑問地選擇相信了泰猛。
見崔封一臉震驚,泰猛心情愉悅舒暢到了極點,他哈哈大笑地說道:“寶穴的形成本就與周圍的環境密切相關,所謂的尋龍點穴之術,其實就是通過山川地貌來推斷哪裡會有寶穴形成。這座宮殿,只不過是我修築出的一個可以形成寶穴的環境而已,不值一提。”
聽到這話,崔封覺得自己搞錯了一點,其實泰猛還是懂得謙虛的,比如此刻他那句“只不過是我修築出的一個可以形成寶穴的環境而已,不值一提”就透露出了無限的低調。
“僬僥族可真是可怕的種族……”崔封在心中來來回回將這句話默唸了十幾遍後,才逐漸接受這個事實。
緊接着,他又問道:“泰哥,這個寶穴……是屬於什麼等階的呢?”
“等階的話,應該勉強可以算是‘黃穴’吧。有時候我在這裡睡覺,都會有靈氣形成的水露滴落下來,令我頗爲頭疼。”泰猛搖頭嘆息。
崔封一陣無言,寶穴分爲“叢穴”、“黃穴”、“鼎穴”三個品階,黃穴是其中第二個
不過,震撼歸震撼,崔封心中其實還十分感動,對方直接將這等秘密告訴了他,實則是顯示出了對自己的極大的信任與認可。
談論完這個話題後,泰猛便一拍腦門兒,瞪着雙眼看向崔封道:“對了!你前往禿山,沒被屍人族襲殺?”
崔封眉梢一挑:“泰哥你怎麼知道那裡有屍人族存在?”說着,崔封神色越來越差:“泰哥……難不成……你明知道那裡無比危險,卻連隻言片語都不曾提醒我,是想讓我去送死麼!”
臉上是疾言遽色,崔封心中卻是清楚,對方當初不敢透露消息給自己,多半還是因爲懾於陸近月的威嚴。
“我們……是有苦衷的!”泰猛眉頭緊皺,聲音沉凝,他很欣賞崔封,每一次接觸,他都覺得對方能帶給他驚喜。
這一次,崔封帶給泰猛的驚喜,便是活着從金丹期修士手下歸來。
崔封緊繃的面龐驟然化開,一臉賊笑地拍了拍泰猛的肩膀,道:“哈哈哈!泰哥,我當然知道你們的苦衷,我可不想你們爲了我而受到連累,我剛纔只是在逗你!你那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真面臨着什麼生死抉擇呢。”
泰猛愣住,而後大喝一聲“好哇!”,一拳轟向崔封的小腹,崔封臉色煞白,連忙向一邊躲避,這一拳的力量,若是結結實實打在他身上,足以讓他五六天下不了牀。
一擊落空,泰猛也哈哈大笑起來。不遠處崔封心有餘悸地走向泰猛,一邊從儲物袋中拿出兩個酒罈,道:“泰哥,你這隨手揮出的力量,對我來說實在太驚人了!你就不怕一拳把我打死了?”
“施宸那傢伙都沒能奈何你,我又怎麼可能傷到你。老弟,你可不要低估我的智慧。”泰猛接過崔封遞來的酒罈,迫不及待地痛飲起來。
崔封苦笑道:“老哥,我這裡酒可不多了,你悠着點。”
“三五壇,就夠了。”
兩人一邊喝酒,崔封一邊將當初前往禿山的經歷和盤托出,他對泰猛沒什麼可隱瞞的。
很快,兩人周圍就擺了一圈的空酒罈,米釀的清香氣味沖天而起。泰猛聽完崔封的訴說,嘖嘖稱奇了好一會兒。
“說吧,你這次現身,又是要前往什麼地方?”泰猛將最後一口酒咽入腹中,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個酒嗝。
崔封拿出泰猛當初給他的地圖法器,說道:“泰哥,這一次我要登上‘桓鈞峰’的最高處。”
“桓鈞峰?!!”泰猛陡然間一聲暴喝,手中託着的空酒罈“咣噹”一聲化作滿地碎片。
崔封被泰猛的反應嚇了一跳,他驚惑地看着後者問道:“泰哥?那地方很兇險麼?你爲何反應這麼劇烈?”
泰猛沉重地喘息了好一陣,才猛然擡起頭顱,死死地盯着崔封說道:“老弟,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你與公孫大人相識了這麼久,念在情面的份上,她或許會饒你不死。”
“不過,如果你去了那桓鈞峰,絕對是十死無生!!”
崔封是徹底被泰猛的語氣與神情震住了:“泰哥……那個地方……真有這麼危險?可公孫大人說……我有五成的可能完成這個試煉……”
泰猛臉上劃過一道茫然,旋即,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最終他還是搖頭嘆息道:“老哥不能對你詳說,不然我必死無疑。”
“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
“桓鈞峰……歷來都是作爲人族修士第三次試煉而存在的!”